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重點班裏的重點班,a班尖子生們鉚足了勁下苦功夫,一個比一個早起晚睡,一個比一個拚命,生怕一不留神被別人反超。在這種高壓環境裏,應程雖不至於提心吊膽,依舊按照自己的刷題節奏,該學學該休息休息,穩坐第一寶座。但還是能看得出來,在學習上花費的時間精力比之前要多。正複習著語文卷上文言文失分點,桌肚裏手機振動了兩下。他在腦子裏過了幾遍知識要點,等記熟後,才把手機翻出來。是唐星辰發的消息。自打上回齊心協力,把體育館那幫二流子送進醫院後,兩人關係無形中近了不少,時常在手機上嘮嘮嗑增進友情主要是唐星辰單方麵增進。唐星辰現在跟個話癆似的,有事沒事蹦出來發一句嗨,學霸。然後應程丟回去一張捂嘴的表情包,希望他能有點自知之明。奈何某人十分沒眼色,不是拉著他組隊打遊戲,就是聊些沒營養的八卦,仿佛一個失業在家的大齡男青年。應程偶爾很好奇,問:你們班主任眼睛是擺設?上課玩手機沒人管?對方回:別瞎說,我們老班雙眼炯炯有神,瞪你一回做三宿噩夢。應程無言,沒理他,繼續做手上的題。一小時後,唐星辰發:你死了?不出半分鍾,兩人必定掐上。再你來我往地互罵三百回合。這樣的事情發生多了,逐漸演變為應程課餘時間放鬆身心的樂子,聊著聊著還會忍不住笑出聲。畢竟天天逗一隻囂張跋扈的二哈,誰心情都會不自覺變好。不過這回對方倒沒發什麽無聊屁話,兩條消息簡單明了。-德德放在寵物店打疫苗,我晚上有事,你幫忙接一下。-[眨眼][玫瑰]兩人不在同一個學校,上下課時間不一樣,唐星辰經常要去看德德。為方便起見,應程給他配了把出租房鑰匙。剛才對方應該去了一趟,把德德送寵物店打疫苗了。應程回道:行。唐星辰收到回複,熄掉屏幕,臉上笑意淡卻了幾分。他眼眸低垂,失神片刻,目光凝在跟前的深色木盒上。不知過了多久,盒蓋安靜打開。唐星辰從裏麵取出一隻魚缸,小心翼翼捧在手上。喻嘉岐幫忙找的修複師很專業,摔碎的地方重新變得完好無損,看不見一絲裂紋,甚至上麵的星星月亮都與之前並無二致。好像至始至終沒弄壞過。唐星辰很滿意,仔細放回原來的位置旋轉樓梯邊的木架上。這是他媽媽高淺陽的東西,就得一輩子放在這,誰都別想動。樓上一陣腳步聲響起,喬緲從房間出來。唐星辰掀眸,神色幾乎立刻陰了大半。然而對方並未留意到他,一改先前謹言慎行的模樣,整個人神情有些罕見的恍惚。唐星辰眯了眯眼,微微皺眉。潛意識感覺哪兒不對勁。此刻是晚餐時間,阿姨正在廚房做飯。自從魚缸摔碎後,但凡他回家吃飯,喬緲一般會選擇回避,等他走後自己再出現。雖說是唐世德娶回來的第二任老婆,可她表現得並不像女主人,沒有分毫端腔作勢的姿態,反倒給人一種寄人籬下的錯覺。大部分時間待在房內,很少露麵招人嫌。但今天喬緲不僅提前出來,而且一身灰撲撲的打扮,長發披在肩頭,遮住了部分清瘦的臉頰,眉宇間充斥著一股心神不寧。仿佛沒注意到拐角旁立著個大活人,她徑直下樓,移步到玄關處換鞋,麵色凝重地出了門。唐星心底掠過一絲疑慮,須臾後,又滿不在乎地嗤笑了聲。關他屁事。晚自習下課,應程去接德德。剛到寵物店,從老板手裏牽過活蹦亂跳的小漂亮,唐星辰電話來了。“到了是嗎?你等我會兒,我現在過來。”對方說。應程:“你不是要忙?”“忙完了,正巧趕上,你給德德挑幾條裙子,它那身都穿多久了。”唐星辰一頓嘰裏呱啦講完,擅自結束對話。應程:“……”挑是不可能挑的,他自己的衣服都沒心情選,更別說狗了。索性牽著德德到一邊坐下,等它親爹自己來。唐星辰出現得很快,半把遊戲時間。看見兀自玩遊戲的人,他站在應程跟前,語氣鹹鹹:“裙子呢?”應程雙眼黏住屏幕:“沒空,自己挑。”唐星辰冷嗬一聲,反手扯了條粉色泡泡裙,故意衝他眼前晃:“這條怎麽樣,好看嗎?”應程偏開腦袋,眼神都沒分來一個:“醜。”“……”“你這把必輸。”唐星辰說完,又選了三四條別的顏色,鍥而不舍地拎著甩啊甩,“這些呢?”應程鼻尖被裙擺拂了下,一陣癢意鑽進山根,似有似無在心口處撓動。他終於抬頭:“再放我麵前,等會兒這裙子就是你穿。”唐星辰得寸進尺,將裙子全扔他懷裏,轉過身:“老板,算錢。”應程退出遊戲,裙子拿開,起身抬臂箍住他脖子:“你死了。”“我操,”唐星辰被勒得咳了兩聲,沒忍住樂了,胳膊向後杵,“你他媽勁兒再大點!”應程攥住他手腕抵在腰間,膝蓋頂了下後腿:“天天撩閑,欠的你?”“得得得,”唐星辰腿軟了半秒,意欲掙脫手腕,“我錯了,學霸牛逼。”嘴上說我錯了,實際下一秒又不老實地朝對方腰腹撞去。兩人擠成一處,毫無形象地玩接地氣版擒拿,進行著幼稚的男人切磋,鬧騰個沒完。德德聽見“得得得”,當是在喊自己,也跟著湊過去瞎胡鬧。寵物店老板長舒一口無奈的氣,頭疼道:“裙子還要不要啊?”“要!”唐星辰抽空喊了句,又繼續投身於和附中朋友的友好交流中。老板算完賬,疊好幾條裙子裝進塑料袋。兩人打成平手,終於放過彼此。唐星辰一頭卷毛揉得稀亂,像個要炸的鳥窩,應程校服也沒好到哪去,差點給撕成露臍裝。他倆互相死盯著對方,臉上表情都有點繃不住。“幼稚。”應程說了句。“我幼稚?”唐星辰抓了把自己的頭發,瞬間更亂了,“剛才不知道是誰,想撓我胳肢窩。”應程提上塑料袋,繩子一繞牽著德德,學嘴道:“剛才不知道是誰,想張嘴咬人。”“剛才不知道是誰,手勁兒沒我大,還不要臉的搞偷襲。”“哦,我也不知道。”老板眼神複雜地目送他倆離開。很想說一句,別吵了,要吵去幼兒園吵。臨近夜晚十一點,街上過路車輛少,兩人一邊散步一邊等出租。唐星辰狀若無心問:“你學校沒出什麽幺蛾子吧?”應程頗覺意外,但沒表現在臉上:“怎麽?”“沒怎麽,隨口一問,”他說,“隻是覺得對於某些多事的家長,恐怕不太好蒙混過關。”應程笑笑,無關緊要道:“解決了,問題不大。”唐星辰嗯聲,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側麵不遠處驀地傳來一道極細微的動靜。兩人同時停住腳步。唐星辰側目看身旁的人,用眼神示意:你也聽見了?應程略一點頭。周圍盡是街道與馬路,路邊栽種著不少香樟綠樹,以及數座間隔規律的路燈。長燈光影連成線,向後延展,餘下幾條寬窄錯雜的陳舊古巷。月朗星稀,路燈隻夠照出窄巷前小半段,再往深處,便是烏燈黑火的看不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