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向所愛之人表白心跡,似乎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難。 【阿睿,我喜歡你……所以……】 他柔聲說道: 【所以……如果我活下來了……不管我在哪裏……都一定會想辦法聯係你的。】 說到這裏,他抬起視線,看向葉懷睿。 他家阿睿正愣愣地回視他,臉上的表情仿若凝固住了一般,而紅透的臉頰和頸脖卻泄露了他的情緒。 【……我知道我們年齡不合適……可是,就算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也會守在你身邊,給你寫信,資助你讀書,和你成為朋友,做你的長腿叔叔……】 殷嘉茗低頭,在葉懷睿的嘴唇上“啄”了一口。 就算無法親吻到心愛之人,光是這個動作,便足以令他感到充盈胸腔的酸澀與甜蜜。 【可是我沒有出現……所以,我死了,對不對?】第59章 13.潛入-03 葉懷睿呆呆地盯著殷嘉茗, 因震驚過度,表情近乎於“凝滯”。 他從來未曾想過,自己竟然有被“驚呆”的一天。 但現在, 葉懷睿是真的被嚇住了。 就在不久前, 他才剛剛正視了自己對殷嘉茗那超乎友誼的好感, 還沒想好要怎麽麵對呢, 竟然就突然直麵對方極具衝擊力的表白了! 要是正常情況下, 自己喜歡的人恰好也喜歡自己, 兩情相悅、天造地設,那合當幸甚至哉,應該撲過去回一句“我也喜歡你”然後名正言順升級成情侶才對。 可他們二人的情況, 卻根本無法以常理判斷! 葉懷睿心知殷嘉茗說得半點都不錯, 在他知道的那個時間線裏, 殷嘉茗確實是死了。 他中槍墜海, 在那個時代, 根本沒有生存的可能。 葉懷睿當然不想讓殷嘉茗死。 更不能讓他放棄求生的希望。 幫助殷嘉茗挺過這個難關, 比什麽都更迫切。 比起這個, 殷嘉茗對他的心意, 他對殷嘉茗的好感,以及兩人遠得不可及的未來, 都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 “我……” 葉懷睿張了張嘴,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 “不……我是說你……你不會——” 【噓。】 殷嘉茗用手輕輕壓在了葉懷睿的嘴唇上,止住了他未出口的下半句。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他的手指沿著葉懷睿的唇瓣輪廓細細描摹, 從唇角滑到臉頰, 又緩緩爬上眉梢眼角。 葉懷睿的眼睛長得特別好看, 眼瞼弧度優美, 雙眼皮深邃, 眼尾微微拉長,瞳孔黑如點墨,微笑時會自然地彎成新月狀……殷嘉茗覺得,隻看著這對眼睛,便足以令他心醉。 【放心,我不會放棄的。】 趁著葉懷睿還處在驚訝失神,反應不夠敏銳的時候,殷嘉茗低頭,先是親了親他的眼睛,又在他的嘴唇上隔空偷了一個吻。 【你看,有你幫我呢,我又怎麽可以輕易就放棄呢?】 葉懷睿下意識抿住了嘴唇。 明明兩人根本就碰不到,但葉懷睿愣是覺得似乎真有什麽溫熱柔軟的觸感落到了他的唇瓣上。 “嗯……” 葉懷睿輕輕應了一聲,想了想,還是說道: “你不會死的,我一定會幫你的。” 【阿睿,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很多了。】 殷嘉茗笑了起來: 【你看,你告訴我那個安保經理是被殺的,他和劫匪相互勾結……還有,你幫我找到了司徒英雄的屍體位置,我才能知道解泰平的身份……阿睿,謝謝你。】 “不是、我——” 葉懷睿還想分辨,又被殷嘉茗一個吻堵了嘴。 他也不知自己怎麽就這麽慫,明明就不是真正的接吻,可每次殷嘉茗的俊臉貼過來的時候,他就會像真要被親上了一般,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但是我不能隻靠你幫忙,對不對?】 ——真可愛。 殷嘉茗看著葉懷睿閉緊雙眼後簌簌發抖的眼睫毛,心中如此感歎道。 有他的阿睿在,他實在舍不得死。 【所以我要去找解泰平,我要從他口中問出其他劫匪的身份……】 說話間,他的身影慢慢變得淺淡了起來。 葉懷睿這才注意到,窗外的雨快要停了。 “殷嘉茗!” 他焦急地叫道: “你去可以,但要注意安全!” 看殷嘉茗點頭,葉懷睿又急切地補充: “還有——策劃好了再行動!周邊的地形、離開的路線、逃跑的方式——” 殷嘉茗的身影已幾乎完全透明,隻剩淡淡一層白影。 “這些都要事先確定好了,知道嗎!?” 殷嘉茗徹底消失。 兩人斷了聯係。 1982年的8月18日,晚上九點十五分。 一輛二座的小皮卡拐過一個路口,緩緩減速,然後吧自己停進了一條小巷的陰影裏。 “茗哥,到了。” 趙翠花轉頭對坐在副駕駛席上的殷嘉茗說道: “前麵就是佐倫街了。” 殷嘉茗點了點頭。 “謝謝。” 他在趙翠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到說好的地方等我,我去去就回。” “懂!” 趙翠花鄭重地點了點頭,又叮囑道: “茗哥你當心!” 殷嘉茗下了車,左右看看,見月黑風高,無人注意,便快步朝著目的地走去。 事實上,他們敢這樣直接把車開到佐倫街附近,是做好了充足的計劃的。 殷嘉茗雖然膽大,但絕不是個憨憨。 更何況他還答應了他家阿睿一定會惜命。 在得到解泰平的身份和住址信息的這三天時間裏,殷嘉茗找到樂樂,又通過她與趙翠花取得了聯係。 也許是上天都打算給殷嘉茗一個機會,趙翠花剛巧得知了一個很有用的情報——金城某個很有勢力的幫派“坐堂”剛剛死於一場說不清是謀殺還是意外的車禍,得盡快選出一個新的“坐堂”來。 但前“坐堂”死因成謎,幫派內部幾大勢力糾纏紛繁,誰也不服誰。 新“坐堂”上位必將腥風血雨——仿佛把一群毒蟲丟在一個甕裏,不知何時才能廝殺出一隻新蠱王來。 這時整個金城,但凡是對幫派勢力有些了解的,不管是白道還是黑道,不論事情關不關己,都會忍不住將注意力集中到這出“新坐堂”的推舉風波上。 連趙翠花上班的酒店都不例外。 這幾天他每日來去,聽的都是保安們像討論英阿馬島戰爭一樣,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爭論各方勢力之間,到底是“細蚊哥”能棋高一著,還是“阿力叔”更勝一籌。 恰逢風雨欲來的關鍵時刻,幫派裏一個已經金盆洗手的元老要過七十大壽,準備大宴全城,在如意樓擺一百八十八席,黑白兩道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出麵——包括為了“坐堂”之位快要撕破臉的幾位大佬。 這就十分要命了。 若是平常,幫派內部為地盤為權勢互相廝殺是常事,隻要不把事情鬧得太大,金城警方都不會過於幹涉。 但這可是一場在市中心黃金地段的百年老字號酒樓中舉行的,將近兩百席的大壽宴。 而受邀出席宴會的都是金城的“大人物”,其中還有幾個葡國來的政商要員,酒店外分分鍾蹲著上百個扛著攝影機的記者,就等著搶拍個大新聞呢! 這要是真在席上惹出不可收拾的亂子,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是以壽宴當晚,金城警方幾乎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如意樓上,交警、巡警、防暴警、便衣、機動崗位……上千號人將酒樓周邊圍成了銅牆鐵壁,還有不知多少在附近待命的,如此嚴陣以待,隻為求決不出任何岔子。 當警方的關注全集中在一處的時候,其他地方的巡查自然會變得鬆懈。 今天晚上,正是壽宴舉行之時,對殷嘉茗而言,恰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於是他和趙翠花一合計,當即決定在壽宴這晚行動。 他們事先研究了地圖,特別是佐倫街一帶的地形,細致到每一條小巷,趙翠花應該把車開到哪裏,又如何接應他。 殷嘉茗等人準備充分、計劃周全,事情也果然如同他們料想的那般,十分順利。 這一路行來,趙翠花開車繞過了所有可能被警方設崗的路線,沒有遇上一處路卡,就這麽正大光明地載著副座上的殷嘉茗,將他送到了目的地。 接下來的行動計劃就十分簡單粗暴了。 殷嘉茗打算直接闖進解泰平家,將人製服了,把對方知道的事情都逼供出來,尋出剩餘同夥後,再找出他參與劫案的直接證據,最後將人限製起來,他自己則在逃離現場後匿名通知警方來抓人,便算齊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