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早上交班會結束後,李子木走進監察科的大辦公室,以玩笑的口吻說:“弟兄們,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我們都是老熟人了,我的年齡雖然不是最大的,但也不是最小的。但我在你們麵前卻是一個新兵,我是什麽都不懂,希望你們在以後的工作中多多指教。”


    監察科的老幹事昌全禮笑著說:“頭兒,我們都曉得你的為人,我們大家會團結在你的身邊搞好工作的。”


    李子木笑著說:“那好!張文同誌,你記一下。弟兄們,我們這個部門的一言一行整個鋼鐵廠的領導在看著我們,全體職工也在關注著我們,我們不能被別人說我們監察部門的人是隻對別人不對自己。因此,我特作如下規定:一是監察部門的人員不許打牌。在自己家裏打牌我管不著,但是在工作期間,特別是下基層打牌,我不知道就不說,如果被我知道了,那就對不起你,就請你自己申請調出監察部門。第二就是我們監察部門的人不許進歌舞廳等娛樂場所。你們不要認為我不喜歡去那些地方,就禁止你們去那些地方。我們監察部門的人員是維護組織的形象的,我們自己都不注意形象,還怎麽要求別人呢?因此,從我們自己做起,不許到那些地方去!”


    昌全禮同誌說:“頭兒,我們支持你!早就應該這樣規定了!這幾年我們部門的形象不佳就與這有關。”


    “老昌同誌說的很對!我們要改變監察部門的形象就從現在開始。我要說的第三條就是到基層去的時候,在生活上不要給基層單位提要求,基層單位的同誌最反感這一點。我們的同誌必須要遵守,不準向基層單位提要求,更不準暗示基層單位送東西。我想我們如果做好這幾條,基層單位的同誌會對我們有一個好的看法的。同誌們還有什麽要說的沒有?”


    “頭兒,你看哪一天開始,我們到基層單位去走一走,基層單位的同誌還不知道你。”昌全禮同誌說後望向其他同誌,他是想得到其他同誌的支持。


    李子木想了想說:“老昌,先別忙!等我熟悉一下再到基層單位去,你們就先把手裏的工作了結了再說下步的。”


    李子木回到辦公室整理起馬書記留下的東西。馬書記的辦公室顯得比較淩亂,文件資料沒有分門別類的歸類,很隨意的擺放在文件櫃裏,李子木得重新歸類。


    李子木正聚精會神的整理文件資料櫃時,走進來三個人。其中一個人問道:“同誌,你是監委李書記嗎?”


    李子木連忙丟下手裏的東西說:“我是李子木,請問你們是……”李子木一邊說一邊打量起三人,從他們穿著打扮以及氣質看,他們應該是國家公職人員。


    其中一人說:“李書記,我們是南城區檢察院的,這位是我們檢察院的李副檢察長,這位是我們檢察院反貪局的王局長,我是……”


    李副檢察長說:“他是我們反貪局的冉檢察官。”


    “哦!”李子木笑著把手擦了擦,分別與三位檢察官握手後說:“三位領導請坐!”


    反貪局冉檢察官拿出一張介紹信:“李書記,這是我們的介紹信。”


    李子木看了一眼介紹信後說:“不知道三位領導需要我們做什麽?”


    李副檢察長說:“李書記,我們接到舉報,反映你們南城分廠供應科的科長屈中戰有貪汙嫌疑,我們今天來準備把這人帶走。”


    李子木聽李副檢察長這樣一說,腦袋頓時就大了,他沒想到自己上任第一天竟然出這樣大的事情,對他來說真的很棘手。李子木想,如果讓檢察院把人帶走,對自己來說工作非常輕鬆,但對自己的印象就不好了,有人會說自己一上任就把人往檢察院送。但是檢察院的同誌已經來了,自己得想辦法把他們打發走才行啊!


    李子木一邊給三位同誌倒水一邊想,自己不是剛到這個崗位上來嘛!自己就說不了解情況。於是,李子木歉意的笑著說:“李檢察長、王局長、冉檢察官,不瞞你們說,我是今天才正式上任,我對情況不了解。我找一個了解情況的同誌來回答你們,或者說配合你們的工作你們怎麽樣?”


    李檢察長看了王局長和冉檢察官一眼說:“好!那就麻煩李書記了?”


    “那你們先坐一下!我去找他們。”李子木說後就往隔壁大辦公室走。


    李子木當時是為了保護被舉報人屈中戰,哪想到他這個善良的舉動竟然給自己帶來了麻煩,哪怕後來退休了,屈中戰還時常找他的麻煩。


    屈中戰是巴山鋼鐵廠的風雲人物,李子木還在當秘書的時候就聽過他的“英雄故事”,但李子木隻知其人,卻從來沒有見過屈中戰。


    李子木記得南城分廠的上報材料幾乎都會提到屈中戰的“光輝事跡”,每年先進人物都有他。那時李子木就想,什麽時候見識見識這個“英雄人物”。


    因為,當時南城分廠上報的材料把屈中戰說的神乎其神,好像是一個非常完美的人。李子木心裏對這樣一個“完美無瑕”的人有些疑惑就想見見他,可惜一次都沒有見到過這個“英雄豪傑”。但李子木內心深處始終有那麽一絲懷疑,此人難道真的完美無瑕?說不定隱藏了什麽東西。


    三位檢察官的突然到來,印證了李子木幾年前的判斷。李子木邊走邊想,在供應科長崗位上十多二十年的先進人物,如今被人舉報了,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自己如果能夠幫他一把就幫一把吧!最好不要讓他進檢察院,進了檢察院他就回不來鋼鐵廠了。


    李子木走進大辦公室對昌全禮說:“老昌,南城分廠供應科長這個人你了不了解?”


    昌全禮和弟兄們都詫異的看著李子木。昌全禮說:“頭兒,那個人我太了解了!”


    “哦!你了解他就好!南城區檢察院的李副檢察長帶著反貪局的局長和一個檢察官來了,他們要把屈中戰帶走……”


    “帶走好啊!”李子木的話還沒說完,昌全禮就一下打斷他,非常氣憤的說:“這個人早就該帶走了!”


    李子木輕輕的笑了笑說:“帶走容易,可麻煩事就是我們的了!”


    昌全禮不解的看著李子木:“怎麽麻煩是我們的?”


    “老昌,你是一個老監察幹部了,你在這個位置上已經二十多年三十年了吧?你難道不清楚他進去後對我們鋼鐵廠的影響?”


    “什麽影響?”昌全禮說後看了其他弟兄們一眼,他想得到其他同誌的支持。


    “老昌,你是不是糊塗了?屈中戰進去後,我們鋼鐵廠職工無犯罪,幹部無違紀的考核指標是不是被打破了,這對我們單位來說是不是有影響?其次,根據我對那些供應科的了解,他不會是那麽清白的。他進去後肯定要把不該得的錢吐出來的,那些錢是我們鋼鐵廠的,可他吐出來後就被檢察院收走了,我們鋼鐵廠是不是損失了一筆錢?”


    “那你說怎麽辦?”昌全禮愣愣的看著李子木。


    “老昌,我想這樣,你去給檢察院的同誌說,就說我剛上任不了解情況,你們已經在調查屈中戰的事情了,等我們調查清楚後向檢察院反饋。你覺得這樣處理如何?”


    昌全禮想了想說:“你這不是把那個混蛋保下來了嗎?”


    “老昌,我們先把檢察院的同誌打發走了再說後麵的事。”李子木說後帶著昌全禮同誌回到辦公室,歉意的笑著說:“李檢察長、王局長、冉檢察官,這位是我們監委案件審理室的昌全禮同誌。我剛才已經給三位領導說過,我剛來不了解情況,具體情況就由我們昌科長給你們介紹。”


    李副檢察長把來意給昌全禮同誌說了後,昌全禮說:“李檢察長,屈中戰的事情我們正在調查,你們看是我們調查清楚後把卷宗移交給你們檢察院,由你們檢察院處理,還是你們現在就把他帶走我們終止調查?”


    李副檢察長想了想說:“既然你們監委已經在調查了,那就等你們調查清楚後,函告我們一下就行了,我們檢察院就不介入調查中。”


    三位檢察官就這樣走了。他們走後,昌全禮說:“頭兒,你這樣做是一副好心腸,可未必所有人都理解你。”


    “老昌,別人理不理解我們無所謂,隻要我們做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老昌,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處理嗎?”


    昌全禮使勁搖了搖頭說:“不知道你這樣做是什麽意思?”


    “老昌,先從自私的角度說。老昌,我今天是第一天在監委書記崗位上班,我一上班就把人送進檢察院,而這個人還不是一般的人物,而是南城分廠響當當的人物,整個鋼鐵廠會對我怎麽看?肯定有人會說我李子木為了立威就把人往檢察院送。老昌,我的名聲會好嗎?”


    昌全禮笑了笑說:“頭兒,這不能怪你,是他自己做的事,剛好你上任的時候碰上了,這怎麽能怪你呢?”


    “老昌,你才是這樣認為的,別人是不是這樣認為那就很難說了。其次,屈中戰進去後,肯定是說不清楚的,那樣的話他就是不判刑也是一個汙點,有了汙點不但對他本人有影響,就是對他的子女也是有影響的,可以說他一家人基本上沒有什麽出路了。老昌,我是從農村出來的,知道他走到這個崗位不易,我能幫他一把就幫他一把。”


    “頭兒,我知道你是好心是善心,就是不知道你會不會有好報了?”


    “老昌,我們不說這些了,你立即帶人到南城分廠去,對屈中戰進行審計調查,我去向曾廠長匯報。”


    李子木以為曾廠長會表揚他的做法的,哪想到曾廠長卻狠狠地批評了他一頓。


    李子木以為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廠領導一定會表揚的,就非常高興的往曾廠長辦公室走。


    李子木推開曾廠長的辦公室,曾廠長見是李子木就笑著說:“快進來!我正要找你呢?”


    李子木笑著一邊往裏麵走一邊說:“你曾廠長是不是說要我請客的事?”


    “請客肯定是要你請我的,但不是現在。子木,我是給你說你前麵那個副字的問題……”


    李子木一下打斷曾東廠長:“曾廠長,你別說了!我知道你為了我的事費了不少的心,我真的非常感謝你!我能走到這一步已經相當不錯了。當初我們一塊參軍入伍的同學,他們在戰場上已經犧牲了,而我卻從戰場上平安歸來,並且還當上了一個企業的領導幹部,我與犧牲的戰友相比,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贏家了,我又何必在意前麵那個副字呢?你以後就不要再說這件事了。你放心!我一定盡心盡力的幹好工作,絕不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子木,我相信你會把工作做的非常好的,也知道你看的很開,把功名利祿看得很淡。我是不理解省公司有關人員為什麽要這樣做?他如果真的認為你與他不熟悉,你沒有與他接觸過,他就這樣對待你的話,我認為這個人早晚是要出事的。”


    事實證明的確如曾東說的那樣,二十多年後,那個人已經退休十年了,卻終於進去了。這是後話。


    當時,李子木對曾東說:“曾廠長,不說那些了,有沒有那個副字,我一樣工作。今天我是來給你匯報一件事的。”


    “什麽事?”曾東驚詫的看著李子木。


    “剛才南城區檢察分院的李副檢察長帶著檢察院反貪局的局長和一個檢察官來找我,他們要把南城分廠供應科的科長屈中戰帶走……”


    “好啊!這個人就是一個表裏不一的投機分子,他做了多少的齷齪事,早就應該進去了。”曾東非常氣憤的說。


    李子木想,糟了!自己與曾廠長的想法背道而馳。李子木望著曾東怯怯的說:“曾廠長,可我已經把他保下來了!”


    “什麽?”曾東驚愕的看著李子木:“你把他保下來了?李子木,你和屈中戰是什麽關係?”


    李子木輕輕的笑了笑:“曾廠長,你誤會我了!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至今我隻知道其名,卻從來沒有見到過他的尊容,你說我能和他有什麽關係?”


    曾東把眼睛一瞪:“你和他既然沒有任何關係,那你把他保下來幹什麽?子木,你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嗎?你給我說說看,你為什麽要把他保下來?”


    “曾廠長,我是這樣想的。先給你匯報小的方麵,也就是我自私的方麵。曾廠長,今天是我到監察崗位上班的第一天,這件事雖然是以前發生的事,但在我上班第一天就把人送到檢察院去了,不了解真實情況的人會怎麽看我?他們肯定會說我李子木為了立威,上班第一天就把一個供應科長送進檢察院去了,這對我來說是不是一個非常不好的評價?”


    曾東笑了笑說:“想不到你李子木竟然是這樣一個人啊!”


    “曾廠長,這是我的一點私心,我的公心是為巴山鋼鐵廠著想。上級不是對我們領導班子有一項考核是,職工無犯罪,幹部無違紀嘛!如果屈中戰進去了,我們的這一項考核不就沒有分了嗎?那對鋼鐵廠的影響將是非常大的。領導班子的目標獎沒有了是小事,鋼鐵廠全國精神文明建設先進單位的牌子沒有了那可是大事啊!曾廠長,我不想我一上任就把這塊牌子搞丟了,那我怎麽對得起全廠的幹部職工呢?”


    曾東點了點頭說:“你這樣說是有一定的道理。”


    “曾廠長,還有就是,據我這麽多年來對鋼鐵廠供應科的了解,沒有問題或者說是幹淨的人不多,屈中戰隻要進檢察院了,保不準不但把自己的問題抖出來,甚至還把他的領導或者其他人的事情都抖出來。曾廠長,到那時候,那就不是我們能控製得住的事情了。”


    “子木,這麽說你的處理方式是對的了?”曾東說後緊緊的盯著李子木。


    李子木自嘲似的笑了笑說:“也不說我這樣做是對的,但我肯定為鋼鐵廠節省了一筆錢。”


    “你為鋼鐵廠節省了一筆錢?”曾東狐疑的看著李子木。


    “曾廠長,屈中戰進去後,他肯定會把他的問題交代出來的,他得的不義之財一定會交給檢察院的。你想想看,他把錢交給檢察院了,我們還能要回來嗎?這本來就是我們鋼鐵廠的錢,卻被檢察院收走了,我們是不是損失了?如果我們自己處理,這錢不就留下來了。”


    曾東笑了笑說:“你李子木就是心腸軟是一副好心腸。不過我可告訴你,你的好心腸並不是對所有的人管用,所有的人會感謝你的。有的人不但不感謝你,反而還會找你的麻煩。你原來宣傳科的黃貴族,你對他那麽照顧,他後來是不是與你成仇還舉報了你?屈中戰這個人據我所知,他就是一個六親不認的主,你救了他保了他,他會感謝你?我看未必。現在你既然這樣做了,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曾廠長,我想由你安排財務、審計和農電人員配合我們監察人員對南城分廠供應科進行一次全麵的大檢查大審計,看看屈中戰的問題到底有多大,然後再根據結果進行處理。”


    “好!那就按照你的想法進行!”曾東說後當即電話通知相關人員。


    這些人員在監察科集中後,由昌全禮同誌帶隊進駐南城分廠供應科,對南城分廠供應科進行審計核查。


    這是李子木上任巴山鋼鐵廠監察委員會副書記第一天的第一把火,不到幾個小時,整個巴山鋼鐵廠就傳開了。有人認為李子木要把鋼鐵廠掀個底朝天,一時之間各種傳言四起,大家都在等著看李子木的後麵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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