鄔君蘭先反駁了他:“她如果會對其他人下手,這個是我們可以通過其他手段規避的。哪怕不把她關進囚牢,隻有10%的機會救她,難道我們就要放棄這10%的機會嗎?”聽到鄔君蘭的話,雲浩沉默許久,然後他苦笑了一下。“在這種遊戲裏玩了這麽久,你還能這麽想,很難得。”白斯年長相陽光、氣質活潑,這會兒眉宇間也有了些陰霾。“很多時候……在這副本裏,我們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大是大非,在這裏麵變得很難說清楚。很多事情的走向,其實是我們判斷不了的。那麽我們也不能把後續可能發生的悲劇歸結到我們身上。就算3號死了,那不是我們的錯。“大家都是普通人進到這個遊戲裏,天生就殘忍的人不多,大部分人的人心都是肉長的,萬一3號發生什麽,我也心疼。但是……在這遊戲裏,我們能做的有限。無法預計的事太多,不能完全把責任推給自己的事情也太多。這種情況下,我沒法顧及太多,那麽隻能按狼人殺規則來。“其實就像7號段易說的那樣,6號如果是假女巫,他可以交給真女巫處理。3號如果已經中死亡陷阱,那麽其實今天投不投她都無所謂。她反正會從她的陣營消失。所以,我投3號,一部分原因跟雲浩是一樣的。至於另一部分原因……則是我說的那樣,如果她注定要死,那幹脆投她。如果投別人,反而也許會把無辜的人牽扯進危險的囚牢。這種時候,也沒辦法,隻有按狼人殺的底牌玩。這是遊戲規則。”段易一直沒說什麽。長長出一口氣後,他隻是坐在自己的位置默默扶著額。心裏預感極其不妙的同時,他把場上的局勢整個盤了一下。今天大家都是拖到最後投票的,全都過了9點50分這一關鍵時間點,那麽誰可能是噩夢之影、能利用投票時間發動恐懼技能,仍然無從判斷。想要抿玩家身份,無非從三個方麵場上發言、今天白天的表現、以及票型。段易知道自己是好人,也能看出鄔君蘭身份做好。現在投了6號的,除了他和鄔君蘭,就剩2號竇霜和4號東方羽。2號竇霜投6號的原因,是不想讓3號去死,這完全是場外邏輯,但起碼大家知道她這麽做的原因。但4號東方羽為什麽也會投6號,就值得進一步分析了。至於剩下所有人,都投了3號。這裏麵11、12號兩個人已經被段易歸入好人坑。那麽除了3號自己,投了3號的玩家中,身份還沒有定義的隻剩5、6、9。6號的票型自不必多分析,最後基本是在他和3號裏歸票,為了避免自己被投出去,他隻能投3號。那麽其實值得分析的是5號和9號。事實上,也隻有這兩個人首先開口解釋了自己投3號、而不是6號的原因。因此,實際上這票型的焦點,就集中在4號東方羽、5號白斯年、9號雲浩身上。其實第一天聽過發言,段易就覺得2、3裏出一狼。結合她們後來的表現,3號的狼麵確實大一點。此外,結合對胡晉的了解,段易依然認為他有很大的狼麵。那麽如果3、6雙狼,在已經走了10號唐曉這個狼、3號又觸發了死亡風險後,局勢對狼人是很不利的。因此這種情況下,3號童念,是狼人一定要推出去的牌。警長歸票歸到了3、6身上,3、6都是狼,但3號玩家已失去神智、正常的話都不會說了,且她大概率會死,那麽留她也無用。6號菜歸菜,留下來起碼還能衝衝票、想辦法補救一下。因此狼人一定會出3號、而不是6號。從這個角度看,3、6雙狼的邏輯、和玩家們投票的邏輯其實就可以互相驗證了。那麽5、9裏一定有狼,且很可能是那張大狼噩夢之影。接下來其餘玩家又討論了一會兒,段易聽了幾句,沒有多說什麽,直接回營帳躺下來了。但沒多久他就躺不住了。這會兒他們已經基本恢複自由身,盡管營帳門口仍有士兵看守,但沒有規定玩家不許外出。於是段易起了身朝外走去,是想去找明天。他想和明天兩個人趁夜往天葬台那邊趕過去,不能阻止童念進囚牢、但或許可以阻止她死亡。段易有過被淩遲分屍的經曆,太能感同身受。如果童念會經曆天葬,那畫麵對於段易來說,與被淩遲幾乎是差不多的了。在自己看不到管不到的地方,就算了,但段易覺得這件事他看到了,他就該全力以赴去阻止。隻要一個人不是奸佞惡徒、不是非死不可,他在有能力的情況下,就應該出手相救。燭火將帳簾上拉出一道道長長的人影。段易撈開帳簾,剛要外出,就聽到了馬蹄聲。抬眼一眼,他就看到了明天。明天打馬而來,照例朝他伸出手。“來,上馬。”一直提著的一口氣鬆開來,段易如釋重負地笑了。“你果然來了。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樣。”拉住段易的手,帶他上了馬,明天騎著馬駛入夜色,在段易耳邊沉聲道:“我沒有你那麽高尚。我說過,除了你以外的人,是生是死我都不在乎。我來這裏,隻是因為我知道你想去。我來幫你而已。”段易想了想,笑著回答了一句:“換個角度想。你喜歡我,就是因為你欣賞我這樣的個性,你也讚同我的選擇。這依然表示,你是個善良的人。”明天嘴角勾了一下,從段易身後將他擁緊,許久之後,他抬眸望向無垠的星河,與那長長延展進深沉黑夜的黃沙。迎著大漠夜裏的風,他緩緩開口道:“小易哥,我不是設計這個故事的人,我隻能從小兵的記憶裏盡可能提取有用的信息幫助你。“此外,有一句話你要記住,事在人為,但結局如何,還要看天命。如果此去結局不如你的預想,你不要怪自己。”段易總覺得明天話裏有話,就好似已經預料到了什麽似的。而當他和明天悄悄自西門潛入那個位於沙漠中、氣候卻如江南春天一般的院子裏的時候,他心中不祥的預感到底是應驗了。進庭院後,段易打著手電筒照了一圈,首先注意到了葬屍池的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