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中午,李子木回到家裏,三妹李子菊憂心忡忡的問他:“木哥,你是不是派人去查人了?”


    李子木看了一眼李子菊說:“對呀!我是派人去查人了,三妹,怎麽啦?”


    李子菊瞪了李子木一眼:“怎麽啦?鋼鐵廠都傳遍了,說你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你為了立威就把原來的監察科長趕下台了,這才正式上班第一天,就派出那麽多的人去查一個科長。說你以後說不定要查廠級領導。木哥,你就不能慢點穩當一點嗎?非要搞那麽大的陣仗?”


    李子木笑了笑說:“三妹,你是不是也認為我有那麽大的權力?我給你說,傅德章下台與我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他下台純屬他自己。”


    李子菊愣愣的看著李子木:“哥,這中間還有什麽插曲嗎?”


    “三妹,這中間不但有插曲,而且還有非常大的插曲。我給你說,早在一年多以前,傅德章從計劃基建科副科長起來當監察科的科長時,他就是曾廠長安排的監委書記的接班人,他如果好好的搞的話就沒有我什麽事了,可他卻做了許多令曾廠長非常失望的事。”


    李子菊不解的看著李子木:“他難道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


    “嗨!他不但做了不該做的事,而且還做了對不起曾廠長的事。他首先利用自己的身份經常到基層各單位去打牌,在打牌的時候暗示別人有舉報有問題,別人為了巴結他就在牌桌上輸錢給他,這一年多兩年時間裏,他贏了不少的錢。其次,他認為曾廠長和熊書記都是要調走的人,不但巴結上了副廠長申光顏,而且對兩個主要領導陽奉陰違。兩個主要領導早就想把他拿下來了,隻是苦於沒有機會。這次我的任命下來後,正好是一個機會,兩個領導就把他拿下來了,他下台怎麽是我把他趕走的呢?那是他咎由自取,與我沒有半點關係。”


    “那你為什麽要派人去查一個供應科長呢?”李子菊說後緊緊的盯著李子木,好像是看李子木會不會說假話一樣。


    “三妹,那個科長也不是我要查他的,如果不是我的話,那個科長就被檢察院請起走了。”李子木就把檢察院來的情況詳細告訴給李子菊。


    “哦!原來才是這樣啊!可那些人為什麽會說是你故意這樣做的呢?”李子菊不解的看著李子木。


    “三妹,從這些事情就可以看出巴山鋼鐵廠的人際關係是非常複雜的。我們是從部隊轉業來的,在單位裏根本沒有什麽關係沒有什麽背景,我竟然在同期轉業回來的人裏麵,是第一個走上領導崗位的,而且竟然走到鋼鐵廠監委書記這個崗位上來了,我雖然前麵有一個副字,但畢竟是進入了鋼鐵廠的領導之列,有多少人不但不服氣,而且還非常嫉妒。他們總想找出我們的問題和弱點。你還記不記得,你在東大門給我打電話的事,那就是例子。所以,你和我都要小心謹慎,千萬不要出現什麽差錯,哪怕我們隻是很小的一點事,有人就會抓住大作文章的。”


    李子菊點了點頭:“木哥,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絕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三妹,我現在是監委負責人了,有可能有人會找你說事。我們的方針是,隻要有人找你說事你一概拒絕,要他直接找我。其次有人要送東西到家裏來,不管是什麽人,也不管是什麽禮物,你必須當場拒絕,絕不容許有人把東西送進屋,要他拿走,他不拿走就給他扔出去。你絕不能心慈手軟,你如果心慈手軟了,我們自己就倒黴了。有可能別人設計的就是圈套,隻等我們往裏麵鑽。”


    “哥,這你放心!我不會收受別人的東西的。”


    “三妹,隻要你把門把嚴了,我想是沒有人有辦法把我們整倒的。”


    李子木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第一天正式上班就搞出那麽大的動靜,這後麵不知道還有多少風暴吹來。


    當天下午上班後,李子木想把自己的遭遇向廠長和書記匯報一下的,哪想到他剛走進辦公室,熊世白書記就電話召他去。


    李子木走進熊書記的辦公室,熊書記一邊翻文件一邊說:“你派出那麽多的人到南城分廠幹什麽去了?”


    李子木笑著說:“熊書記,我正要給你匯報這件事呢!”


    “你要給我匯報?”熊書記不相信的看著李子木:“你已經那麽大的陣仗了,現在整個巴山鋼鐵廠都知道了,你才想起來向我匯報?”


    “熊書記,你聽我說完你再批評也不遲!”李子木把檢察院來的事向熊世白書記匯報後,熊世白書記輕輕的說:“原來才是這麽回事啊?子木,你這樣做是對的!應該為鋼鐵廠的利益考慮。不過,子木,我要提醒你一下,你現在的位置不同了,你出動那麽多的人,職工群眾肯定會有反應的。你以後不要那麽興師動眾,搞得轟轟烈烈的,那樣容易造成錯覺,引起非議的。”


    李子木誠懇的說:“熊書記,我以後一定注意。”


    李子木從熊世白書記的辦公室回來剛坐下,陳紅瑜就走了進來,她在向李子木祝賀的同時,又帶來了一件不好的事。


    李子木沒想到陳紅瑜這個時候來找他。這段時間事情多,李子木沒有過問過陳紅瑜和周牧童以及江西南的事,不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況如何?


    李子木連忙對陳紅瑜說:“陳姐,周牧童和江西南的事情怎麽樣?”


    “唉!”陳紅瑜一邊往裏麵走一邊說:“現在更難了!”


    “什麽更難了?”李子木不解的看了陳紅瑜一眼後就起身給她倒水。李子木將水杯放在陳紅瑜麵前說:“陳姐,怎麽回事?”


    “江西南已經被單位開除了。”陳紅瑜邊說邊揩眼淚。


    江西南要被單位開除,雖然在李子木的預料之中,但聽陳紅瑜說了後還是感到很突然。


    “唉!”李子木歎息一聲說:“這些事情歸根結底還是我造成的。如果……”


    “書記,怎麽是你造成的呢?”陳紅瑜驚詫的看著李子木。


    “陳姐,都怪我給你說了當年買水果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我倆有那一回事的話你就不會來找我,你不來找我,我就不會安排周牧童去找江西南,周牧童不找江西南,江西南就不會與周牧童發生衝突,這樣就沒有後麵的事了。”


    陳紅瑜愣愣的看著李子木,很久都沒有說話,過了一陣輕輕的說:“那按你這樣說的話,那就是我自己的責任了。”


    李子木不解的看著陳紅瑜:“陳姐,怎麽是你自己的責任呢?”


    “書記,你想想看,如果我不給你說那些事情,你會安排周牧童去找江西南嗎?這還不是因為我自己引起的嗎?”


    “陳姐,這還是要追到我身上。如果我倆隻是一般的同事關係,你不可能把你最私密的事情告訴我的。因為我倆有那層意思,你才毫無保留的把你最私密的事情告訴我。所以,這個責任應該由我來負。”


    陳紅瑜愣愣的看著我李子木,嘴唇蠕動了幾下,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來。


    李子木不想繼續探討責任了,就問陳紅瑜:“陳姐,江西南從拘留所出來後現在在哪裏?”


    “唉!我現在根本不知道他在什麽地方?”


    原來,江西南被拘留了七天。他以為拘留七天沒有多大回事,從拘留所出來高高興興的去上班。剛到工商局,辦公室主任就告訴他:“江西南,你違反了國家機關公職人員的有關規定,你已經被開除了!你把你的私人物品拿走吧!你已經不是工商局的工作人員了!”


    江西南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流著淚說:“主任,不要開除我!”


    主任一把拉起江西南說:“江西南,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要隨便下跪!江西南,你跪也沒有用了。你做的事太離譜了,我們想幫你都沒有辦法幫你。你自己好好的想一想,你長期在外麵與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你已經影響了工商局精神文明建設工作,我已經給你指出過希望你改正,你改正了嗎?”


    江西南坐在凳子上一個勁的抹眼淚,他沒有辦法回答主任。


    “你江西南也是當過兵的人,你難道就不明白動手打人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你倒好把人打成嚴重的腦震蕩,你差點要了人家的命,你知不知道?”


    “我……我不是打他的,我隻是推了他一下,哪想到他就那麽不經推。”


    “不管你是打他的還是推他的,你已經造成嚴重後果了。精神文明建設單位有一項考核,那就是職工無犯罪,你竟然被拘留了七天,工商局的全國文明單位的牌子就被你給搞摘了,工商局的全體幹部職工會高興你嗎?不說了!你的手續已經齊全了,工商局不但開除了你的公職,而且組織也開除你了,你走吧!”


    江西南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工商局的大門。他回到家後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走出了家門。


    下午六點多鍾,陳紅瑜下班回家,見家裏一片淩亂,江西南的的東西不見了,她以為江西南回到單位去了,就急急忙忙的跑到工商局去打聽,門衛師傅卻告訴她:“江西南已經被開除了!”


    陳紅瑜頓時頭炸了,江西南被開除了沒有工作後怎麽辦?


    陳紅瑜當即在城裏尋找起來,她把城裏江西南的親戚朋友都找遍了也沒有見到江西南。


    陳紅瑜以為江西南回了老家,第二天請假回老家也沒有見到江西南。她從江西南的一個戰友處得知,江西南可能在一個相好的女人那裏。


    陳紅瑜本想去找江西南的,既然他已經把東西都拿走了,他就不想要這個家了,自己何必再去找他呢?


    陳紅瑜到李子木辦公室來的目的,就是想聽聽李子木的建議。


    李子木看著陳紅瑜的樣子心裏很不是滋味。短短十多天時間,陳紅瑜完全變了樣,不但憔悴而且也非常蒼老,這個思想精神病真折磨人啊!


    李子木看著陳紅瑜這個樣子,不知道自己怎麽幫她才好。


    李子木聽陳紅瑜敘說完後,想了想說:“陳姐,你是怎麽想的?”


    “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怎麽想呢?”陳紅瑜說後癡癡的看著李子木。


    李子木輕輕的笑了笑說:“陳姐,你別這個樣子看著我行嗎?我問你,你想不想和江西南離婚?”


    “唉!現在這個樣子我不想離婚都不行了。”


    “陳姐,我是這樣想的,如果你真的不想離婚的話,我就去找江西南好好的與他談一談,做做他的思想工作,使他回心轉意。如果你想要離婚了,那我就不去做這些工作。”


    陳紅瑜想了想說:“你也不要去找他了,他現在躲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我現在也不忙去找他,我也不說離婚的事看他怎麽辦。等兒子放寒假回來,我和兒子商量一下,看看兒子是什麽態度我再說後麵的事。”


    “陳姐,我認為你先冷靜一段時間可以,你這段時間就好好的調整一下身體和你的心理,反思一下你的過去,然後振作起來……”


    “唉!我這幾天都在思考,我當初為什麽……”陳紅瑜說到這裏淚如雨下。


    李子木不想陳紅瑜在他這裏始終哭哭啼啼的,就勸說道:“陳姐,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了,就不要去想去回憶了,那樣容易傷身體。現在大家不是說一切往前看嗎?我們就往前看,走好後麵的每一步。”


    陳紅瑜使勁揩了一下眼淚說:“對!我現在不想他的事了,說說你的事……”


    李子木不等陳紅瑜說完就打斷她說:“我的事就是這個樣子了,沒有什麽可說的。”


    “你現在這個部門,我以後來就不方便了 ”陳紅瑜說後幽幽的看著李子木。


    “嗨!這有什麽不方便的?你到政治工作部辦事的時候,順便到我這裏坐一坐又有什麽關係嗎?”


    陳紅瑜幽幽的說:“你現在是大領導了……”


    “我是什麽大領導?不說了!我這段時間事情多,也不知道周牧童的事,他現在如何啊?”


    “我也不很了解他,聽說他已經出院了,具體情況不是很清楚。”


    李子木一下想起劉思敏,就想打電話去問劉思敏。他正要撥打電話時卻傳來敲門聲,連忙停下來望著門口說:“請進!”


    門被輕輕的推開了,走進來一個黑黢黢的上身穿著泛黃的花格寸衫,下身一條過膝蓋的馬褲,腳上是一雙土黃色的塑料涼鞋的陌生男人。他一進屋就可憐兮兮的望著李子木說:“李書記,你要救我!”


    李子木一驚,看了一眼陳紅瑜後望著那人驚詫的說:“你是……”


    “李書記,我是屈中戰啊!”


    “你是屈中戰?”李子木一下站起來吃驚的看著屈中戰。多年前就聽說過大名鼎鼎的屈中戰,如今這副樣子來到自己的辦公室。


    陳紅瑜連忙站起來說:“書記,你有事忙吧!我以後再來給你匯報!”


    “好!”李子木說著轉向屈中戰:“老屈,你坐!”


    李子木一邊說一邊給屈中戰倒水。他把水杯遞給屈中戰後,再細細的觀察起來。屈中戰頭上一頭短發,可能想留個平頭,但由於頭頂不平就沒有留平頭。臉是一張長臉,兩隻眼窩深陷,眼睛好像在深窩裏麵。嘴唇薄薄的,不是紅色的而是青紫色的,嘴唇四周的胡子很長,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刮胡子了。


    李子木邊看邊想,這個人就是南城分廠的“英雄人物”?


    屈中戰喝了一口水後,眼淚汪汪的看著李子木說:“李書記,您一定要幫我救我呀!我是被冤枉的。”


    “老屈,對你的情況我現在還不了解,到底是怎麽回事要等老昌他們對你審計結束後才知道。不過你要我幫你救你,這個主動權在你手裏,你一是要主動向調查的同誌把問題講清楚。二是把你認為不該得的錢交出來,這樣做才能表明你認識錯誤,改正錯誤的態度是積極的,這樣才能得到組織的寬大處理。老屈,我以前隻是聽到你的大名,我倆並沒有打過交道,你的工作不錯,多次得到鋼鐵廠的表揚。你隻要認真改正錯誤,我相信組織上是會考慮對你從輕處罰的。”


    “那我現在就回去找錢!”屈中戰說後慌裏慌張的走了。


    李子木望著屈中戰的背影,心想這個人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他肯定弄了不少的錢。


    李子木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一個小時後,已經到傍晚六點鍾了,屈中戰竟然抱著一疊錢來到他的辦公室。李子木不解的說:“老屈,你怎麽這麽快?”


    “李書記,你不是說我要積極改正錯誤嗎?”


    “我的天!這個時候財務部沒有人了,我們監委也沒有人在家,你拿這麽多錢來……”


    “李書記,你就先收了吧!我總不能又抱回去啊!”


    “你這是多少錢?”


    屈中戰嘿嘿嘿的笑了笑說:“李書記,我隻占用了公家六萬塊錢,我就拿了六萬塊來!”


    “六萬啊?”李子木心說六萬塊錢還少嗎?


    “李書記,說實話,這六萬塊錢不是我一個人吃了的,有很大一部分是我的直接領導吃了的。”


    “那你向調查組把實際情況說出來,是你的責任就是你的責任,不是你的責任你就不要往自己身上攬。”


    “李書記,我曉得!你把錢收了吧!”


    “老屈,一下抱這麽多錢來我現在……好吧!我給你打一張收條!”


    李子木的收條是這樣寫的:


    今收到屈中戰現金六萬元整。


    收款人:李子木


    李子木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張條子是屈中戰翻案的依據,也是他告李子木貪汙收他錢的罪證。


    屈中戰的事情對李子木的教訓非常深刻,李子木至今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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