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沉著臉色移開視線。見他安靜下來,周輔深似乎滿意了,用筷子夾起一塊肉放到江燃麵前,瓷白的盤子上映出殷紅的倒影:“燃燃嚐嚐這個。”…………一晃過去近五六天,日子都平靜得如同盛夏的海麵,波瀾不驚。江燃昏沉地從柔軟的床墊上爬起來,拉開窗簾,遠處海天一色的美景並未使他豁然開朗,而是無端帶著一絲厭倦。他本以為這段被禁錮的日子很快就會結束,江烽很快就會發現他失蹤,但事實卻是他枯等了好幾次日升日落,外界卻一點消息也未曾傳來。給牙刷上擠上牙膏,江燃就像隻困在籠中百無聊賴的家雀,漫無目的地在浴室裏踱著步子。自從那天過後,周輔深便把平板電腦裏的社交軟件全都卸了,再次下載需要權限,所以江燃也無法得知外界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是不是早就鬧開了,隻是他困在這裏還不知道,周輔深每天應該隻是在強作鎮定吧……洗漱完江燃走下樓,客廳裏電視裏正在播放著新聞,周輔深則在島台前切著番茄,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他手上除了那天玻璃碴子割破的傷口,又增添了許多細小的新傷,有熱油燙的,也有刀不小心切的,而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此刻的動作格外緩慢細致,不光力求穩妥,就連切下來的每個番茄瓣都是同等大小的,江燃以為他是要拿來擺盤才弄得這麽好看,可誰知轉眼周輔深就將之投進了榨汁機裏,過了一會兒又如法炮製的去這麽切胡蘿卜。“………”江燃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別看別管,於是目不斜視地繞到餐桌前坐下來,聽到電視裏在放新聞:“……最近本市發生一起重大惡性入室搶劫案件,一對90後夫妻在市郊別墅度假時慘遭三名歹徒毒手,身中數刀,全身都有毆打痕跡,被人發現時已是第二日中午,在送往醫院途中不治身亡……目前該作案團夥……”嗡嗡嗡——榨汁機開始轉動,江燃注意力被打斷,轉過頭去,就見鮮紅的汁液在玻璃壁中翻滾著,周輔深好整以暇地站在島台後,對他微笑道:“早上好,燃燃。”第91章 在弦上榨汁機開始轉動,江燃注意力被打斷,轉過頭去,就見鮮紅的汁液在玻璃壁中翻滾著,周輔深好整以暇地站在島台後,對他微笑道:“早上好,燃燃。”清晨的光線仿佛蒙著一層海水和薄荷混合而成的冷淡濾鏡,將周輔深嘴角上揚的弧度勾勒得鋒利分明。他穿著質地鬆垂的純黑襯衫站在那裏,儀態挺拔地好像正接受閃光燈的洗禮,而更神奇的是,這種整肅卻並沒有因為周圍透著家常瑣碎味道的場景而顯得拿腔拿調,就仿佛他生來就如此從容優雅、宜室宜家。江燃蹙眉看著,不得不承認周輔深這副皮囊的確賞心悅目,尤其是在這個男人想要取悅你的時候。可是江燃如今已經不能再允許自己被騙了,他扭過頭不再去看,專心致誌地在麵包片上塗抹著果醬,而此時機器攪拌的嗡鳴聲也戛然而止,隨後響起地是水流接觸玻璃杯底的聲響,等那聲音也靜止後,周輔深從島台後繞出來,將江燃麵前的杯子倒滿。他襯衫袖口半挽上去,銀色腕表邊緣鑲嵌的藍寶石折射出一抹刺眼的光線,江燃眯起眼,這才有些察覺出不對,他又仔細打量了眼周輔深的裝束——這可不像周輔深平時在家的著裝習慣,思及此處江燃立刻把目光投向玄關,果然看到了晾在掛燙機上的外套。“你要出門?”江燃狐疑道。周輔深被詢問後似乎心情很好,撐著桌子問道:“嗯,等會兒吃完飯就走,燃燃會害怕嗎?”“我有什麽可怕的?”江燃哼了聲,咬掉一口麵包。“不怕麽?要知道除了我之外,這世上再沒有人知道你在哪裏,如果我不回來,就意味著你要麵臨真正意義上的孤島,從日升到日落……”周輔深低沉而緩慢地訴說著,像惡魔的低語:“而在這如死水般漫長而死寂的時光裏,你唯一的指望就是我。”“嗬嗬。”江燃聞言放下麵包,冷笑道:“有種你就一直別回來。”“我舍不得。”周輔深神情柔軟地一塌糊塗,說著便伸手去擦他嘴角的果醬。江燃不客氣地打掉他的手,端起手旁的番茄汁一飲而盡,然後用紙巾擦了擦嘴,也不管周輔深再說什麽,自己起身就走。周輔深僵在半空的手緩緩放下,視線移到玻璃杯底那點遺留的殘渣上盯了會兒,隨即又轉向不遠處沙發背頂露出的那一截毛絨絨的腦袋,眸色忽然間反常地如同諒解般逐漸緩和。……十五分鍾後,江燃睡著了。他身體蜷縮在沙發裏,眉頭緊皺,周輔深走過去,蹲在沙發前,指腹抹過江燃的嘴唇。番茄汁裏加了調配好的安眠物質,足以讓江燃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內陷入沉睡。周輔深不想橫生枝節,畢竟江燃怎麽說也是一個體能正常的成年男人,即使門窗緊鎖,但事在人為,難保對方不會在角落裏翻出滅火器之類重型器具強行破窗。當然,倘若真的砸碎窗戶跑出去也就算了,反正沒有載具江燃也跑不出這座島,外麵相連的又是幾十公裏內都找不見人影的郊區,所以周輔深最怕的,還是江燃搞不好弄傷自己。“好好睡吧,等燃燃醒了,我就回來了。”周輔深低頭在江燃額頭印下一吻,然後將人橫抱起來,上了二樓臥室,把人輕輕放在了床上。臨走前,周輔深想了想還是把臥室的門反鎖住了。下樓後他走到玄關,拎起外套隨意掛在小臂上,又從兜裏翻出墨鏡戴好,就這樣踏出門檻,合上那道門的時候他很鄭重,甚至特意回過身來將門推死——就像裏麵藏匿著什麽來路不明的財寶。用財寶這種俗物來形容他的江燃或許不甚準確,但兩者間的共同特征都很好總結,那就是——偷來的快樂。周輔深笑了笑,其實做這些的時候他的內心並不是毫無波瀾。一方麵,他既為現在隻能用這種方法留住江燃而感到痛苦;但另一方麵,能夠把江燃像個人所屬物品那樣隨意擺弄又讓他感到難以自抑的興奮。懷著這種矛盾的心情,他一路將車開上了高速,十好幾公裏行駛過去,遇見的車輛屈指可數,寬闊的道路前後空曠無比,周輔深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翻看著微信的聊天記錄。這是江燃的手機,自從落在他手中後,他就一直以江燃的名義和江烽保持著聯絡。要取信於人其實很簡單,想的太複雜了反而容易露出馬腳,對江烽這種多疑的人尤其如此,因為在對方此時的認知中,江燃不過是回了趟老家散散心,並無特別之處,若是貿然為了自證而發個語音或者小視頻過去,倒顯得刻意,也跟江燃的習慣不符。因此偽裝的重點就是要表現得一切如常,或者用江燃的話來說,就是‘天塌下來,日子該過還得過’。不過這樣的話,這個理由最多也就能應付三四天就要被戳破,因此就有了周輔深之前在微博上鬧得那一出,這引起軒然大波的兩句話,對周輔深來說卻僅僅像是一個引子,在由著其發酵一兩天後,他便順理成章用江燃的口吻在與江烽的對話中談到了這個。江燃:【哥你覺得他這是什麽意思?】江烽:【想引起你注意唄,跟一哭二鬧三上吊是一個意思,哥告訴你啊,千萬別琢磨,一琢磨你就上他套了】江燃:【……怎麽讓你說得周輔深能隔空洗腦我一樣】江燃:【唉……哥,說真的,我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老這麽拖著也不是事,我想再見周輔深一麵跟他做個了斷】江烽:【別!燃燃!你先冷靜,這樣……你先在老家再待一陣,反正h市這邊媒體什麽的也成天群魔亂舞的,也不知道他們從哪打聽到咱們的關係,現在我家門口也被堵了,你回來也不安全,幹脆等這波風頭過去了再回來吧,行嗎?聽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