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給他個代號好了,就叫’x‘吧?”  殷嘉茗:【行,就叫x。】  “先前我們已經討論過了,這個x顯然相當謹慎,所以他很可能會考慮到有活口的情況。”  葉懷睿順著殷少爺的思路分析道:  “這時候,唯一暴露了的司徒英雄,就不得不死了。”  仁義堂的大包哥和小弟們都認識司徒英雄,根本無從抵賴,隻要他們之中有一個人僥幸未死,必定會向警方進行檢舉。  而司徒英雄不過是個被賭債逼得鋌而走險的出租車司機,未曾直接參與搶劫,手裏也沒沾人命,即便被抓,判得也肯定比另外三人輕。  加上司徒英雄本身又是個濫賭成性、貪生怕死、性格懦弱的人,精神防線很容易崩潰。葉懷睿估摸著,他反偵察的能力也強不到哪裏去,一旦沒能逃出金城,在全城通緝的情況下,被警方逮住怕隻是或遲或早的問題罷了。  若是司徒英雄落網,警方肯定會從他口中逼問出許多關於劫案的細節。  而到時候司徒英雄看到殷嘉茗本人的照片,定然會發現他以為的“老大”其實是個冒牌貨。  這樣一來,x苦心經營的栽贓嫁禍,便會頃刻間前功盡棄了。  所以司徒英雄必然要死,並且死得越快越好。  當初看卷宗時,葉懷睿看到司徒英雄遲遲未曾落網,就覺得對方要麽就是跑了,要麽就是死了。  現在若是他能夠確認白骨屍就是司徒英雄的話,便能證實自己的猜測——司徒英雄不僅死了,而且很可能是被x滅口的。  “另外,我還有個想法……”  葉懷睿說道:  “x要殺司徒英雄,可能還有一個理由。”  【哦?】  葉懷睿頓時來了精神:  【你快說說看!】  “我打個比方啊……”  葉懷睿說道,“比如我冒用馬……”  他本來想說馬○騰,隨即想到82年時,馬○騰都還沒出人頭地到人盡皆知呢,於是速度百度了一下,換了個70年代的金城實業家。  “比如我冒用陳xx的身份去招搖撞騙,騙了一大筆錢,案發後警方找到陳xx,並確認了他跟詐騙案毫無關係……但警方能做到的,隻是確認陳xx是無辜的而已。”  葉懷睿頓了頓:  “他們仍然不知道我是誰,也無法從陳xx那兒得到任何線索。”  他緩緩說出了自己真正想說的重點:  “因為我不認識陳xx,而陳xx也不認識我,我們的交際圈毫無交集,警察就無法將陳xx當做突破口……”  【我懂了!】  殷嘉茗已然理解了葉懷睿的意思:  【如果他隻是冒用我的身份,即便司徒英雄被抓了,最多也隻能證實x不是我罷了,x本人的身份卻不會因此暴露!】  “是的。”  葉懷睿說道:  “x對’冒充成你‘這件事實在太過執著了。”  接下來,二人合計了一下x在逃亡計劃失敗了之後幹過的事。  他很可能殺了跟犯罪計劃有關的安保經理戴俊峰,然後給殷嘉茗打了電話讓他趕緊出逃,最後,還殺死了司機司徒英雄。  若非x對讓殷嘉茗背鍋這件事有著什麽超乎尋常的執念的話,那麽更大的可能,就是他絕不能讓警察知道殷嘉茗不是凶手——因為那樣,警察很可能順藤摸瓜,將懷疑轉移到他自己身上。  “或者二者兼有之呢?”  葉懷睿笑道,語帶調侃:  “比方說x是你的仇人,所以既執著地想要嫁禍給你,又生怕警察通過你查到他。”  【我x,聽著還挺合理嘛!】  殷嘉茗覺得還挺有道理的:  【又或者我背鍋了他就能得到什麽好處呢?】  他下意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畢竟我再怎麽著也是一間酒店的經理,手下管著幾百號員工,就算沒入家譜,好歹也是某大老板的兒子,多少可以分到點東西……這麽看來,想我死的人搞不好還挺多的呢!】  “你還自豪了你!”  若是人在眼前,葉懷睿覺得自己說不準會像對待損友二明那樣,抬肘就在他腰眼上來一下。  “那麽你仔細想想,在你的人脈圈裏,有誰外形像你,又恨你,還生怕你背不牢這口黑鍋,讓警方轉而注意到他的?”  殷嘉茗竟然煞有介事地琢磨了起來。  【首先排除翠花和阿虎。】  半晌後,殷少爺說道:  【翠花你見過了,也就一米七的個頭,跟我差得遠了,就算在鞋底墊膠板也裝不出我的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來。】  他頓了頓:  【阿虎身高也不夠,而且長得太紮眼了,臉上那麽大一塊紅色胎記,比我還出名,除非他永遠紙袋套頭,不然一露臉就穿幫……】  接著殷嘉茗又快速排除了幾個親信小弟,最後得出了“其實我人緣還可以嘛”這麽一個神奇的結論。  “……行吧,你慢慢想。”  葉懷睿眼看著窗外大雨漸歇,知道今天的對話差不多要結束了。  “總之,我會想辦法,盡快證實那具白骨屍到底是不是司徒英雄的。”  他在心裏悄悄補充了一句:不保證一定能成功就是了。  “至於你,還是那句話。”  葉懷睿就生怕殷少爺耐不住寂寞,搞出什麽會把自己玩死的騷操作來,於是不厭其煩地叮囑道:  “千萬、千萬、千萬當心,注意隱蔽,絕對不能擅自外出,知道了嗎?”  2021年8月5日,星期四,早上九點四十五分。  金城城南的某社會房屋區。  “406室。”  黃警官和他的搭檔站在406室的房門前,仔細確認了一下門牌號碼,“是這間沒錯了。”  二人的身後跟著葉懷睿和歐陽婷婷。  黃警官按了門鈴,很快就有一個年約五十歲的中年女人來開了門。  “羅太太,我們的同事先前給你打過電話了。”  眾人亮出證件,向中年女人說道:  “我們是來向令堂詢問有關司徒英雄的情況的。”  被稱為“羅太太”的中年女人臉上露出了混雜了愁苦、為難和嫌棄情緒的複雜表情,低聲嘟囔了一句,才開門把四人放進了自己屋裏。  社會房屋的內部空間本就不大,客廳一下坐了四個客人,就更顯逼仄了。  “我去叫我媽出來。”  羅太太轉身進了屋,片刻之後,攙著一個七十來歲的老人慢吞吞地回到了客廳。  “這就是我媽,司徒丹妮。”  羅太太扶著老人坐到沙發上,自己拉過一把折疊椅,坐到老人旁邊,硬邦邦地說道:  “各位阿sir,有什麽事就問吧。”  這位名叫司徒丹妮的老人,今年76歲,是司徒英雄的妹妹。  當年金城大劫案發生時,這位老人已然結婚生子,兒子女兒都十多歲了。  案子鬧得極大,到處都是殷嘉茗和司徒英雄的通緝令,人人都在聊大興銀行福壽支行和那丟失了的“北冰洋之淚”,司徒丹妮一家自然也得知了大舅子竟然闖下如此彌天大禍的消息。  好在當年信息不發達,也不興人肉這回事,而且因為司徒英雄沉迷賭博,欠債累累,妹妹不堪其擾,兩家已經斷交很長時間了,所以知道他們是親戚的人不算很多,也不至於被左鄰右舍戳脊梁骨,或是覬覦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失竊珠寶”。  但饒是如此,司徒丹妮家的門檻依然快要被金城警方生生踏平。  羅太太到現在仍然記得,劫案發生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警察幾乎日日上門,來來回回、反反複複、不厭其煩地重複同樣幾句話——司徒英雄有沒有跟你們聯係?你們知不知道司徒英雄在哪裏?他有沒有給過你們什麽東西?有任何線索必須馬上通知我們。  他們一家不勝其擾,老爸的升遷外調告吹,哥哥的升學考試失利,家裏日日愁雲慘淡,父母每天都因為這件事吵架,最後更是以夫妻離婚、兄妹分別告終。  可以說,是那場大劫案改變了他們的人生軌跡——但不管是搶劫殺人還是珠寶失竊,一切的一切,從頭到尾分明跟他們沒有半毛錢關係。  事實上,羅太太是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舅父“司徒英雄”這個名字的。  沒想到都快四十年了,警察還會像當年那樣忽然上門,因那個災星來找他們家麻煩。  “先聲明啊,阿sir!”  羅太太憤憤然補充道:  “我們一家子可都是守法公民來著!要是你們想問82年那件事,咱們可什麽都不知道啊!”  “別急,羅太太。”  黃警官好脾氣地笑了笑,又看向表情頗為忐忑的老人,“我們確實是因為司徒英雄的事來找你們的。不過不是要問三十九年前的舊案,而是……”  他略一停頓,才緩緩地說道:  “我們不久前剛發現了一具屍體,我們懷疑,有可能就是司徒英雄。”  “什麽!!?”  司徒丹妮和羅太太兩人一同驚叫了起來,“你們發現了他的屍體!?他死了!?”  黃警官和他的搭檔當警察的年頭都不短了,早練出了一雙通過表情洞察人心的火眼金睛,二人是真吃驚還是假詫異,警官們一眼就能看穿。  現在從兩人的神情來看,司徒丹妮和羅太太是當真對司徒英雄的死一無所知的。  “這……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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