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好好,祖宗,”許可可被嫌棄得無話可說,隻好撒手站到一旁去。一秒後又不太放心地多了一嘴,“但咱倆可得說好了啊,下次喊你你得應我一句。你說你不說話也就罷了,睜睜眼讓我知道你還有口氣就成啊。”顏元把手裏的桃子放在床頭,遞給許可可一個,又順手拿起一個一邊剝皮一邊往張文儒嘴邊遞,“先吃點東西吧。”張文儒聞到那股香甜的氣味,反而搖了搖頭,“……沒胃口,你吃。”“我吃過了。”顏元皺了皺眉。從昨晚開始他們就沒飯吃,到現在已經整整二十四個小時,怎麽可能沒胃口,現在就是看到一個硬饅頭都能啃上幾口。他硬生生忍住去掰張文儒嘴的欲望,又多問了幾句還有哪裏不舒服。“沒,就是頭暈,冷。”張文儒答得果斷,說完伸手緩緩把蓋在上半身的衣袍往上拉扯,蓋住了小半張臉,悶聲喊了他一句,“……顏元。”顏元以為他有什麽需求,馬上問,“怎麽了?”張文儒又搖了頭,“……沒。當初我其實挺後悔讓綸迪給我擋了一刀的,它是個好孩子。”顏元半晌沒說話。“發燒的人愛亂想事,這話倒是說的不假。”他扯了扯嘴角,隔了片刻又應允下來,“等考完試我找人做一個一模一樣的人偶給你。”“……好。”張文儒聲音漸弱,他閉上眼,繼續睡了。“不過我一個男人,要什麽人偶啊……”顏元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確認了對方呼吸平穩後才縮回手。他沒有過久地停留,隻坐了一分鍾。便和其他四人陸續離開了房間,打算去畫中那座亭子所在的位置下挖找張睿的屍體。張文儒的病情讓他一直平靜如水的心裏少有地起了波瀾,可現在實在有要事在身,沒有時間再繼續耽擱下去了。在副本中受傷或者生病沒有任何解法,他們隻能盡快想辦法帶著人離開這裏,隻有這樣才能痊愈。路過石燈時,裏麵泛白的火光稍稍晃了晃,他們投在地上的影子也跟著一起顫了幾下。今晚的月亮並沒有出來,天暗的不像話,像是想打破這種過於寧靜的氛圍,薑裁帶頭歎口氣,“天亮後就是秋鈺的大婚了吧。”顏元小幅度搖頭,否認了這個看法,“也許是過了十二點。畢竟當初隻說了日期,卻沒告訴具體的幾點幾分。她現在已經是鬼了,那可能不會有白天出來的閑情逸致。”“十二點啊……現在也不知道幾點了,看這種情況也不會有打更人報時。”沈桉容摸黑把玩著他的手,“不過挖屍體這種事情我還真沒嚐試過,聽起來好可怕哦。”如果他能將語氣裏難以抑製的興奮感去掉,還是能讓人信上一點的。薑裁舉了個例子,“說起來,可以把挖屍體看作是找垃圾,就我們在遊樂場垃圾堆裏那樣子,這樣一想是不是輕鬆很多?”不,本質上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吧。他們說著話,很快柴房便出現在眼前了。現在已經不好判定到底是宅子裏安全還是宅子外安全,總之,早點結束這個事件回去才是重中之重的。“啪嗒。”……什麽聲音?“啪嗒、啪嗒……”幾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可那聲音也隨之停下了。顏元試著動了動腳,果然下方又傳來了同樣的響動,“地上有水。”而且這灘水的麵積還挺廣,他們踩上去直接來了個五重奏。柴房周圍的寒氣很濃,甚至超過了昨天晚上。再往前靠近一些後,濃鬱的腥味撲麵而來,像是置身於一個廢棄的鐵廠裏,滿鼻間都是鏽味。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所有人頓時警惕了起來。他們收了方才的談笑神色,朝著熟悉的那麵牆走去。半米高的雜草和昏暗的幻境能夠非常完美地藏匿起一些物品,就比如他們總是覺得踢到了什麽柔軟的東西,像是麻袋,又像是凝結在一起的土壤。沈桉容彎下腰,鼻子嗅到的腥味更加濃鬱了,的確就是從下方發散開來的,這種味道讓人毫不猶豫便能聯想到什麽糟糕的事物。他按照記憶裏的大致方位找了一圈,卻沒有找到一直供他們進出的那個矮洞。“怎麽會這樣?”薑裁有些著急,他貼著牆不斷摸索著,忽然驚叫了一聲,有些不太確定地和其他人說道,“我、我好像摸到了什麽東西……”黑暗中的亮光很容易吸引一些東西的靠近,這也是今晚他們放棄了打燈的原因之一。沈桉容想了想,眼裏藍光閃過,驟時在他周圍出現了一顆顆不斷漂浮的熒光點,等光亮有些明顯時他果斷揮手將它們散去了。雖然時間隻有短短的一秒,但足以讓他們看清所處的環境究竟長什麽樣。眾人頓住了。薑裁不知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沒腿軟到摔倒在地。他手觸碰到的軟物不是別的,正是疊羅漢一般堵住了洞口,全部扭曲難以分清你我的腐爛屍體。屍液和還未幹涸的血融在一起,鋪在他們腳下,幾乎覆蓋了柴房四周的整片土地。濃鬱的血腥味蓋住了它們身上難聞的氣味,破破爛爛的衣料遮住了起了屍斑的身軀。而他們一路走來,就像是穿梭在空檔稍大的屍海中。薑裁很想吐,但是他忍住了。在差點沒崩住胃的時候,孟漣掏出了懷裏的手帕,替他遮去了嗅到的難聞氣味,也讓他頓時想到自己不能夠在對方麵前丟了臉麵。對,就是男人那不能丟的麵子。“怎麽辦,路被堵死了。”顏元也有些受不了地捂住了口鼻,他虛靠著沈桉容,尋思著難不成還要從正門正大光明地出去?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整座宅院的最東南角,若是現在走到正門還不知道要耗費多少的時間。眼下這個洞看樣子是沒法出去了,這裏死掉的人都穿著家仆的衣服,八成是當時那些被屠家時沒能來得及離開的人。沈桉容的回答依舊簡單粗暴,“那就再炸個洞。”“……”顏元看他兩眼,“我並不讚成在這裏弄出點響動。”“或者可以試試翻牆。”沈桉容抬眼望著高處難以分辨的交界處,怎麽說這麵牆也有近三米,徒手翻肯定過不去。他把視線擱在地上的屍體上,似是在思考著可行性,“這裏有梯子的組裝道具,隻不過堆起來比較折磨人。”“我來吧。”薛穎臉色並不好看。她抬著另一隻還完好的手臂眨了眨眼,“不過在那之後,需要各位多多擔待了。”“你還可以嗎?”“嗯,我自己的身體我了解,就當是……”薛穎扯開傷痂,“賄賂一下你們,拜托你們帶我離開這裏吧。”沈桉容笑了笑,沒再說話。這回召喚鬼花的時間比前兩次都長很多,似乎沒有多少鬼願意做這種搬運屍體的差事。不過重要的不是過程,是結果,滿地的屍體現在堆在了一起,成了一個立體不規則的四邊形。沈桉容到底是這裏資曆最深的,根本不需要做什麽心理建設,第一個踩了上去。他每走一步,下麵的屍體便發出輕微的響動,像是在埋怨死了也不能安生,還要被人當梯子使。他動作很迅速,完美地控製了腳下的力度。等踏上了青瓦後,沈桉容衝著下方正仰臉看自己的顏元招了招手,示意對方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