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兩三天就可以得到的新報紙、雜誌和書刊,現在得延長到五六七天。 在等待新消息的時間裏,殷嘉茗就像孤島上的囚徒,根本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 ——好在自己還有阿睿,不然怕是真的要瘋了。 殷嘉茗一邊自我安慰,一邊琢磨著如何挖屍的事。 樂樂8號的晚上剛剛來過,等她下次再來,起碼得是四五天後的事情了。 他當然可以等樂樂下次來時,讓她幫忙帶件挖掘工具,但如此一來,就又得耽誤好些時日。 殷嘉茗現在滿腦子都是找出真凶,替阿虎報仇,自然一日也不願意耽擱。 可是他總不能靠一把調羹去挖司徒英雄的屍體。 好在他已經想出了一個辦法。 他現在身處的別墅區仍然在建,百米之外就是竹竿搭起的腳手架和工人們的板房。 工地裏當然不可能缺乏建築工具,挖土填沙的鏟子更是標配中的標配。 ——是的,殷嘉茗打算冒險外出,趁夜潛入工地裏,偷走一把鏟子。 這當然十分危險,不僅容易被人當場抓住,事後也可能會有人察覺到蛛絲馬跡,從而發現他的藏身之處。 可殷嘉茗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而且說幹就幹——今晚去挖屍是肯定來不及了,但悄摸偷把鏟子的時間還是十分充裕的。 殷嘉茗通過氣窗,一直盯著外麵的情況。 他耐心地等到淩晨三點,確定值班巡夜的人已經回了休息的板房,工地的照明也減到了最低的限度之後,他才拿了手電筒,開啟密室的機關,悄悄溜出了房子。 半山別墅群的深夜,除了風聲與蟲鳴之外,聽不見一點兒聲音。 這個時代的工地還沒有普及大功率的照明燈。 現在流行的仍然是在施工區域懸空拉起長長一條電線,每隔一段距離便掛上一個燈泡。 殷嘉茗小心翼翼的溜進工地裏,找他想要的鏟子。 他以前從來不敢靠近有人的地方,這當然也是他第一次摸進這裏。 好在殷嘉茗以前也曾經在工地裏打過臨工,大概知道些工地的規矩。 這片工地是白天開工,傍晚歇息的,工人們多住在山下的工房中,每日都會留下幾人在工地裏輪值守夜。 每天下工時,工人們都會將鏟子、錘子、撬棍一類的工具收進工具間鎖好,以防失竊。 殷嘉茗稍微花了些時間,找到了工具間,又用隨身攜帶的開鎖小撬開門鎖,潛入了工具間內。 他不敢耽擱,飛快地拿了一把鏟子,就溜出了工具間,將被他撬開的鎖頭複原,然後便打算回到別墅的地下室去了。 這時,他看到有燈光由遠及近,晃悠悠地朝他這邊靠近。 殷嘉茗利索地閃身藏到了牆後。 “明天下夜班我約了去找香姐捶背,你要不要一起啊?” 一個工人手裏提溜著電筒,對身旁的同伴說道: “很舒服的哦!” “算了吧,你不累嗎?” 他的同伴回答: “再說了,捶背不要錢的嗎?你每天才那麽點錢,省著點花啦,不然你老婆本存到下輩子都存不下來吧!” 兩人一邊打趣拌嘴,一邊朝茅廁的方向走去。 殷嘉茗藏在隱秘處,一動也不敢動,隻想等他們盡快過去。 “唉,就我們這點錢,做到死都存不夠老婆本啦!還不如能爽的時候爽爽!” 這時,工人說道: “所以難怪殷嘉茗要去搶銀行,誰忒麽不想多搞點錢啊!” 殷嘉茗愣是沒想到,劫案都過去大半個月了,他居然連人家半夜如廁都會被cue! 他真是又好氣又無奈,。 “呸,搶銀行,你有這個膽嗎?” 另一個人反唇相譏,“再說了,就算你真搶了那麽多珠寶,你知道怎麽出手嗎?還不是照樣拿不到錢!”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經過了殷嘉茗藏身的工具間。 “嘿,我不知道怎麽出手,難道你就知道了?” 兩個工人開始抬杠。 殷嘉茗本來剛剛鬆了一口氣,就聽到另一個人說道: “你別說,我還真知道咧!” 那人用一種近似吹噓的口吻說道: “我有個老表在港灣’大圈‘那群人手下做事,他們那’坐堂‘的就專做倒手這些東西的生意……” 他說著,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對同伴說: “不過’吃水‘很深的,五五分咧!” 這時兩人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殷嘉茗豎起耳朵也隻能聽個大概。 但他們的話題著實引起了殷嘉茗的興趣,讓他忍不住想聽得更多。 ——算了,跟上去吧! 殷嘉茗把心一橫,冒著可能被人發現的風險,像一條尾巴一樣,悄悄地綴在了兩名工人的身後……第42章 9.自縊-05 兩個工人根本沒想到大半夜的身後還能跟個人, 聊天聊得十分投入。 “五成利啊!冒著生命危險搶來的珠寶也就幾百萬吧,一下子就要被分去一半,殷嘉茗那個有錢少爺仔能甘心?” 一個工人聽得有趣, 便問道: “’吃水‘這麽深,真的有人去找他們嗎?” “有!怎麽沒有!別家’吃水‘更深的都有!” 先前那人說著,伸手在自己頸部上比劃了一個割喉嚨的動作: “動不動砍你一脖子血咧!” “砍一脖子血”在金城方言裏, 就是做買賣或是別的什麽交易,買家被賣家狠狠宰一刀的意思。 前一個人聽得吐了吐舌頭, “唉, 黑,真是太黑了!” “所以啊,這種殺頭錢, 都是拿命來拚的。” 工人搖了搖頭,感歎道: “我老表先前也問過我要不要跟他混, 來錢比我在工地搬磚鏟土容易多了……” 他的同伴問:“那你怎麽不去呢?” 工人回答:“太危險了啊!搏命的事, 我可沒這個膽子!” 另一個人隨即呲笑一聲,“沒膽拚命,那難怪你窮一輩子!” 被打趣了的那位當然不服氣, 馬上就懟了回去, 說你好膽怎麽不見你去道上混?還不是跟我一樣隻能天天搬磚嗎? 這時兩人已走到了茅廁前, 一人一間, 拉門進了坑位。 殷嘉茗聽著覺得不會再有什麽收獲, 而他也因為跟蹤兩人一路走進了工地深處,當即決定不再耽擱, 趕緊溜回別墅去。 而就在這時, 一個在廁所隔間裏說道: “說起銷贓這事, 我還聽到一個銀行劫案的八卦咧!” “我x, 茅坑這麽臭你還有心情說這些!” 另一人似乎被他這時還不忘聊八卦的精神給“感動”到了: “快點屙完了出來再說啦!” 潛伏在茅廁附近的殷嘉茗又停下了腳步。 他滿心糾結,在“現在就走”和“再聽一會兒”兩個選擇上掙紮了十秒鍾,決定還是再等等。 好在男士解手的速度一般都很快,兩分鍾之後,兩個工人就一前一後從廁所裏出來了。 “對了你剛才想說啥來著?” 一個工人一邊提溜自己的褲子,一邊問他的同伴,“什麽劫案的八卦?” “哦對。” 另一個人也想起了自己想說的事: “是這樣的,我不是跟你說過,我老表他老大就是在’大圈‘裏負責銷贓的嗎?”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故作神秘: “他們說,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還沒有’人‘來找過他們咧!” 殷嘉茗這時就躲在距離兩人不到兩米的手洗台後方,將自己高大挺拔的身軀蜷縮到最小,為了藏得密實些,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 聽到工人的這句話,他的心髒猛地蹦了兩下。 “什麽意思?” 即便同伴刻意在“人”字上加了個重音,那工人也沒聽懂:“什麽人沒去找他們?” “唉!你怎麽那麽笨啊!”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朝殷嘉茗藏身的洗手台走去。 “就是說,搶了大新銀行的那群劫匪,到現在也沒去找他們銷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