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要聊天,他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找什麽話題。薛穎倒是提到了一個讓他們有些意外的人名,“那個叫江博的好像和你們認識,你們原先也是一起過本的嗎?”“他啊。”看顏元沒有評價人的意思,薑裁尋思了會兒,說,“認識的確認識,上一個本一起過的。聽說是個主播?但我也不看這些,平時忙得很,之前沒在網上見過。”“……那他上個本怎麽樣?”“也沒什麽特別的吧,和在這兒差不多,白日裏我們都分開行動的,也不知道彼此都做了什麽。要說怎麽樣麽……其實他也不壞吧,當時我和顏元被boss困住,他還和他的搭檔來救了我們一回。”薑裁說了一段話後,又帶了些過來人教導年輕人的態度,“你對他有興趣?雖然他幫過忙,但我總覺得這人不靠譜,你還不如選他的搭檔。”“不是。”薛穎張張嘴,欲言又止。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悠長雄厚的敲鑼聲,像是中世紀報時用的鍾樓,將而變得空氣顆粒都帶動的稍有震顫。薑裁被這聲巨響嚇了一跳,甚至覺得幾秒後那種聲響還蕩在自己胸腔裏,纏繞著呼吸吐都吐不出來,“……什麽聲音?”顏元連忙轉過頭去看沈桉容。對方身邊已經亮起了點點熒光,一眼就將蹙眉的模樣納入眼底。半透明的光圈在他掌心下凝聚成形,以緩慢的速度朝外蕩開。他不敢過於冒昧地開口問情況,隻能靜立在一旁等待結果。在這聲響動前,時間大概隻過了不到一半。中途出了意外,難免後麵的幾分鍾過的格外漫長,他們又恢複到了不敢開口的階段,仔細觀察著四周情況,怕這時候出現什麽變動。鑼鼓聲雖然已經響破天際,卻沒有一盞燈在黑暗中亮起,像是他們所處的地方不是曾經熱鬧過的鎮子,而是一座徒有表象的空城。沈桉容用的時間明顯不止十五分鍾。顏元和浪花般朝前推進的光圈保持同步,走了大概不到二十米就停下了腳步。他剛站穩了腳跟,一隻蝴蝶扇了扇翅膀,輕飄飄繞著他的發梢飛了一圈,立上肩頭後“嘭”一聲碎成光點,撫摸過他的臉頰隨風而散了。那點點過於耀眼的晶粒揮散後,沈桉容已經含笑站到了他的麵前,“就在你腳下了。”波紋消失,一切又重歸昏暗。顏元眨眨眼,“弄出這麽些動靜,就不怕跟過來什麽東西?”“那鑼鼓聲的動靜可比我這大多了,”沈桉容道,“不然幾分鍾前就應該能設好陣。”“現在是怎樣,要挖地嗎?”孟漣擼了擼袖子,露出一小節手臂。她不知從哪裏找來了幾塊棱角分明的石頭,看樣子是做好了挖土的準備。正在這時,第二聲巨響又從遠處傳來。這“咣當”聲音像是比第一回還要再大上一些。沈桉容剛鬆懈下的眉頭再一次皺起,“是從宮家方向傳來的。”鑼鼓三聲,喜迎賓至。幾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薑裁“嘶”了聲,“不會真如你們說的那樣,這過了十二點了婚禮就開始了吧?”光是用石頭刨地不知要挖到猴年馬月,沈桉容抬抬下巴,讓他們離遠了些。挖屍骨這件事並不陌生,畢竟他們可是曾挖過一整片墳地的人,現在除了視線條件苛刻以外,其他看來都算輕鬆。過了一會兒,一個黑影挾帶了些熏眼的氣味被從土裏抬了出來。嫡次子埋人的時候就連最便宜的棺材盒子也吝嗇用在張睿身上,不知從哪兒弄了個花花綠綠褪了色的床單充當了裹屍布。用來固定裹屍布的並不是麻繩或者細條的綢緞,而是兩指寬的白紙,這白紙上不知有多長,上麵寫滿了密麻繁複的字紋。“動彈不了,難怪不能從土裏爬出來嚇人。”沈桉容毫不遲疑直接將那條紙一把扯斷了。他們實在不想撥開裹屍布看看裏麵的屍體究竟已經腐爛到了什麽程度,嫌惡心,也沒必要。當所有的符紙全都落到一旁後,顏元袖子裏亮起短促的光,裹屍布迅速癟了下來,裏麵的屍體消失不見了。顏元抖了抖空蕩的袖口,裏麵沉甸甸的盒子也沒有了蹤影。除了缺了點東西,周遭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幾人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薑裁不太確定地問了句,“這就完事兒了?”“不知道。”顏元望著他們來時的方向,在整座鎮子陷入沉睡時,隻有宮家的高牆裏點起了燈,此刻正透著光。他想了想,“不知道張睿去哪裏了,我們回去看看。”他們按照原路又回到了跳出宅院的高牆外,卻有些意外地發現那些堵著洞口的屍體不見了。現在宮家掛在高牆上的所有燈籠盡數亮起,將所有在洞口處的枯草都打上了影子。薑裁遲疑著,“怎麽會又不見了?”沈桉容不負責任地隨口一說,“可能活過來了。”他貓腰鑽進去,地上不要說是血跡,就連那些成堆屍體上巴掌大的碎布都見不著。跟在最後的薛穎還沒能站穩,一陣狂風卷起地上的灰塵和樹葉,打著旋在第三聲鑼鼓聲響起時鋪麵刮來,直撞在牆壁上發出細微的噠噠聲,同時也吹得人睜不開眼。等風過境,身邊驟時立了個人影。白光無法將她身上的嫁衣再加以暖色,卻將蓋頭上的一圈金線照的閃閃發亮。秋鈺抬了抬手,她推推自己的頭顱,似是想要把它給擺正。紅色的蓋頭隨著她的動作垂落到地上,露出了半邊慘白的臉。她還在嚐試著移動頭,可斷掉的脖子卻無力支撐,導致她的腦袋像是鍾擺一樣小幅度地搖擺著。賓客至,遲遲不見新郎官,新娘自然要出來抓人回去。沈桉容攥緊了顏元的手腕,死死盯緊了還在整理易容的秋鈺。但這一回他們卻沒能做什麽,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踏過枯草而來。秋鈺像是有所感應地轉過身,托著自己的腦袋與握著空盒子的張睿遙遙相望。張睿曾眼睜睜看著王家嫡次子瘋癲地笑著,將從他身上割下的那塊肉裝入了這個盒子中,也在自己死後沒多久,又看著紅燭旁自己最心愛的人哭低泣求救,幾欲昏厥後從淩虐她的新婚丈夫手中收到了這個“禮物”。嫡次子當時目睹秋鈺哆嗦著摔了盒子,笑得反而像得了趣的看客。兩人麵對麵站了許久,直到秋鈺喃喃喚他,“檀郎。”在這一聲呼喚後,竹篾燈像是綻開的煙火,霎時變成了一個個圓滾滾的紅燈籠。紅色的地毯從遠處一點點延伸至枯樹下,秋鈺隻要一抬腳便能邁到上頭。遠處這時傳來一聲渾厚的吆喝:“賓客已至,請新郎官進場——”望著他們相攜而去,沈桉容輕輕拍了拍顏元的腰,“想去看看嗎?”“都結束了嗎?”顏元看到他點了點頭,“那就去吧,我還沒見過古人成親。”紅毯通向的地方並不算陌生,他們一共來過這裏兩次,正是在宅內用午膳的大廳。再踏入其中,周圍的裝扮已經變了。原本刷著紅漆的圓柱掉了皮,露出下方深黑的木質本色,高處還貼了兩張正無風自動的紅“囍”窗花。桌椅上沾了灰,但卻板板正正地排在廳內。上麵沒有放招待客人的瓜果,空蕩蕩的有些荒涼。高座上,打扮始終如一的秋鈺頭正垂在胸前,雖然已經做不到坐端正,但膝蓋相碰,腳跟依舊並攏。她挺直了脊背,雙手搭在腿上,任由身側一位滿麵泛白的下人挑著花籃,正往她的蓋頭上灑下片片紅雲。談話聲自身後響起,應邀而來的賓客很雜,有人缺胳膊少腿,有人沒逃過那場大火,渾身焦黑,有些人身上還沾著撣不去的塵土,像是剛從地裏鑽出來不久。他們繞過了幾個站在門口的玩家,零散著坐到了嘉賓位上。賓客很多,直到位置全都坐滿了人後,還有一部分來客沒有凳子,隻好站在一旁賀喜。秋鈺鬢發旁垂下的金絲線正在燈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偶爾低頭捂嘴笑時引得兩顆珍珠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輕響。站在兩人身旁的司儀有些眼熟,他半張臉被火燒到掉了皮,但不難辨認出正是他們在鎮子裏見過一麵的說書先生。先生操著與當時相同的口吻,“天高地闊,人海茫茫。二位新人:張氏狀元,宮家長女。鸞鳳呈祥,乃上蒼旨意,為天賜良緣——請二位下座,一同麵對天地台。”一拜天地。他們共沐屋頂上瀉下的皎皎月光,謝姻緣,謝天降祥瑞,願天長地久,盼永生相隨。二拜高堂。雙方都沒有長輩可以到場,甚至連牌位都沒有擱置。張睿跟著秋鈺,俯身後三跪九叩。敬父母賜予生命,謝天地養育之恩。夫妻對拜。兩人當著所有的賓客轉過了身,麵朝著麵。秋鈺看上去有些緊張,她分明已經做過一次,卻又像是個初次經曆的丫頭片子,就連縮在袖中的手都是抖的。張睿牽著人將她拉近了些,做了個口型。秋鈺伸手抹去他嘴角的血跡,當著眾賓客的麵吟了句,“百年修得同渡船,千年修得共枕眠。”說書先生催道,“夫妻對拜花堂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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