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泰平的腐屍又大又沉,且癱軟如泥,非常難以移動,倉促之間,殷嘉茗根本無法將它拖回衣櫃裏,還原成原本的樣子。 他隻能放棄,就讓屍體留在地板上,自己則閃身躲到了房門後方,並且關掉了手裏的電筒。 房間的空間極其有限,一眼就能看輕全貌,加之腐屍氣味濃鬱,本身就存在感爆棚。 即便是凶手本人,隻要一進入這個房間,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躺在衣櫃前的腐屍。 殷嘉茗要的就是對方的這短暫的分神——這樣他便可以先下手為強,出其不意地從後方發動攻擊,製服對方了! 果然,很快的,殷嘉茗便聽到有腳步聲朝主臥的方向靠近。 腳步聲沉而緩,越是接近,落地的頻率便越是緩慢。 來者顯然也注意到了空氣中彌漫開的惡臭,故而分外謹慎。 終於,對方來到了主臥門前。 殷嘉茗透過門板與合頁間的縫隙朝外看去。 視野極其有限,他隻能看到來者身形高大,定然是個男人,且手裏同樣拿著電筒一類的照明工具。 這時,對方手中電筒的光束照進房間裏,那人已經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屍體。 “泰平!” 一聲驚呼脫口而出。 男人竟然朝著那具屍體撲了過去。 ——機會! 雖然來人的反應大大出乎了殷嘉茗的預料,但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殷嘉茗當即從門口撲出,抄起他帶來防身的防暴棍,朝著男人的後腦打去。 然而他的對手顯然也是個練家子。 那人仿佛腦後生了眼睛一般,並沒有像普通人一樣回頭,而是直接朝側方一撲。 “咚!” 棍子擦著男人的肩側滑過,他悶哼一聲,單手支地,飛起一腳朝襲擊者踹了過去。 殷嘉茗側身閃過了這記窩心腿,朝後一撤,拉開了距離。 然而就是這麽一來一往之間,殷嘉茗已失去了先機。 來者已一躍而起,正麵與他相對。 ——那是一個陌生的青年! 殷嘉茗非常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他!第61章 13.潛入-05 那男人大約二十後半的年紀, 一米八出頭的個子,比殷嘉茗略矮一些,但肩膀寬闊, 大腿粗大,一身腱子肉精壯結實, 光看身材便知此人必定很有力氣。 殷嘉茗剛與他交過手。 雖隻是一招, 殷少爺已能看出, 這人身手相當不簡單,且對敵經驗豐富,絕對是個難纏的對手。 事實上,這男人的容貌相當具有辨識度。 他臉型方正, 下頜寬而平坦,鼻梁有個駝峰,眉眼十分凶厲。 而最大的特征,在於男人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 那傷疤從他的右側眉骨一直向下延伸到鼻翼, 幾乎將他半張臉來了個對切,分外猙獰可怖。 這樣可怖的傷疤, 即便隻是人群裏匆匆瞟過一眼,也應該有過目難忘的效果。 但殷嘉茗確定, 在今天晚上之前,他確確實實從來沒見過這個男人——連一麵都沒有。 此時, 那男人也正雙眼圓睜, 直勾勾地盯著殷嘉茗,目光中是顯而易見的震驚。 “你——!” 對方先開口了。 他的視線在殷嘉茗俊美的麵容與被長袖衣服遮掩的手臂間遊移,極度震驚之下, 脫口而出: “你——你才是殷嘉茗!?” 殷嘉茗:“!!” 幾乎就是在男人話音落下的瞬間, 殷嘉茗便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語中的關鍵詞。 ——你“才”是殷嘉茗。 先前殷嘉茗偷偷潛入銀行安保經理戴俊峰家中, 不幸被鄰居發現時,對方也在看清了他的容貌後便立刻叫破了他的身份。 可當時那些人誰都沒加這個“才”字。 隻有將某個先入為主的對象當做是“殷嘉茗”的人,在看到他本尊時,在驚覺自己先前“搞錯了”的同時,才會無意識地說出這一句話。 一旦想通了關竅,對方的身份便已呼之欲出。 ——他定然是四個劫匪中的一個,卻不是冒充他的那人! “你是誰!?” 殷嘉茗橫過手中棍子,厲聲喝問到:“你跟解泰平又是什麽關係!?” 然而男人根本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他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小腿,從靴幫裏抽出了一把足有三十公分長的軍刺! 兩人的目光隔空相觸。 殷嘉茗在其中讀出了對方必要置他於死地的,強烈得宛若凝實的殺意。 下一秒,男人揉身撲了上來,尖刺如同匕首一般,直刺他的心窩。 殷嘉茗可不敢用一根棍子去擋一把帶著血槽的軍刺。 他閃身朝旁一躲,順手抄起一張折疊椅,朝著對方拍了過去。 “咣!” 男人不躲不閃,隻雙臂交疊,擋在身前,硬吃了殷嘉茗這一下重擊。 雖然隻是便宜的椅子,可畢竟是金屬做的,支撐椅背的一側鋼管竟然生生在這一下撞擊中被拗彎了。 “喝!” 男人不顧胳膊傳來的劇疼,反手抓住椅子,大喝一聲,直接奪下就朝著殷嘉茗的腦袋拍了過去。 ——好大的力氣! 殷嘉茗暗暗感到心驚。 他矮身險險躲過這一擊,猛然朝旁一躥,撲在主臥上,在一米五的大床上揉身一滾,翻到了另一頭。 這時男人抄起鋒利的軍刺,抬手就要去刺殷嘉茗的腿。 危急關頭,殷嘉茗伸手朝床頭櫃一抓,也不知自己抄到的到底是什麽,回身就朝著男人的臉丟了過去。 “啊!!” 強烈的惡臭中忽然混雜了一股甜膩的工業香味,大把粉末揚起,兜頭蓋臉撒了男人一身。 那人頓覺眼前一白,瞬間什麽都看不見了。 男人的名字叫解千愁,是解泰平的堂弟。 與後來當了大學教授的堂哥不同,解千愁在老家時就是個霸王,整日在武館和道場廝混,練出了一身相當不錯的拳腳功夫,也養出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傲脾氣。 後來解千愁到金城投奔他的堂兄,因為沒學曆又不願賣力氣,自然而然選擇加入了幫派。 在“道上”混的那幾年裏,解千愁幾乎無惡不作。 他從跟著老大收保護費開始,再是拉皮條、賣“糖丸”,每日裏為非作歹,終於在去年的一次街頭械鬥中傷人致死,成為了金城警方通緝名單上的一員。 同時,在那場械鬥之中,解千愁的臉挨了一刀,傷口極深,令他的右眼近乎失明,傷愈不久後,沒有受傷的左眼也因為交感性眼炎,逐漸出現了視物模糊與視力減退。 金城待不下去了,眼睛又毀了,走投無路之下,解千愁決定幹一票大的。 他要設法搞到一大筆錢,然後離開金城,想辦法到國外去,找一個好醫院去治他的隨時可能失明的眼睛…… “啊!!!” 解千愁捂著自己被爽身粉迷住的雙眼,像一頭發瘋的熊瞎子一般發出了歇斯底裏的大喊。 他左手大力揉眼,右手反握軍刺,朝四周瘋狂揮舞。 殷嘉茗瞅準機會,手握防暴棍,朝解千愁持刀的手狠狠一掄。 “當啷!” 軍刺被棍子打飛了出去。 殷嘉茗好似一顆出膛的炮彈般,直撲解千愁,自後方將他壓倒,用整個人的重量把對方牢牢壓在了地板上。 “說!!” 殷嘉茗一手製住男人的右肩,另一隻手環過他的頸前,用肘關節勒住他的咽喉,迫使對方高高地仰起頭。 “假扮成我的人是誰!?” 解千愁被勒得呼吸困難,眼前一陣一陣發黑。 又驚又怒間,解千愁鉚足了力氣,像離水的河魚般竭力撲騰,終於硬是掰開了殷嘉茗的鉗製。 “你個傻x!” 解千愁用帶著濃重鄉音的金城方言吼道: “不想背鍋,就管好你的馬仔啊!” 說著,他猛一個翻身,將殷嘉茗推倒在地,揮起拳頭,照著對方的額角就是一下。 解千愁的力氣極大,這一拳要是被他打結實了,普通人可能一下就會暈過去,即便是殷少爺這種打小就特別抗揍的,怕也相當夠嗆。 殷嘉茗連忙一偏頭,堪堪躲開了要害,但拳頭擦過,還是在他的眉角留下一個帶血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