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然的追求攻勢很快展開,僅僅隻是用了一天的時間,便查清楚了盛采彤的祖宗十八代,甚至連小學時期的成績單都查得一清二楚,讓李蘭生不得不佩服錢所帶來的效率。


    不過,唯一值得讚賞的是,方浩然雖然有錢有勢,但是絕對不會強迫,換言之,隻要采彤一天不點頭答應,那麽他便不會強要采彤成為他的女人。


    “真是的,他到底明不明白什麽叫做拒絕啊!”把手中的花狠狠地塞進了一旁的垃圾桶,盛采彤憤憤地道。


    一束999朵的藍色妖姬,就這樣在垃圾桶中盛開著,看得李蘭生隱隱有些心疼,“花……很美啊。”昂貴且美麗的花,似乎不該得到這樣的待遇。


    “但是送花的人不對!”盛采彤趴在窗台邊,看著窗外的夜景,“早知道會招惹上方浩然,我就不會去……”


    “你舍得不去看慕遠之的舞蹈?”


    “……”是啊,就算她事先知道會遇上方浩然,但是她一定還是無法忍受不去看那場華麗而優美的舞蹈表演,“蘭生,你總能看透我的心。”她有些無奈地彎了彎嘴角。


    “那是因為你太透明了。”李蘭生微微一笑,為自己和采彤各泡了一杯清茶,“喝茶嗎?”她詢問著。


    “喝!”她一把接過茶杯,像在發泄似的仰頭喝盡,“還有5天,5天後我就能去巴黎,甩開這個惹人心煩的麻煩了。”


    是啊,還有5天,5天後采彤就要離開這個城市了。隻是——


    “方浩然一定也查清楚你5天後會去巴黎,他會那麽輕易放你走嗎?”李蘭生不無擔憂地道。


    盛采彤微微一愣,喝茶的動作頓了頓,“你的意思是……”


    “他會想辦法留下你吧,畢竟他有這個能耐。”在這個城市中,要留下一個人,對於方浩然來說實在是太輕易了。


    “可惡!”盛采彤放下茶杯,不覺地咬住了自己的唇,“那麽多的女人,他要什麽樣的沒有啊!”卻偏偏……若是她對方浩然也有好感,那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她對他的感覺,隻有討厭而已。


    那是因為那些女人都沒有你這般亮眼的神采吧。李蘭生在心底喃喃著,卻沒有把話說出口。


    “算了!”盛采彤泄憤似的一甩長發,“我看我還是去把這垃圾扔得遠點,省得心煩。”所謂的垃圾,也就是之前被她扔進垃圾桶的藍色妖姬。


    “我看啊,你還是好好休息,至於花,我幫你去扔吧。”李蘭生說著,按著對方的肩膀,把她拉至了臥室的床邊,“現在一切都還不知道,也許過了幾天,情況會有所不同呢?”她安慰道。


    “哎……”一聲長長的歎息,從盛采彤的紅唇中溢出。向來甚少會歎氣的她,可見這次是真的感覺到煩惱了。


    “快睡吧。”她的手輕撫采彤光潔的額頭,低語著。


    “嗯。”盛采彤柔順地應聲道,緩緩閉上了眼眸,“蘭生,你的聲音真好聽,好像所有的煩惱都能隨著你的聲音而飄散,讓人覺得安心、溫暖而舒適。”


    “是嗎?”


    “能夠認識蘭生,真好。”


    所以為了蘭生,即使得罪方浩然,也值得!


    兩具人影,翻滾在床上。


    柔軟的被子,亦因為激烈的扭動而淩亂無比。


    隻是——時輕時重的喘息聲中,隻有女人的嬌吟,而無男人的低喃。


    “啊……啊……”


    比起女人的忘情失控,男人太過冷靜。猶如機械似的動作,卻無法產生絲毫的快感。


    他究竟是怎麽了?冷眼望著身邊的女伴,方浩然抿住了薄唇。已經兩天了,無論如何似乎都無法讓他再如以前一般的激情。


    縱然身體最終有了快感,但是心靈上,卻有著前所未有的空虛感覺。


    而腦海中,反複閃現的,竟然是……


    手,漸漸地移向了女人的下頜,他閉上了眼眸,修長的手指,滑過女伴的唇角,“說‘對不起’。”那是第一次,他聽到這三個字,可以如此的美妙。


    “啊?什……麽?”女伴還沉浸在高chao未完的狀態,沒有回過神來。


    “我要你說‘對不起’這三個字。”他彎下身子,似準備側耳傾聽。


    “對……對不起。”雖然不明白對方的用意,但是女人還是照著吩咐說了。


    不對嗬,完全不對!即使說著同樣的話語,但是這聲音不對。語音,語調,還有那份感覺,統統都不對!


    那種舒爽如清風的感覺,那種隱隱撩人心魂的感覺……沒有一處相似啊!


    猛地睜開了雙眸,方浩然從女人的身上離開。


    “啊!浩……”


    “天氣太悶了。”他說著,眉頭一皺,走到了浴室前,手一拉,把毛色玻璃的門拉開。


    真的很悶,而腦中揮之不去的,竟然是那平凡女人所發出的天籟之聲……


    涼水,衝刷著愛欲過後的身子,一串串的水珠從發稍處滑落至冷逸的嘴角。沿著鎖骨,在大理石瓷磚上形成著一圈圈的漣漪……


    999朵藍色妖姬,拿在手上也很可觀。


    手捧著大束的藍色妖姬,李蘭生在心裏暗自慶幸著,好在現在已經過了午夜12點,這一帶幾乎沒什麽人走動了。不然手中的這束花,恐怕會引來不少的回頭率。


    真的該把手中的花扔了嗎?即使明知道這是方浩然送的,但是望著這般美麗的東西,卻還是會不自覺地被迷醉了。


    漆黑的街道,隻有路燈散發著微弱的燈光。


    “蘭生。”一道人影緩緩地自路燈後步出,那熟悉的聲音喚住了李蘭生的腳步。


    回轉過頭,她朝著人影望去,“越先生?”那忽明忽暗的燈光折射在他的臉上,讓人有些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不是說過了嗎,你可以直接喊我寧遠的。”越寧遠帶著一絲苦笑道,“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寧遠。”她合作地直接喚著他的名,“現在已經很晚了,你來這裏,是要找采彤嗎?”


    “我……”越寧遠欲言又止,目光不覺地望向了李蘭生手中捧著的藍色妖姬,“這花是……”


    “別人送采彤的。”


    “是方浩然吧!”越寧遠快速地接口道。


    他……知道了?!有些震驚,有些詫異,不過更多的還是一種無奈。是啊,方浩然的行蹤舉動向來是八卦媒體追蹤的對象,隻要稍微留意一下,就可以知道方浩然現在正在追求采彤,更何況……越寧遠是那麽地愛采彤,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事。


    “嗯。”李蘭生點點頭,小聲地應了一聲。手中的藍色妖姬在夜風的吹拂下,似乎更加盛開了。


    “那……那采彤她……”唇,有些幹澀,越寧遠五指微微收攏,似在用著最大的力氣問。


    “若你想知道采彤的心思,為什麽不自己去問她呢?”望著越寧遠那張顯得頗為帥氣的麵龐,李蘭生靜靜地問道。


    一句話,像是點燃了一根導火線,“你明知道我沒有勇氣去問采彤的,蘭生,你明知道!你明知道的!”越寧遠低吼著道。


    “那麽你又希望我回答你什麽?告訴你采彤對方浩然的感覺是好是壞嗎?”她的眼神之中,有著憐憫,有著同情,也有著無法理解的困惑。


    “我……”越寧遠愣了一愣,隨即道,“不……你不用說。我知道,采彤一定是開心得不得了,畢竟能夠有機會當方浩然的女朋友,又怎麽會不開心呢?!隻要能夠把握好這次的機會,那麽以後她一生都不用愁了,你說對不對,蘭生!”


    一種名曰“悲哀”的感覺,在李蘭生的胸口中驀地揚起。寧遠啊寧遠,你沒有親口去問過采彤,又怎麽可以就這樣擅自猜測著她的心思呢?


    難道真的因為太愛一個人了,連問的勇氣都失去了嗎?


    抿了抿唇,李蘭生沒有開口說話。


    越寧遠仰頭望了望天際半彎的月亮,再把目光投向了李蘭生手中的花,“愛上采彤,真的是件很累人的事呢。”喃喃的低語,在風中不斷地擴散著。


    “嗯。”但是采彤卻是值得讓人愛的女子。


    “蘭生,若是我愛上的人是你該多好啊,這樣,我就不必那麽痛苦了。”他的手,緩緩地撫上了那略微冰涼的麵頰,感受著那份肌膚在手心中的觸感。


    “可是,你愛的並不是我,不是嗎?”她淡淡地回道,卻沒有拉下那貼著她麵頰的手。


    她對越寧遠的情愫究竟是什麽呢?李蘭生從來沒有去探究過。


    可是她卻知道,自己總是會在不經意中想到越寧遠,想到他這張泛著愁苦的臉,想到這雙為愛情而痛苦的深邃眼眸。


    也許是因為他的這雙眼眸太像她所認識的一個人了,所以她才會不自覺地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吧。


    這雙深邃、漆黑卻又悲傷的眸子。


    “……是啊……”他苦笑一聲,緩緩地鬆開了手,有些踉蹌地往後退開了一步,“以後有機會,我想再喝一杯你調的薄荷酒。”


    語畢,越寧遠轉過身子,甚至不去聽李蘭生的回答,便一步步地在路燈下走著,直至身影完全隱沒在黑暗之中。


    “可以,隻是……恐怕會是很久很久以後吧。”低垂下頭,李蘭生望著手中的花,輕輕地低喃著。


    過於膽怯的人,在未知的愛情麵前選擇了放手,所以,在放手的同時,也代表著失去了這份得到愛情的可能性。


    她知道,從明天開始,在pub裏,那個常常坐在吧台邊喝著悶酒的男人將不會再來了。


    風,繼續輕輕地吹拂著發絲。


    李蘭生轉過身子,繼續朝著原來的路走著。猛然的,銀色的凱迪拉克就這樣躍入了她的眼簾,車頭的燈與路燈互相輝映,幾乎快讓她睜不開眼。


    “你就這麽毫無防備地讓別人碰你的臉嗎?”那沙啞帶著不悅的聲音,敲擊進了她的耳膜。


    右手擋著光線,李蘭生勉強地睜開了眼眸,望著斜斜地倚靠在車身旁的人。


    一襲黑色的西裝套在精瘦的身上,抿直的唇角,還有那似有火焰跳動,卻又隱著冰冷的眸子,讓她一下子無所適從。


    “方……先生?”她有些不解地蹙了蹙眉,“現在已經很晚了。”她說著。從對方的表情來看,他似乎是在生氣,可是……又在氣著什麽呢?她對他而言,應該隻是一個近乎於無的路人吧。


    沒有理會她的話,他直直地走到她的麵前,雙眼死死地盯著她手中所捧著的花,“是那男人送的嗎?”


    “那男人?”她疑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眸。


    “剛才碰你臉的男人。”方浩然眸中的冷意更濃。從別墅中出來,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把車開到這裏,這個他從未來過的地方,僅僅隻是曾經自調查報告中看過一眼的地址。


    他究竟是著了什麽魔,還是說,在潛意識中,他渴望要再見她一麵,見一麵這個平凡無奇的女人?


    “你說的是寧遠?”李蘭生一愣,隨即淡淡道,“花不是寧遠送的。”


    寧遠嗎?她已經和對方“友好”到直接稱呼其名的地步了嗎?唇抿著,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在緊咬著自己的牙根。


    但是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整個人愕然。


    “這花是你送給采彤的,你不記得了嗎?”李蘭生奇怪地看著方浩然。


    “采……彤?”關於送花,他一向是交由秘書去辦。


    “盛采彤,你現在正在追求的人。”


    似清爽涼風般的聲音,一點點地把他記憶中遺忘的事拉出。是了,那天他似乎說過要讓另一個和她一起的女人成為他的女人,因為那女人的眼中,有著他想要征服的桀驁。


    可是在這兩天中,他的腦子中所想到的,卻全是她的聲音。


    為什麽這張唇中可以發出如此美妙,如此撩撥人心魂的聲音呢?手指,不覺地抬起,他撫上了她的唇。


    修長的手指,在溫潤的唇瓣上來回遊移著,而他的目光,則有些迷離地盯著她的臉。


    沒有道理的,他似乎在一點點地受著她的吸引。


    “方先生!”李蘭生直覺地喊了一聲,想要往後退開一步。


    可是纖瘦的腰上,不知何時已經被他有力的臂膀抱住,使得她無法移動分毫。


    “告訴我,為什麽你的聲音可以那麽的迷人?”他俯下身子,在她的耳邊低語道,“甚至……讓人可以不去計較你那平凡的容貌和平凡的個性呢?”沙啞的語音,似在問她,又似在問自己。


    “這……”她有些哭笑不得,不過更多的是一種心跳的加速。方浩然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而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而已。


    可……也僅僅隻是心跳加速而已。


    “方先生。”別開頭,她避開了他的手指,“如果你是來找采彤的話,她已經睡了,你可以明天再來。”或者該說“今天”才對,因為現在的時間已經過了淩晨了。


    “如果我說我是來找你的呢?”他的手掐住她的下巴,黑眸緊緊地盯著她。


    下頜有些痛。李蘭生微微地蹙了一下眉,“我?”她和他何時有了交集?


    “你成功了。”那鏡片後的眸子,閃過一絲嘲弄,“我想我對你真的是有些興趣。”


    “需要我說,‘這真是我的榮幸’之類的話嗎?”她沒有錯過他眸中閃現的那絲嘲弄。興趣,她李蘭生何德何能,竟然能夠讓這個城市的皇帝對她產生興趣,也許她該大笑三聲才對。


    “你——”那份嘲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錯愕的目光。


    “還有,我的下巴真的很痛,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鬆手。”她繼續道。


    方浩然不語,隻是探究地看了會兒李蘭生,而後緩緩地鬆開了手,“如果要你成為我的女人,你想要什麽?”他的口吻,有種高高在上的霸道。


    “不。”她淡淡一笑,搖頭道,“方先生,正如你所說的,我的外貌和個性都極其普通,或者說我整個人,除了聲音尚可外,就再無其他閃光點了吧。而這世界上,擁有動聽聲音的女人有很多。如果僅僅隻是因為這樣就對我產生興趣的話,那麽您的興趣,未免會顯得太過廉價。”幽幽的語音,顯得不卑不亢。


    方浩然沒有想到眼前的女人竟然會如此地回答他。或者該說,這樣的拒絕的話,是他第一次聽到。


    “你的意思是?”右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他終於鬆開了環在她腰間的手。


    “我想,我還是比較適合當一個普通的調酒師,成為您的女人這個職業,並不適合我這種平凡的人。”珍珠似的聲音,在夜的寂靜中顯得更加清脆。


    平凡麽?方浩然微微垂下眼簾,讓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另外,這花很美,可是采彤似乎並不喜歡,所以……”她說著,把花輕輕地放在了他的手中。


    禮貌性地點了點頭,李蘭生轉身朝著公寓的方向往回走。


    今晚,遇見了方浩然,不見得好,卻也不見得壞。至少可以不用由她親自把花扔進垃圾箱。


    走動中的人,沒有再去注意那身後的眸光。


    那是——沉思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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