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根:“就睡醒之後啊,昨天晚上我們一直聊天到十二點才睡的,睡覺前他都好好的。早上我醒來的時候,本來想叫他一起去吃早飯的,叫了他幾聲都沒反應,我還以為他是睡得太熟了。”“所以我就先去洗臉了,等我洗完臉叫他他還是沒醒,我走到他床邊才發現他被子上有血。我嚇了一跳,摸了摸他的鼻子,就發現他已經沒氣了。然後我就報警了啊。”警察的問題突然變得尖銳了起來,“那魁大壯心口的傷口是怎麽怎麽回事?根據藝術中心提供的監控錄像,昨天晚上那間房間裏隻有你們兩個人,魁大壯被殺,你的嫌疑是最大的。”左根的語氣十分無辜,“警官,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和他無冤無仇的,我殺他幹什麽?”接下來的對話內容就沒有太多有用的信息了,警察問了很多問題,但是左根基本上都是一問三不知。或許是因為沒有證據,也或許是因為左根的嫌疑確實不大,最後警方不得不結束了問話。不過在離開之前,警察要求左根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不允許離開靈山市,左根自然答應了下來,畢竟別說靈山市了,他連靈山藝術中心都不能離開。警察走後,宋樂又聽到左根去了酒店的前台,要求更換房間。這個要求當然也順利達成了,畢竟他原來居住的房間現在已經變成了案發現場,原本也不可能讓他繼續住下去。宋樂記下了左根新的房間號,之後便再沒有聽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了,左根似乎是個比較謹慎的人,就算是在獨處的時候,也沒有什麽自言自語暴露自己的行為。曹秋瀾等人便也隻能根據現有的線索進行分析了,張鳴禮思索了一下,說道:“之前那個警察提到過,死者魁大壯身上有傷口,左根也說了,他走過去就看到魁大壯的被子上有血跡,看來流的血還不少。這麽說來魁大壯確實有可能是被謀殺的,也許和任務本身無關?”杜振邦點頭讚同道:“確實有這種可能性。可惜你們沒看到屍體和案發現場,無法做出更準確的判斷。不過就算死因明確,也未必就和任務無關,畢竟任務的形式本來就多種多樣。”曹秋瀾放下手裏的茶杯,斂眸說道:“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這件事情,會不會對活動產生影響,畢竟活動第一天就發生了命案,就算活動取消,也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張鳴禮想了想,說道:“這要是一個開放式的大型活動就比較簡單了,準備到了這種地步,想要取消也是一件麻煩事。但偏偏這個交流活動算是封閉式的活動,就算取消影響也不大。現在隻能寄希望於,就算活動取消,藝術中心酒店也不會關閉,我們依然可以繼續入住。”曹秋瀾思量了一下,說道:“我去拜訪幾個老朋友,然後和他們一起去問問活動主辦方的安排吧。”這大概是目前能做出的最適合也最合理的舉動了,作為特邀嘉賓,現在活動出了這種意外,想要了解一下主辦方的安排,也是理所當然的,相信他的老朋友也會有這種想法。杜振邦等人也支持這個決定,於是曹秋瀾留下董一言陪客,自己則帶著張鳴禮去拜訪幾個同樣作為特邀嘉賓的老朋友,基本上都是國畫、書法或者民族樂器方麵的大師。當然,這次活動邀請的藝術家還包括西方藝術以及現代藝術的大家,但這方麵曹秋瀾認識的人就不多了。正如曹秋瀾想的那樣,基本上他的老朋友們也都有同樣的想法,然後他的朋友也有朋友,倒是組成了一個人數不少的小團體了。主辦方的負責人現在原本就正焦頭爛額呢,看到這群大師,臉上的表情就更苦澀了。但既然大師們都來問了,他也不能隨便應付,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負責人無奈地找了一間會議室,把眾人都請進去,又讓人泡了茶,送了水果點心過來。大師們態度倒也還算和善,也並沒有想要為難這位負責人的意思,但當然也不會輕易離開。一行人裏年紀最大的當數編織藝術家高鎖高老爺子了,一群大師多數都是不同領域的,論成就也不好說誰高誰低,但夏國是個講究尊老的國度,年紀最大的高老爺子就被公推成了領頭人。高老爺子年紀雖然大了,但是身體還很健朗,聲音也是中氣十足的。他看著活動的負責人,聲音並不十分嚴厲,說道:“小周啊,我們來呢,也不是想要為難你。但是出了這種事情,大家總是關心的。我們呢,就是想要了解一下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另外活動又要怎麽安排。”負責人姓周,名字叫做周力,年紀其實也有四十幾歲,但在高老爺子麵前自然還是個年輕人,被叫小周也是正常。他苦笑了一聲,說道:“老爺子、各位大師,實話告訴大家,這事我現在也是一腦門的官司。警方那邊的消息說,這個案子十分蹊蹺,他們也無法判斷。”“所以活動現在到底怎麽安排,我暫時也沒辦法決定,已經上報了,要等上麵的消息。各位大師,你們千裏迢迢趕過來,發生這種事情是我們沒有做好準備,真的十分抱歉。我知道這件事情肯定也對大家的生活造成了影響,還請各位稍安勿躁,也請放心接下來我們肯定更重視安保工作。”周力這話一出,會議室裏頓時小聲討論了起來,討論的人一多,難免就變得嘈雜了。“大家先靜一靜。”最後還是高老爺子開口說道,“小周啊,你的意思是,這案子是個凶殺案?”“這……”周力頓時為難了起來,畢竟案情公布出去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但看著在場的眾位大師們都看著自己,他也知道這些人都不是好打發的,隻好說道:“這件案子的案情還在保密階段,這裏聽到的話,還請眾位大師前外不要對外傳揚,不然我不好交代,小周謝謝大家了。”周力態度這麽客氣,大家自然也不會讓他難做,紛紛表示出去一定不說。周力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心知想要保密是不可能的,總有小道消息傳播的渠道,但事已至此,藏著掖著也沒用。周力說道:“目前警方已經查明死者的死因是失血過多引起的失血性休克,但是……蹊蹺的地方就在於,死者的胸口處雖然有刀傷,但是傷口很淺。另外,在案發現場並沒有發現刺傷死者的凶器,案件目前有很多疑點無法解釋,短時間內警方可能無法破案。”曹秋瀾不由愣了一下,傷口很淺是什麽意思?有這個疑問的顯然不止他一個人,很快就有人問出了這個問題。周力解釋道:“死者的傷口雖然是在心口的位置,是往心髒位置刺入的一刀,但是實際上刀子刺的不深,並沒有傷到心髒,雖然有比較大的血管破裂,但並不會立即致命。”他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聲音也有些發澀地繼續說道:“實際上,按照正常的情況,這種傷口雖然會造成死者失血,但死者是有時間采取自救措施的,自行止血叫救護車,都來的及。”“蹊蹺的地方就在於,死者並沒有采取任何掙紮、自救的行動,從屍體和案發現場的表現看,他似乎就是靜靜地躺在床上,沒有采取任何行動,直到自己失血過多死亡。”“警方一開始懷疑,死者可能是受到了藥物的控製,導致失去了反抗和自救的能力,但是初步的屍檢並沒有在他體內發現藥物的殘留。想要徹底明確這一點,還要等更準確的檢查結果出來,可能需要等待幾天時間。當然,活動肯定等不了這麽久,下午應該就會有通知了。”聽說了這個案子的內情,在場的大師們對活動本身便也沒有那麽關注了,不由都討論了起來。雖然隻是聽周力口頭描述,但光是這樣就足夠讓他們毛骨悚然了。若是當時死者是清醒的,眼睜睜地感受著自己的血液流出體外,卻隻能慢慢等待死亡,這種感覺,想想就覺得可怕。同時,不免也有不少人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安全來,雖然剛剛周力說會加強安保,絕對不會再發生意外。但如果意外能被人為控製,那就不叫意外了。更讓他們感覺可怕的是,凶手說不定就在來參加活動的人或者工作人員以及酒店的服務人員之間,離自己未免也太近了。這樣一想,就有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雖然他們都是各自領域的大師,但大師也惜命啊。畢竟他們都是藝術家,而不是格鬥家,不是每個藝術家都和曹秋瀾一樣能打的。周力對這個情況其實也已經事先預料到了,除了苦笑也隻能苦笑。他說道:“眾位大師,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們的心情我也能理解,這樣,如果你們願意,我可以安排大家住到附近的其他酒店裏。”這個提議倒是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同,曹秋瀾心裏也覺得不錯,畢竟靈山藝術中心裏至少如果晚上能少一些人,任務也能少牽連一些人。不過也有不想搬的,這些周力也都沒有勉強,完全按照各位大師自己的心意來,態度十分貼心,力求把在場的大師們都安撫住。曹秋瀾想了想,說道:“我就不搬來搬去的麻煩了,不過周主任,我建議你們可以問問其他普通參與者的意見,想要搬出藝術中心酒店的,就讓他們也到別的酒店去住吧。”周力連連點頭,這事做起來可以預見的會十分複雜,但確實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他除了歎氣也隻能歎氣。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眾人也不再耽誤周力的時間,各自回去了,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也要忙著收拾東西準備搬到別的酒店去呢。曹秋瀾也和自己的幾個老朋友告別,回了房間。曹秋瀾和張鳴禮一進門,首先看到的就是宋樂水光泛濫的激動眼神。他以前總覺得和杜振邦單獨呆著可難受,現在才知道還能有更難受的,那就是再加上董一言。看到曹秋瀾,董一言臉上冰凍的表情的瞬間溶解,套房裏頓時春暖花開。張鳴禮淡定地關門,他董師叔,也隻有在麵對他師父的時候,才是溫暖和煦的了。還是正事要緊,張鳴禮很快就把他們從周力哪兒得到的信息跟杜振邦他們說了一遍。聽完,宋樂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驚悚,“那個位置沒有主動脈血管,要是心髒沒破……”其他人瞬間看過來的眼神讓宋樂不由頓了一下,隨即才有些弱弱地繼續說道:“如果心髒沒破的話,出血的速度不會很快。就像那個周力說的一樣,他是完全有時間自救的。但這同時也說明了一點,他一定流了很久的血,才失血性休克致死的。這死法,挺痛苦的。”看到曹秋瀾他們有些詫異的表情,杜振邦解釋道:“小樂是學醫的,臨床外科。”說著他還說出了宋樂的學校,還是一所國內知名的醫學院校,臨床外科也是這所學校最好的專業之一。張鳴禮不由詫異地看著宋樂,還真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居然是學醫的,宋樂的廚藝好得讓他以為這家夥是新東方出來的。不過不是都說醫生很忙的嗎?還有時間做美食博主的啊?宋樂也解釋了一句,說道:“唉,你們不知道,當醫生太艱難了,我五年本科畢業之後就沒有考研,實習期滿了才知道,好醫院根本不收普通本科生,再想考研都要等下一年了。”“我那時候就糾結啊,糾結好久決定還是先找個規培醫院,考慮邊規培邊考研。”“結果進了醫院才知道,規培醫比實習生忙多了,根本沒時間準備考研。結果兩年規培結束,考研的事情就不用說了,涼了,也沒能留在規培的醫院。後來……後來我就沒當醫生了……”“在規培期間,我是一有空就做飯,然後就走上了美食博主的不歸路。規培結束之後,我想想去找一家普通的醫院,也就是混日子沒什麽意義,還不如做飯呢,至少我高興。”“就是有點遺憾,學醫這麽多年,基本上等於白學了,想想就很氣了。”可不就很遺憾嗎?學醫多累多艱難啊,結果這麽艱難地堅持下來,學完反倒放棄了。說學完隻是說真正稱為學習的階段結束了,和任何職業一樣,醫生這個職業也是需要活到老學到老的,甚至比其他職業更需要。醫學院的教育,很多時候隻是給醫生們打個基礎。規培醫的生涯能夠學習到的東西其實也十分有限,想要成為一個真正合格的醫生,還需要在入職之後孜孜不倦地繼續找機會學習。和學道一樣,最好能有一個願意教你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