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裕,我在,別怕。”


    “我在呢。”


    不斷重複著這句話。


    沉裕放鬆下來了,頭在鬱煙的頸窩。


    她沒醒。


    其他三人在臥室門口,他們是聽到鬱煙的聲音來的。


    鬱煙:“過來幫忙。”


    幾人讓她再次躺好。


    謝桐滿臉焦急,“噩夢嗎?”


    “嗯。”


    “先吃飯吧。”


    謝桐沒怎麽吃,她總有不太好的感覺。


    伍:“吃點吧。晚上我守著。”


    謝桐搖頭,“伍,我... 我總有不太好的感覺,關於沉裕。”


    “我怕她會崩潰。”


    伍揉了揉眉心,“她已經崩潰了。如果姝姐再出事,我感覺她不會活了。”


    在那個家僅剩的溫暖,又少了。


    黃:“要不要打電話給姝姐?”


    鬱煙:“打吧。你的感覺如果沒錯,或許姝姐那邊也出事了。”


    謝桐在通訊錄找到了姝姐的電話。


    “那我打了。”


    電話響了半天才被接起。


    “喂,謝桐。”


    謝桐吞了吞口水,“姝姐,你還好嗎?”


    沉姝頓了一下,“我在醫院。”


    “什麽!”


    “上班的時候被車撞了一下,不嚴重,住幾天就出院了。”


    “你們怎麽突然打電話來了?”


    謝桐抬眼看他們,他們點頭。


    “姝姐,小魚她不太好。她姑婆去世,她沒能回去。加上她生病了,狀態有點不太對。”


    “怎麽回事?她醒著嗎?把電話給她。”


    “她還在睡。”


    “我出院了馬上就趕過來,這段時間麻煩你們了。還有,別把我住院的事告訴她。”


    “姝姐,你有空,能不能給她打個電話。我怕她精神崩潰。她從回學校那天開始,就不太對勁。”


    沉姝抿著嘴。


    那樣的家庭,怎麽會正常。


    “我有空給她打。你們自己的學業不要荒廢了。聽見了嗎?要好好學習”


    “哎。”


    謝桐掛了電話。


    鬱煙:“今晚我守吧。”


    謝桐:“我守吧。”


    最後就是四個人一起。


    伍和黃搬了凳子,謝桐和鬱煙坐在床邊。


    守到後半夜,伍和黃兩個人靠著牆睡著了。


    謝桐握著她的手,在床邊睡。


    鬱煙也是。


    “咳咳咳”


    “咳咳咳”


    沉裕想捂嘴。


    抬手,把人弄醒了。


    謝桐迷迷糊糊的,“小魚,醒了嗎?餓不餓?”


    沉裕:“不餓。睡吧。”


    謝桐又睡了。


    沉裕躺著,冷不丁對上了鬱煙的眼睛,笑了一下。


    鬱煙端了一碗粥。


    把她扶了起來。


    “吃點吧。”


    鬱煙一勺勺的喂。


    沉裕:“你沒有想問的嗎?”


    鬱煙:“想死的不是我。”


    沉裕:“對不起。”


    鬱煙:“別和我說。”


    “姝姐出車禍了,不嚴重,需要住院。”


    沉裕想掙紮著下去,被鬱煙按住了。


    “冷靜下來,行不行。你看看這個樣子,能守護得了誰?你在乎的那些人,她們希望看到的,是你這個樣子嗎?”


    “姝姐不讓說。但我覺得你有權利知道。”


    鬱煙握著她的手,


    “沉裕,我不懂失去親人的痛苦,我也沒辦法感同身受。”


    “但我很清楚的知道,現在這樣的你,不對勁。”


    “你想要逃離那個家,你付出了那麽多的努力,在這最後的時刻,你要放棄嗎?”


    “你想要姝姐過的好一些,你沒有能力,怎麽去爭取?”


    “我不明白為什麽你們家會是這樣的。我也不知道過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要你的,你也可以不要他們。以前的你幹脆利落,現在的你,優柔寡斷。”


    “你在那個家沒有得到的感情,謝桐家裏,伍家裏,黃他們,給了你。”


    “你心裏還在期待,還在奢望他們會給你,你想要的愛。”


    “可你明白,他們不會。即使有一天給了,也帶著強烈的目的。”


    “沉裕,時間不多了。你落下了很多。我知道你不喜歡肢體接觸。”


    “你一直忍著,你不舒服了,你就拒絕。”


    “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可以坦誠的。試著相信我們,依賴我們,可以嗎?”


    “如果你再一次沒有得到你想要的愛,你放手,可以嗎?”


    “我知道我沒有立場,我也很殘忍。但希望你考慮清楚。”


    “沉裕,你把自己困在一座圍城裏,你走不出去,我們走不進去。”


    “我感受得到你對我的逃避,我不會逼你什麽。我和謝桐他們一樣,隻希望你平安順遂。”


    沉裕低著頭,鬱煙看她沒想要回答的樣子,把手鬆開了。


    沉裕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鬱煙,我真的有資格逃離嗎?真的有資格去得到你們給我的愛嗎?”


    鬱煙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問,一時沒回答。


    沉裕鬆開了她的手,笑了一下,“算了。你守著也累了,睡吧。我沒事。”


    鬱煙:“躺你旁邊?”


    沉裕:“嗯。”


    鬱煙沒客氣。


    兩人背對著。


    鬱煙:“沉裕,你有資格。我們都有資格。就算你沒有資格,我們也能給。”


    “為什麽要懷疑自己?別懷疑自己,肯定自己。”


    沉裕沒回話。


    鬱煙也沒睡。


    “沉裕,高考完,去旅遊嗎?”


    沉裕沒回話,響起了輕微的呼嚕聲。


    鬱煙失笑。


    早上兩人醒過來,謝桐:“我怎麽在床上?”


    鬱煙搖頭。


    四個人出去,看見了桌上的早餐還有陽台的人。


    謝桐上去摸她的額頭,“好像不燒了。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沉裕:“吃飯吧。等會我去醫院。你們在家休息。”


    沉裕出門的時候,四個人跟在她後麵。


    沉裕看著他們,心裏突然暖了一下。


    沉裕輸液,四人在那打瞌睡。


    藥輸完了,都是護士自己發現的。


    換藥的時候,笑說:“她是來打針的,你們是來補覺。這裏睡挺舒服吧。”


    其他人有點尷尬。


    沉裕:“他們擔心我,沒睡。”


    “你的朋友們很棒。”


    “謝謝。”


    “你的情況最好再來輸幾天。我知道你是學生,保險起見。”


    “謝謝。”


    謝桐靠在她肩膀上,“小魚,好暖和。”


    沉裕:“謝桐,你可以起來一下嗎?”


    謝桐坐直,“怎麽了?”


    沉裕低著頭,“我不太舒服。就是你們和我肢體接觸,我會不舒服。是我自己的原因。”


    謝桐把她的頭揚了起來,“嘿,就這事。我很高興,你能直接和我們說。我們慢慢來。沒事。”


    “抱歉。”


    謝桐:“不用抱歉。我們慢慢來。”


    沉裕突然想起了什麽,“我手機呢?”


    伍把手機給她。


    “多少錢?我把錢給你們。”


    伍拍了拍她的肩膀,“已經給了。謝叔給的零花錢,在謝桐那裏。”


    沉裕看著她們,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沉裕:“你們有什麽想問的?”


    “沒有。”


    鬱煙:“畢業了,去旅遊嗎?”


    謝桐:“去。選個遠點的城市,逛幾天。”


    伍:“聽你們的。”


    三人看向沉裕,沉裕沒避開。


    “不知道。”


    “行了,吃飯吧。”


    沉裕左手在口袋裏握成了拳,“是姑婆去世了,我不多的溫暖沒有了,我不願意接受。”


    說完就低著頭,不敢看他們。


    謝桐滿臉的微笑,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沉裕在努力改變自己。


    伍:“你還有我們。”


    鬱煙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能不能向你要個承諾?”


    沉裕下意識就看過去了,她不懂。


    但昨晚她說她不會逼自己,是什麽意思?


    鬱煙:“開玩笑的。別介意。”


    沉裕知道她在失落,可自己真的不懂。


    或者說是自己不想懂。


    “好。”


    伍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謝桐:“小魚。離高考不遠了。這段時間,可不可以別和我們算的那麽清楚。等一切落定再說。”


    “我們可以幫你一起補,剛好我們也需要鞏固。”


    “小魚,我想和你一起上學。上同一所學校。”


    沉裕看著窗外,“我盡量。”


    謝桐高興的手舞足蹈的。


    鬱煙擔憂的看著她。


    她的狀態並不好,真的行嗎?


    沉裕對著她點頭。


    她明白她的顧慮,可自己真的不想放棄這逃離的機會。


    接下來的每天都是在教室學習,要麽幾人約著在亭子裏,吃飯的時候,沉裕也沒放過。


    她確實有點著魔了。


    誓師大會那天,鬱煙找到了她。


    沉裕的褲兜裏還裝著語文要背的詩和文言文。


    “沉裕,過來一下。”


    沉裕走過去。


    “你的身體還吃得消嗎?”


    沉裕點頭。


    “別太累了。偶爾休息一下。”


    沉裕點頭。


    集合了。


    沉裕站在隊伍後麵。


    上麵校長講的激情四射,情緒激昂。


    下麵說小話說小話,打瞌睡的打瞌睡。


    鬱煙的視線落在抄著雙手的某人身上。


    滿意的點頭。


    褲兜裏的書還在。


    教室牆上有了倒計時。


    沉裕每天忙著讀書,忙著背單詞。


    以至於她忘了沉姝要來。


    那天她在回宿舍路上了,突然響起了廣播。


    “高三八班沉裕同學,校門口有人找”x3


    沉裕突然反應過來,姝姐說這幾天會過來。


    跑著去了校門口。


    看見了沉姝。


    沉姝把背包給她,“裏麵裝的衣服。”


    沉裕接過來顛了一下,肯定不是穿的。


    “姐,還好嗎?”


    沉姝點頭,打量著她。


    好像又瘦了。


    “別累著自己。身體重要。”


    沉裕點頭。


    “你是不是忘了,我要來啊?”


    沉裕麵紅了,尷尬的。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沉姝摸了摸她的頭,“我知道。我們家召召很努力,但要注意身體。好嘛。”


    “嗯。”


    “姐,你一個人來的?等會還要回去嗎?”


    沉姝的臉紅了一下,“不是。和我們老板來的。”


    沉裕四處看了一下,在不遠處看見了一個男的。


    看不清臉。


    此刻後悔為什麽沒戴眼鏡。


    “他對你好嗎?”


    “嗯。他對我很好。別擔心。”


    “那你相親的那個呢?”


    “他就是。”


    沉裕蒙了。


    她怎麽記得沉姝工作的老板是洪煙的哥哥。


    臉上開始奇怪。


    “姐,你換工作了嗎?”


    “沒。”


    沉裕撓了撓頭,算了。


    “那行。他對你不好,你就告訴我。我去揍他。”


    沉姝眼裏閃過一絲心疼,笑著說:“你是女孩子。怎麽就想著揍人。他要是對我不好,我會離開的。”


    “是不是要午休了,趕緊去吧。”


    沉裕點頭,“姐,回去慢點。”


    “好。”


    沉裕先走了,沉姝看不到她了,才走。


    沉裕在一個轉角看著她離開。


    書包裏有維生素片,鈣片,還有剝好的核桃仁和零食。


    沉裕把東西分給她們了。


    這個量,確定她們也有。


    教室裏倒計時每天都少一天。


    考試基本上一周兩三次。


    卷子每天都有,昨天發的還沒寫完,今天又開始了。


    老師不會等,做沒做完是你自己的事。


    每天一張卷子,老師第二天講。


    天氣越來越好了,穿短袖,或者薄外套都可以。


    沉裕卻感覺自己的狀態不太好。


    她的失眠越來越嚴重,每天感覺都很累。


    初中的她就有失眠,隻是頻率很小。


    現在的她每天能睡四個小時,都是好的。


    每天都在等鈴響。


    她整個人都很焦慮。


    考試,每次考試完,都要開會,前100名都有獎勵,進步大的也有。


    沉裕的成績確實有起色了,但離自己的目標還是差一些。


    她開始逼自己睡覺,逼自己學習,有時候上課,她會不自主的走神,心髒抽痛的頻率也高了。


    她的不對勁在離高考還有一個月的時候,被鬱煙發現了。


    依舊是下晚自習,回宿舍,謝桐有事先回去了。


    鬱煙在等,等了好久沒來,她上樓去找。


    班上的燈已經關了。


    鬱煙覺得奇怪,燈都關了,怎麽人沒下去。


    她去了後門。


    在後門的樓梯轉角找到了。


    沉裕蹲在那裏。


    “沉裕,沉裕。”


    沉裕沒動。


    鬱煙小心的握她的手。


    “沉裕,是我。我們回去吧。”


    沉裕抬頭,看著她,猛的把她抱住。


    沉裕在發抖。


    鬱煙回抱著她,輕輕的安撫著。


    沉裕冷靜下來,輕輕的把她推開了。


    “抱歉。”


    鬱煙:“沒事。我們回去吧。”


    “好。”


    分開的時候,鬱煙說:“如果累了,就放鬆一下,別逼自己太緊,會適得其反。”


    沉裕:“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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