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顏元點點頭表示讚同,“秋鈺自己贖身和被家裏人贖身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她如果當時自己能拿得出錢,那的確是自由身。可換一步來講,家裏人在賣掉她的時候就應當是斷絕了他們之間的勾連,相當於將她的所屬權和養育權給了天月閣。可既然之後又將人給買回去,就等同於秋鈺的人身權其實又回到了宮家手裏,嫁娶不再由她在閣中那樣可以自行挑選了。”“嘶……反正我覺得宮家有問題。為什麽當初要把秋鈺給賣了?他家又不缺錢,這不吃飽了撐著沒事幹麽?”許可可深知自己說什麽張文儒都要堵上一句的道理,先一步大掌一翻將人嘴給捂嚴實了,“再說了,寵孩子的話,哪有三歲就開始請老師要求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不給人出去長見識,說難聽些這完全就是囚禁嘛,那三年的準備就像是為了在她六歲時把人給賣了一樣。”談話間一群人已經走到了鎮頭的金榜處,到了今日還有不少背著行囊正在往鎮子裏走的過路人,其中也有二三圍著那經過一年風雨洗禮後褪了色的紙張交頭互耳的。不知是許可可肩扛著人太過野蠻將人給嚇怕了,還是他們口中所言之事不容外人聽去,他們見顏元幾人往這邊接近後便不約而同退到一旁去了。時隔久後,上麵的字跡也隨著紙張的破損而難以辨認,不過最關鍵的一句倒是還算完好:江南才子張睿高中榜首狀元及第特此昭示天下舉國同慶。這時躲在一旁的兩個過路人指著那榜上的字嘀咕一句,“……都說了,人家肯定是回京城做大官去了。”另一人吹眉瞪眼,“你會不會是看錯了啊?”“這哪還能錯,我之前還和他對過詩,就是一個背影我都知道是誰……”“……嘶,可他和那京城的王家……”“噓,你小點聲!”那人趕緊瞥了顏元方向一眼,“這話要是被別人聽去我還要不要這腦袋了?”“那……咱們走?”“走,去別處說。”這一聽就是有什麽隱情,沈桉容伸手攔住丟下肩上人就要往前追的許可可,“那兩人衣著似本地人,並非外來客。這本就是他們的地盤,我們既然是在調查他們不願告訴外人的事,就不能貿然地打草驚蛇。”王家。這剛冒出個張書生來,又怎麽扯上個京城王家?本猜測這隻是秋鈺和張睿兩人之間的感情糾葛,可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好似雲裏霧裏,讓人著實摸不清原委。在外麵逛了一整個下午,得到的線索卻也寥寥無幾,眼看著即將到日落時分,幾人先回了一趟天月閣。天月並沒有像來時一樣杵在門口,依舊不見身影。問了裏頭打下手的人才知這一下午她還是沒能醒來,此刻正在房內的床上休息。既然見到了顏元,沈桉容當然不打算繼續留在閣中,一旁的孟漣也表示要和薑裁一同回宮家,他們此行回來隻是找那名叫薛穎的女玩家。“回宮家?”薛穎看上去有些遲疑,目光在他們眾人間遊走一圈,“怎麽沒見……江博?”對於她的點名道姓許可可又懂了,“你對那小子有好感?他和我們一塊兒,都住宮家的。這回沈桉容和孟漣也打算一起去,到時候你就一人在天月閣裏不太安全啊。”薛穎臉色白了白。她一副抗拒的樣子怎麽也不像是心儀於江博,許可可那個粗神經的還沒反應過來,繼續用江博來勸說她,甚至提起了江博隔壁還有個空房間的事情。顏元打斷了許可可,他看向薛穎,“你似乎對江博有什麽看法。”“沒有。”薛穎否認得很快。可麵前人一副平淡不信的模樣讓她嘴唇抿了抿,不得不補充上一句,“隻是之前我們共同經曆過一個副本。”“你為什麽看上去是在怕他?”顏元回憶了一下這兩人初次見麵時的模樣,當時的確是薛穎神色不太對勁,但江博卻始終沒有什麽反應,好似根本就不認識這人,“是原來江博陷害過你?”薛穎又搖了頭,“沒有,他……他挺好的,雖然待人警惕,但人算聰明,也挺善良。”她越說越緩,不知想到了什麽事,忽然改變了主意,話語中帶了些焦灼,“我和你們一起回去吧。”她形容江博時並不像是在說違心話,但這卻完全和她對江博該有的態度截然相反。既然江博在她心裏留了個挺不錯的印象,那為何每次提到名字她都會神情緊張,甚至眼神都躲閃起來?顏元也沒繼續往下追問,隻是在心中記了一筆,權當是雙方的私人恩怨了。本以為離開時會遇到什麽攔路虎,卻沒想到意外順暢。街邊擺了一天的攤子陸續開始收拾,不少攤販趕在夕陽中對來往的旅客開始一天中最後的吆喝。走到巷口時,正巧見幾人支著梯子,正往樹上掛一些長短不一的紅綢,一問才知這雅集已在籌備中,開幕時間定於後天的卯時。“明天……後天……”薑裁掰著手指數了數,“這麽一說時間過得也挺快啊,今晚過去可就是第三天了。”沈桉容裝作無意地問那站在樹下扶著梯子的男人,“雅集是每年都會提前兩天準備嗎?”男人抬起手腕擦擦頭上的汗,憨厚一笑,“可不是嘛,這每當雅集,四麵八方都有人來,京城裏的各大世家也會湊熱鬧。雖然說咱們這地方小,但表麵功夫總得做到位了。”“京城裏都會有哪些世家過來?”“趙家的世子、孫家嫡女,啊,還有、還有那王家……王家的……”他話到此處卻像是喉嚨裏被什麽東西噎住了,半晌接不下去,垂下眼壓低了聲音,那模樣像是生怕驚擾了什麽一般,“你們都知道的吧,就王家那位。”“我們從小在西域長大,並不太懂這京城裏的名門世家。”一聽這人提到了關鍵點,沈桉容便信口胡謅了身份,從袖口裏取出一片金葉子,“此次一同參加雅集,怕會衝撞了什麽人,若是方便……還請指點一二。”許可可想起自己錢袋裏的最小塊碎銀,再看看沈桉容手裏捏著的金片,當下瞪圓了眼,“……靠,你怎麽這麽有錢?!”“西域來的?你們看著不太像啊……”那男人手往褲子上一擦,倒是沒拒絕遞來的金子。眉開眼笑地和旁邊同伴招呼一聲,領著幾人往小巷子裏走了幾步。巷子中往來的人比街上要少幾倍,等站到了牆角處,這npc環顧一圈後便開了口,“這京城一共有三大世家,就我剛剛說的趙家、孫家、王家。這三大家與皇室都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就拿這王家來說,當今聖上身邊掌握了一半虎符的大將軍就是王家人。孫家是娘娘的母族世家,而前年呢這孫家嫡女與王家世子已在聖上的旨意下賜了婚,可想而知這地位到如今該有多穩固。可雖然聽上去風風光光,但王家的嫡次子卻是個……是個……”他憋了半晌沒有憋出下文,許可可催道,“是個啥啊?”“是、是個天閹!”男人雙手一合,懇求道,“這事兒是禁止咱百姓閑聊的,但我看諸位不像多嘴之人,還請千萬莫與外人道。”顏元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安撫了他一句,“您放心。”“因並非完人,嫡次子很少會離家。可每年他都會來參加雅集,已經連續來了有……五六年了吧。啊,去年是例外,去年來的是世子。”男人接著往後說,“不過這嫡次子性格暴躁,極易惱怒。當初在那天月閣直接放了話,誰敢買秋鈺,誰家就會被抄。不過這也就隻是他說說,一個大將軍定是要臉麵,怎麽可能因為他喜愛一個女子就隨便抄了家?這說出去豈不是要讓外人笑話,傳進聖上耳中也是得有個說法的。”顏元沒想到這事竟然還和秋鈺有瓜葛。他和沈桉容對視一眼,調頭接著問道,“你的意思是這王家的嫡次子喜歡秋鈺?”“對,對。不過將軍世家行事光明磊落,講究門當戶對,哪怕是天月閣的頭牌也不是那麽容易就娶回家的。後來也不知怎麽,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畢竟京城多美人,想罷那嫡次子也不會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一人身上。”男人擺擺手,不甚在意,“這嫡次子不來倒是件好事,每次來了都能攪出一些是非來。要我說,天月閣那到時間就必須找戶人家嫁了的規矩是正確的,省的還要給旁人多些念想。秋鈺當時被贖身失了行蹤後,還有不少人整日借酒消愁,稱要追到天涯海角去嘞。”巷口的幾人將那棵樹裝點完畢後,便要換到下一處地方去了。男子不得不在此抱歉地告別,又覺得聊這麽幾句收了人家那麽多錢有些不好意思,掏了掏口袋欲要退還給沈桉容,“我見你們麵容和善,與我也算有緣,隻是這話還是莫要與旁人再提一二了。”“我們耽誤了您時間,這是應當的。”沈桉容並沒接回,在此與他別過。經過這幾番談話後,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下來。眾人順著巷子往宮家的方向去,張文儒聽到末尾還在糾結一個問題,有些懵地仰著臉問道,“什麽是天閹?”許可可言簡意賅,“沒法啪啪啪。”“……”“古時候強調生兒育女,這嫡次子沒有生殖能力,向來是要被人拿去飯後閑談的。”沈桉容說,“如果這個副本事件這王家也摻和了進來,那事情可能遠比我們想的複雜。”“npc給的線索不會是無用的,但也不能全信。”顏元看著遠處隻剩下一點餘暉的落日,“快點走吧,我有點在意早上離開時家仆強調的那句話。”可巷子依舊橫豎交錯,哪怕加快了腳步,等到了宮家門口時天也完全黑了。顏元行至門前,剛抬起手欲要敲擊,那厚重的木門卻伴隨著沉悶的吱呀聲朝兩側開啟。江博從後方冒出個頭,“我還以為你們今晚不回來了,剛要去吃飯呢。”家仆並不在四周,看來的確是隻等到日落。江博招呼著他們進來後,又略顯笨重地將門給重新合上,“我可是怕你們回來後沒人開門,一直等到了現在。”顏元帶頭道了聲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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