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g區副本,《降誕》。漫天的黃沙中,灼灼烈日下,林硯東正如一個苦行僧般徒步前行。他走得不快,一步一個腳印,神情堅毅而麵帶悲憫。烈日灼燒著黃沙,進而灼燒著他的腳底,灼熱的高溫讓他的額頭沁出汗水,滴落黃沙之中,立刻刺啦一聲化作水霧消散。他一直在往前走,毫無停留,宛若一個朝聖者。烈日像是一種刑罰,時間被無限拉長,失去了原有的度量單位。不知過了多久,當熱浪開始模糊視線時,遠方沙海與地平線的交接處,終於露出一絲黑暗的陰影。那陰影是鋸齒狀的,起初很小,逐漸擴大。就像一隻趴伏在天地邊緣的遠古凶獸終於張開了它的深淵巨口,讓人一窺黑夜的真容。但仔細看,那鋸齒是蓮花的邊。此間的天是一朵巨大的重瓣紅蓮,花朵朝下,每一片蓮花的花瓣,都有遮天蔽日那麽大。蓮心是天空的太陽,那是明黃色的、散發著灼熱光芒的、讓人無法直視的神聖存在。林硯東虔誠地低垂著眼眸,在花下行走,直至那陰影的出現,給他的眼眸染上一絲深沉。蓮花在轉動,陰影不斷放大,慢慢的,露出了藏在陰影中的參天石像。那是一個個腳踩深淵、頭頂高天的魔,他們動作不一、表情不一,或手持圓鏡、或三頭六臂,天生佛相卻又麵目猙獰。在這些巨大的身影麵前,人就如一粒沙子般渺小。靈魂被無限壓縮在這沙子裏,恨不得匍匐在地,沉入地底。林硯東卻在這時抬起了眼,他直視著那些巨大魔像的眼睛,梵音便在此時響起。金剛獅吼般的六字真言在四方響起,似拿著巨大的鼓槌在敲打天地這麵大鼓,震得林硯東心神俱震。蓮花終於全部隱沒,他捂著心口舉目四望,參天的魔像環繞四周,一雙雙怒目圓睜的眼睛俯視著他,和著那六字真言的聲音,仿佛在質問他什麽。不斷地壓迫、不斷地質問,直至讓他嘴角溢出血絲。蓮日時天有多熱,此刻就有多冷。林硯東終於停下腳步,盤腿坐在地上,腕上的佛珠褪下來,掛在虎口,閉上眼,宛如老僧入定。《降誕》,單人副本,熬過七七四十九個蓮日,即可通關。永夜城內,孟於飛跟著江河漫無目的地走,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兒。此時外頭基本沒有新的活屍出現了,平靜再次降臨,可那平靜之下又仿佛暗潮洶湧。孟於飛蹙著眉,臉色不大好。“喂,我們到底要去哪兒?”他對江河,可沒有對鄭鶯鶯那個忌憚,盡管江河的武力值其實比鄭鶯鶯要高。江河沒有回答,繼續往前走。其實他隻是在亂走,根本沒有明確的方向,因為他知道那個人遲早會找上他,不是現在,就是不久之後。孟於飛見他不回答,撇撇嘴,抱著彎刀也不再搭理他。很快,兩人離開了e區,進入f區。f區對於孟於飛來說可是個傷心地,他在這裏跟鄭鶯鶯結下孽緣,又被靳丞殺進副本,著實沒留下什麽好回憶,所以進入f區之後,孟於飛的表情就變得特別臭。他甚至想丟下江河獨自離開,可每次他離得稍遠一些,江河的目光就掃過來了,而孟於飛的實力,還不足以打得過霧影刺客。他不想再去坐牢了,但也不想就這麽一直跟著江河沒頭蒼蠅似的亂轉,心裏憋屈。於是他腳步一轉,就進了路邊一家酸辣粉店。坐著,不動了。江河回頭看過來,他挑起眉看向賣酸辣粉的大媽,“一碗酸辣粉,記他賬上。”這個他自然是指江河,孟於飛也不是被嚇大的,誰怕誰啊。出乎意料的是,江河並未出聲反駁,在屋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走進店裏坐在了孟於飛對麵,也叫了一碗酸辣粉。“你有病嗎?”孟於飛問。“不吃就閉嘴。”江河自顧自拿了筷子,並用紙巾沾了水仔細擦幹淨,看他這樣子,倒是比孟於飛更像是專門來吃酸辣粉的。片刻後,酸辣粉上桌,兩人隔著湯碗裏升起的霧氣嗦粉,場麵一度很和諧,直到某位不速之客又推開了玻璃門。店裏原先隻有江河和孟於飛兩位客人,生意不是很好。第三位客人穿一身破破爛爛的紅裙子,長發沒過腰際,麵色蒼白但那雙眼睛格外的明豔。最特別的是她手腕、腳腕都帶著鐐銬,稍一走動便叮當作響。深紅。孟於飛整個頭皮發麻,酸辣粉嗆在喉嚨裏,頓時爆發出一陣驚天大咳嗽。他捂著自己的喉嚨,咳嗽咳得滿麵通紅,雙眼卻還瞪著深紅,愣是說不出話來。“小哥哥怎麽了?嗆著了嗎?”他這樣子倒是把深紅逗樂了,倚在門口的桌子上,笑出了聲。可深紅的笑聲落在孟於飛耳朵裏,隻有驚悚。那聲音本來輕佻又嫵媚,偏偏又像帶著牢裏的陰氣。“你出來了。”江河回過頭,靜靜地看著她。“好久不見,你怎麽對我這麽冷淡呢?”深紅又走近了些,甚至抬手撫摸著江河的臉頰,隻是那眸光裏閃動的不是深情,而是讓孟於飛都感到膽寒的殺氣。江河不為所動,伸手抓住深紅的手腕,說:“我一直這樣。”“哪樣?我還是喜歡你從前那樣,可惜世上的男人大多都是負心漢。我進去那麽久,你都不來看我,我隻好出來找你了。”深紅順勢坐在了他腿上,眸光卻瞥向了孟於飛,說:“你說對不對?”孟於飛覺得,不管對不對,這事兒跟他沒關係才對。作者有話要說: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天真的預言》威廉布萊克第123章 酸辣粉深紅和江河的關係,嚇壞了孟於飛。他這一年雖然一直處於“被靳丞追殺坐牢”這樣的狀態裏,但對江河的事還是有所耳聞的。天誌的二把手,崇延章的左膀右臂,素有“軍師”之稱的霧影刺客,長相普通但足智多謀。據說他是因為報恩所以才留在崇延章身邊,在他與天誌分道揚鑣這件事裏,輿論大多也在可惜江河,奚落崇延章。除此之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