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身影一前一後,穿梭在重重樹影間,沒正形地嬉鬧追逐。前麵那個分明上一秒還跑得很快,下一刻卻悄然放慢步子,不經意沿途等了等。後麵的人抓住時機,加快速度。迎麵吹拂寒涼的初冬風,一步步踏著落地的枯葉,跳上了前麵人的後背。應程穩穩勾住唐星辰的膝彎,唐星辰向前環住應程脖子。重量壓下,兩人低頭垂目,一同笑了起來。第64章 危四伏與王鬆暉的官司塵埃落定後,應程便投入到了新一輪工作當中。阮慕那邊也順利離了職。盡管公司裏有些與她交好的同事,進行了多番挽留,聶楓更是親自登門向二人道歉,但她還是毅然決然離開了五彩聲。一則確實有應程的緣由在,此次鬧得這麽難看,哪怕公司老總換人,往後再想合作也是件很難的事。而另一方麵,阮慕有自身的考量。她如今二十八歲,算上以前專業學習的時間,在配音這個行業裏摸爬打滾少說也有十幾年了。十幾年的悉心經營,積累的人脈與資源是十分可觀的。按照原本的職業規劃,她會一直在五彩聲公司兢兢業業幹下去,最後努力爬到總經理的位置。幸運地話,或許能擁有一份自己的股權。奈何天不遂人願,計劃就是用來打破的。總歸已經離了職,她也厭倦了給人打工的日子,便就勢順水推舟一把,不如自己當老板。資金有、人脈有、經驗也不缺,正正好好,隻少了一位與她站在同一陣營、且能彼此信任的合夥人。亦或是說,一位能替她把創業基石打穩固的最佳幫手。而這個人,非應程莫屬。聽了阮慕的計劃與想法,應程回去仔細考慮了幾日,又與唐星辰商量後,接受了她的邀請。兩人共同建立起一個工作室,阮慕作為老板,去招攬更多的配音演員以及接觸各類ip,為工作室的名聲造勢。應程則充當活招牌,參與到不同的項目中,吸引投資商的注意,以便更好地壯大工作室。兩人分工明確,行動也十分迅捷。商定好第二日,便有條不紊地開始了各自的工作。如此一來,應程將自己的大部分時間與精力,放在了接觸劇組、選劇本選角色以及試音上。有代表作品和粉絲基礎,要拿到合適的項目不算難事,隻是時間上的平衡比較辛苦。一連接了好幾份工作,每日都需要往返於不同的錄音棚之間。又因為工作室的建立,經常要參與到各種麻煩瑣碎的事情當中,這樣的情況下,還得兼顧學業。時間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頻繁地早出晚歸通宵達旦,也不算什麽稀罕事了。而唐密聽說阮慕打算創業後,便借著公司外派出差為由,在首都一待就是大半年,暗地裏為其出了不少力。至於唐星辰,雖說不像應程那麽忙,但他也沒閑著。很早前便計劃著要自主創業的事,也逐步開始了最初的準備工作。深入市場調研,了解國內外如今電競行業發展的各個方麵,以及提前學習經濟相關知識,為將來能夠占領經濟優勢打下基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標和方向,大家充實而忙碌著,沒心思關心其他不重要的東西。因此接到應老太太電話的應程,屬實沒想到,近段時間的頤寧,會悄無聲息發生那麽多讓人始料未及的變故。最開始,也就是應程安頓好秦歆竹,剛離開頤寧那幾天。應老書記退休前一手提攜上來的下屬,如今省委裏的二把手,突然陷入了貪汙受賄的風波裏。檢察院派了專案組下來查,沒過多久,那位二把手便被停職查辦了。隨後檢察院順藤摸瓜,查出作案人受賄的錢財和禮品,一部分進了應老爺子口袋裏。不過應老爺子目前是退休狀態,被檢察院的人帶走後,沒幾天又放回來了,暫時處於取保候審階段。緊接著,給應廉開了好幾年車的司機,實名向頤寧大學教務處舉報。應廉身為教授和研究生導師,公然誘騙女學生,且與學生發生不正當關係致其懷孕。種種行為嚴重違背師生道德,辱沒學校風氣,不配教書育人。舉報信和證據交出去後,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事情很快傳遍整個學校。但奇怪的是,網絡信息發達的今天,居然沒人扒出那個女學生是誰。而應廉作為被公開的當事人之一,倒很快被校方停課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樁醜聞迅速傳進了科研院裏。應廉身為院長,平素待人親和有禮,從來不擺架子。事情爆發得如此突然,不信的人依然占大多數。可惜偏偏就那麽湊巧,在風聲鶴唳最該夾緊尾巴避風頭的時候,科研院又雪上加霜地出事了。幾年沒發生過意外的實驗室,因材料劑量問題,猝不及防發生了場化學爆炸。兩位實驗人員一死一傷,設備損毀無數。事故重大,自然引起了上麵領導的注意,通過專業調查,確實是實驗失誤導致的悲劇。雖然與院長應廉關係不大,但事故人員的家屬傷心憤怒,整日喊上記者跑來鬧事求說法。迫於輿論壓力,上麵最終決定停掉應廉的院長職位。然而更棘手的問題依然在不斷出現,先前誘騙女學生那件事,並未得到妥善解決。一些學生為了博取關注,將此事爆料到了網上,且私自編造了一些真假難辨的謠言四處傳播。網友們哪能錯過這一手大瓜,一邊痛罵應廉衣冠禽獸,一邊不忘深扒黑料。哪怕學校花了錢壓消息,但仍舊被廣大網友們人肉出了應廉的住址和手機號等私人信息。在這個關鍵時刻,一條被精心處理過的視頻,不知不覺流傳到了網上,大量推送給關注過此事的網友們。視頻裏隻有受害者打了馬賽克,施暴者應廉的臉經過逐幀修複,清晰到能看清臉上每一個毛孔和猙獰的表情。他掐人的動作、拎起鞭子抽打的模樣、撞擊受害者頭部的行為,每一步施虐的惡行都被完整記錄了下來。至此,事情徹底失控。應家收到了大量恐嚇信,時不時有人寄腐爛的死老鼠上門,停在車庫裏的車還會半夜被潑油漆,甚至出門都會不小心踩到“陷阱”摔傷。哪怕報警也無濟於事,每天各種惡意報複層出不窮。應廉所有的社交賬號,亦是從早到晚都在收取無數辱罵消息,輕則禽獸畜生,重則全家不得好死。迫於無奈,一家三口隻好遷居,搬去了郊區,暫時遠離人群。然而發生了這麽多不可收拾的事後,應老夫婦采取的第一步行動,竟然不是找家族裏其他人幫忙,而是打電話給遠在首都的應程。他們仿佛幾天內換了一個人,曾經高高在上的態度消失無蹤,開頭第一句既不是指責,也不是命令,而是關心。“小程,”應老爺子語氣聽上去慈祥了許多,“你在學校裏怎麽樣?”接著應老太太補充了一句:“再有一陣子就過年了,回家吃飯吧。”聽見這兩句話的應程,什麽感性的情緒都沒有,唯剩警惕與防備。他沒出聲也沒掛斷,兀自翻看著手機上關於頤寧近期的消息。當找到那條施虐視頻時,應程心裏一咯噔,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秦歆竹。擔心應廉借機報複秦歆竹,應程冷聲問:“應廉呢?”應老太太說:“你父親做錯了事,受到了懲罰,我們以前也有做不對的地方,向你和你母親道歉,小程,回來”“我問你應廉人在哪!”應程不耐煩吼道。電話裏沉默片刻,應老爺子說:“你父親心情不好,在房間休息。”沒心情聽他們繼續表演,應程掐斷通話,立刻撥給了秦歆竹。接通前每響一聲,他的心就揪緊一分,直到四五響過後“喂,阿程,怎麽了?”秦歆竹的聲音平穩傳進耳內。應程猛地鬆了口氣,問道:“媽,你人在哪?”“我在有蘇呢,在這邊度假,早上剛給你發過消息的,忘記了嗎?”應程聞言一頓,恍惚記起早上秦歆竹發來的消息。秦歆竹身體完全養好後,又和年輕時一樣,繼續了舞蹈的事業。隻不過如今不再像從前那樣登台演出,隻是在幕後的舞蹈教室裏,教一教和她年齡差不多的女性。說白了也是當作興趣愛好,有自己人生追求的同時,還能交一些誌同道合的朋友,日子更有盼頭。最近便是和新認識的姐妹們,約好一起到南方水鄉之城有蘇旅遊。應程又問:“你出去旅遊的事,姓應的那些人知不知道?”“他們怎麽會知道,”聽見他警惕的語氣,秦歆竹奇怪道,“阿程,是發生什麽事了嗎?”“應家出事了,”應程叮囑說,“你在外麵多玩一段時間,等我放假了再回去。”誰知秦歆竹語氣忽然一冷:“誰告訴你的?”應程愣了愣,說:“我剛接到應家人電話。”“把號碼拉黑,”秦歆竹嚴肅說,“阿程,他們的事和你無關,不要去管。”“我不會管,”應程停頓幾秒,說道,“我就是……擔心你。”說到這,秦歆竹緩和了語氣:“別擔心,媽媽心裏有數的,我現在和很多朋友在一起,不會有事,放心。”“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