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東華門被攻破,陛下快走吧!”    又一個跌跌撞撞進來的飛魚衛指揮使,滿臉是血,痛哭伏地:“隻要避得一時,這些亂臣賊子立刻就會被蕭大將軍剿滅,陛下!”    “這不可能!”說話的是最先進來的那飛魚衛指揮使,又怒又驚的抓住後來的人衣領,“陛下的布置,我們的人馬分派,都沒有絲毫差錯,怎麽會這麽短時間內就被攻破內城宮門?”    “屬下也不懂,似乎是飛魚衛有謀逆之輩,忽然倒戈…”    “不是倒戈,是萬蠱教。”舒重衍依舊端坐不動,連所握的朱筆都沒有絲毫顫抖。    外麵火光漫天,殿內的宮女內侍有的癱軟,有的縮到一邊,強撐著還站在原地的沒幾個,各自嘀咕,他們怎麽就那麽倒黴呢,為何是輪到他們當值,等到叛逆一來,闔宮的哪個活得下去?能近身侍候皇帝的當然不是滿宮都是小人物,他們是會掉級的,而且宮變的話——是絕對不會再刷新,先帝的近侍就是,死得一個不剩,從此宮裏沒再見過。    “陛下,眼下事急絕不可再拖延…”    兩人忽覺舒重衍的神情猛地變了,朱筆也落到一邊,將禦桌與他袖子染得一片鮮紅。    “陛下?”    舒重衍隻定定看著一疊飛魚衛密報裏的那張——    糟糕,江湖小報!    兩人瞬間明了,消息他們也在不久前聽說了,國師自顧無暇,所以這些人終於試探出皇城實力不過如此,國師不在京,哪裏還有不動手的道理。    “陛下,國師武功高絕,必然不會有危險。”    現在亂軍都攻破皇城了,哪裏有身在險地,還要為他人操心的道理。    “謝,紫,衣…”    舒重衍臉色被燭火晃得陰晴不定,隻能看到手背青筋暴起,將那張紙慢慢捏成一團。    他這模樣,卻使兩個飛魚衛指揮使誤會了,一疊聲的說:“謝紫衣天下第一的名頭,未必有什麽了不起,陛下還是…”    “夠了!”    舒重衍厲喝一聲,手指竟有些瑟瑟發抖。    劍屏峰,在看到這個名字的瞬間,就有九州係統提示音,淮左秀士與臨淵派代代都必須決戰於此,那是一個隻能有一人活著離開的地方,更大的可能是,無人生還。    謝紫衣的武功多高他心裏有數,國師的武功雖然也很高,但是…    “陛下!亂軍已近乾元殿了,再不動原先所布的兵馬,就來不及了,陛下還是趕緊離開此地吧!”    舒重衍被這麽一喊,才勉強回過神來,他端坐的姿勢有些搖搖欲墜,又定定看了一眼已經被他揉成一團的江湖小報,終於抬頭對對滿殿宮女內侍說:“你們逃命去吧。”    待見得他們哆嗦著連恩都來不及謝,就手忙腳亂的奔逃,兩個飛魚衛指揮使終於覺得不妙。    舒重衍盯著他們,聲音暗啞而冷厲:    “勒令,所有暗衛與飛魚衛全部從密道撤出皇宮!”    “陛下?!”    “不得密令,不與任何叛軍交戰,全部離開京城,若有…”舒重衍眸底閃過一抹血光,冷厲道,“若有求榮華富貴的,包括爾等,由得他去。”    “這,這萬萬不可啊,陛下,今日若退一步,他日想重奪皇權,那就——”    “你們也走罷。”    “這,這…外麵亂軍重重,陛下即使要走,也該與屬下一道,怎能孤身留在此地?”    “朕為舒朝天下之主,為何要鬼祟離去?安王想要這九五之尊,朕便讓給他,是讓!要教這天下知道,朕不要的,才許別人碰!”    兩人一時目瞪口呆,就差沒問出一句,陛下連皇位都不要,那到底是要什麽?    “若爾等果是忠心不二,就將禦馬監的那匹上次國師贈於朕的良駒帶到京城西門外等候罷。”    “……”    耳聽得外麵喊殺聲震天,知道再不走真來不及了,以及愣是想不通這宮變之中,舒重衍到底要怎麽脫身,於是對視一眼,決定眼下也隻好冒犯。    結果兩人手掌還沒抬起來,就被一股大力推得倒跌出好幾步。    驚駭抬頭,隻見舒重衍冷冷看他們:    “走罷,多說無益,朕不會聽的。”    “……”    他們跟了皇帝沒兩年,也至少一年多吧,怎麽就不知道皇帝還懂武功來著,而且!    於是兩人隻能匆匆跪下磕首,然後快步繞入後殿,宮中密道自然不像小說演義裏那樣四通八達,卻也是有兩三條的,乾元殿外已被重重包圍,想出去當然不可能。    夜色裏密密麻麻全是火把,亮如白晝,也不多會,就安靜下來。    “皇兄,你也有今日。”    安王不會傻到隻身跑出來犯險,他忍了足足大半年,現在最誌得意滿時也不肯輕易進殿,今日的逼宮太過順利,雖說籌謀已久,但不得不防。    舒重衍慢慢從殿內走出來,看著自己年不過十五的弟弟,忽然就想起,這是九州係統安排裏,他唯一的兄弟了,父皇是被自己殺死的,二皇子是被三皇子毒死的,老三又是棋差一著倒黴在去年宮變時被擒下處死的,也就四皇子安王年紀還太小,安穩活到現在。    其實,這個位置就是沒有的時候拚命想搶,覺得坐上去就安穩了,性命就無慮。但有了後,焦頭爛額的事情卻越來越多,上有天意,下有玩家,各地官吏總要挖空心思陽奉陰違,不是旱災還是雪災,還有前朝叛逆,九州係統不找點麻煩給皇帝是不可能的。    “你要這個位置不妨拿去。”    舒重衍微微冷笑,像是諷刺又好似了然:    “傳國玉璽在書案上,四弟想要的話,就進去罷。”    說著他邁步下台階,舉著長矛戈戟的兵將不知所措,竟往後退。    安王年輕的臉幾近扭曲,怒聲道:    “皇兄這話是什麽意思?”    “無甚,朕,我不要的東西,四弟但取無妨。”    “你!”    安王忽而冷笑,“但本王要的不止是玉璽,還要皇兄的性命!”    舒重衍停下腳步,神情似笑非笑,簡直像極了某人:“九州之內,天下之大,能取我性命者,唯有兩人。”    他停了停,漠視森冷周圍兵刃,長笑道:    “普天之下,何人能阻吾?”    拂袖一卷,就將撲麵而來的亂箭盡數揮到一邊,霎時血光一片慘叫連連。    安王府麾下是有玩家的,都目瞪口呆的看著舒重衍輕鬆異常的一路走來,凡是挨近他的人,即使不被卷來的箭支穿喉而過,也會臂骨盡折慘叫著滾到一邊,明黃衣袖下的手掌五指張開,忽扣忽掌,翻覆之間,必有鮮紅的液體拋灑開來,明明看得清晰,卻怎麽也擋不住,舒重衍身法又快,不過片刻,已殺出一條血路,離乾元殿都遠了。    安王驚得瑟瑟發抖,一個勁的躲在盾牌後麵,但舒重衍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連抓他做人質的心思都沒有,又或者說,根本就沒將安王放在眼裏。    自有武功不錯的npc給安王賣命,眼見情勢詭異,立刻撲了上去。    榮華富貴,總要爭取,不是麽?    但一照麵,60級的以下的npc與玩家就被秒殺成白光,80級的擋了三招後慘叫撲倒,隻有100級以上的全身而退,全部驚恐欲絕的望來。    舒重衍若無其事的扔開剛才自他人手裏奪來的一柄劍。    劍身已經被他剛才灌注的內力震得寸寸斷裂。    九州的武功,沒有比單單一雙手最為方便,也最玄妙的了,“生因烏有,複歸虛無”,臨淵派羅浮掌要是那麽輕易能擋,謝紫衣也做不了“天下第一”。    不閃不避,不過輕描淡寫拂袖扣指,於亂戰中徒手奪來兵刃,一擊之後又隨手拋去,逐漸的,舒重衍所到之處,已無人敢動,紛紛驚懼的舉著兵器連連後退。    十丈高的宮牆赫然在目。    舒重衍回頭,遙遙望著滿眼驚駭的安王,拂去臉頰被濺上的血跡,長聲笑道:“這宮內的侍衛,從來就是有跟沒有一樣…四弟,你以後安寢,可要小心,有命入夢,沒有腦袋起床,哈哈哈!”    他身形一動,那在武林中大多數人眼裏都是可望不可及的高大宮牆就輕飄飄被他踩在腳下,而後消失在茫茫夜色裏,就算京城滿是亂軍,不,就算城門緊鎖,又哪裏攔得住他?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完全說不出話來。    夜幕下,京城亂成一團,西門外一騎絕塵,直奔蜀地。    舒重衍望了眼勾弧的新月,就迎風微微俯身,隻希望這匹良駒如國師所說的那般,日行千裏。    十日後,就該是將近滿月時。    一定要,來得及!    ————    二月十二,大凶,諸事不宜。    川蜀,劍屏峰。    此地險峻,山峰更是從中斷去,直插雲霄的那半截看著格外觸目驚心,自半山腰起,就一路能看得見嚇人的掌印劍痕,都是生生鑲入山壁數分,幾乎沒有高大的樹木,剩下的外形也不正常,還有樹幹從中兩截,半枯半榮的,從上到下,就沒看見一處超過人頭大小的岩石,散碎石子橫七豎八的一路都是,山澗溪流也不怪異的多出好幾條不像是被衝出來的河道。    “擦,我懷疑這地方,沒命看戲吧。”    “怕啥,不就掉一級!”    “喂喂!”    這時候不分npc與玩家,都是緊張異常的,本來這種熱鬧場合,一定會有玩家不合時宜的賣瓜子花生神馬的,眼下就沒人犯傻這麽做,甚至有“輕功不高逃命不夠快就別來送死”的說法,那些本來要看戲的人,看見九州設定的劍屏峰布景,當場眼角抽搐跑下山的不少。    熱鬧可以看,但有幾個跟玩家一樣,是不怕死的?    “你說,他們會真打嗎?”    “這不開玩笑咩,眾目睽睽,武林萬教之前啊!”    “新一期江湖小報,誰要?十銅板一份!”    “擦,你坐地漲價啊!”    “看不看,有最新內幕哦”    “切,不過就是江湖各門各派想在路上對謝紫衣與湛羅真人動手,但是他們一路都沒分開,就連想抓漠寒都沒成功。”    “不是這個。”    “咦?來一份!哥幾個湊錢買!”    等江湖小報拿到手,全都湊過腦袋看。    “十天前的逼宮?九州舒朝的皇帝是一路往川蜀來的?”    “擦,這什麽狀況!”    “吵啥,沒看見那邊開始了嗎——”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巨響,不少人抱頭逃竄,好多曾經在比武招親那晚陷進泥石流的玩家與npc們一下心理陰影了。    極目望去,離得太遠,又都穿紫色,不是200以上的高手連細節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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