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隊,有事你直接問吧!我上車13分鍾,你瞥了我20眼。”言然無奈地說道,還好今天開車的不是李隊,不然一會他們就得去交警大隊蹲著。 李豈又看了看前麵的那輛車,搖了搖頭,“沒事,還是等回隊裏再說吧!”前麵那輛車放著屍體,車上的都是法醫和物證,所以時寒也在那輛車上。 言然是時寒的人,他總不能私底下審問言然吧,時寒肯定得生氣,所以他還是回隊裏當著時寒的麵再問。 言然低眉想了想,開口說道:“時寒下午到現場以後就發現了不對勁,讓我有時間過來一趟。” “不對勁?”李豈直接轉頭看向後排的言然。 正在開車的溫緩也好奇地看了一眼後視鏡。 言然點了點頭說道:“之前說過,十二年前的二二三案,我是目擊者之一,今天的案子和二二三案非常相似,一樣的分屍再縫合,一樣滿浴缸的血色,所以我懷疑凶手可能也是當年的目擊證人之一。” 李豈聞言,想了一會說道:“二二三案我有印象,但是報告裏沒有標明浴缸裏到底是血還是水,後來這個案子被複查,根據當年留下的少許物證,還是檢測出浴缸裏的紅色液體是死者的血液加上自來水。而且二二三案的分屍,臉上沒有蓋毛巾。” 這兩個案子看似有很多相同之處,但也有非常多的不同,不能因為僅僅有一些不同,就把兩個案子當做一個案子處理。 言然意會地點頭,隨後說道:“所以我說,可能是當年的目擊證人,包括我在內,但是看到的隻有一浴缸的紅色,自然而然會覺得浴缸裏都是血液,至於臉上的毛巾……我一時想不出解釋。” “有沒有可能是模仿作案?”李豈說著,看向了開車的溫緩。 溫緩沉默著思考,抬眼看向後視鏡,計上心頭說了句:“要不你去總局把二二三案的卷宗先調過來?” 李豈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行,我爭取!不管是多年凶手重出江湖,還是模仿作案,性質都十分惡劣,必須要加快速度破案!” 城市一角,一個年輕人坐在最陰暗的角落,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自己的手,他總覺得自己的手火辣辣地疼,但又冰冷地無法動彈,抱著雙臂痛哭。寂靜無人的廢棄大樓裏緩緩出現皮鞋踩地的聲音,一男子身著黑衣走到了年輕人麵前,見他滿臉淚痕,很是心疼地托起他的臉,輕聲說道:“放心,你的願望也會實現的。” 年輕人一聽,淚水立即被止住,低下頭虔誠地說道:“謝謝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言然:時寒,"whatever is worth doing at all is worth doing well."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啊? 時寒:凡是值得做的事,就值得做好。 言然:what do you think is worth doing? 時寒:like you. 作者君:今天四六級考試呀!大家考得怎麽呀!希望大家都能有好成績!第71章 5-3 高敬業 看著鐵床上的死者, 朱寞一時間有些難以下手,屍體都已經被肢解了,他們還能再解刨嗎? 時寒鎮定地看向死者說道:“凶手進行如此複雜的操作, 必然會留下線索, 耐心點。” 朱寞抿唇點頭, 學著老師不再多話, 專注手上的事, 他打開手裏的記錄本, 開始念道:“死者高敬業,男, 42歲, 甲市人, 已婚, 職業是榮欣建築總經理,有多年吸煙史, 無遺傳病史, 無傳染病史。” 與此同時,辦公區的隊員們也在討論有關高敬業的話題。 小蔣剛念完高敬業的身份信息,李豈便問道:“高敬業有個親兒子叫高憲對吧!” 聞言,小蔣快速地跑回自己的工作位置,唰唰翻了幾頁,照著紙上念道:“根據高敬業妻子的口述,高敬業的兒子高憲現正在國外念書, 並且提供了高憲的身份證信息,我們目前還在核實。” 李豈聞言點了點頭,起身走向寫字板,拿著筆在板子中央寫下高敬業的名字, 隨後說道:“目前法醫還在調查死者的真正死亡原因,所以這一點暫時擱置。關於高敬業的社會人際關係,我們已知上一案件死者郭越曾與高敬業發生過衝突,此事有多名員工作證。但不僅僅是郭越,高敬業因為長期拖欠工資,工地中的大多數工人對他都懷恨在心。” “第二,建築公司高層表示並不知道高敬業私自扣下工人薪資私用一事。但根據偵查科的調查,去年12月工地工人之所以管理層視而不見,時間最後不了了之,是因為高敬業在第二天向高層轉賬20萬,可見當時兩人已經沆瀣一氣。但一隊因為工人罷工一事前往榮欣建築詢問時,高層以全是高敬業的主意搪塞,導致高敬業被審查兩個月,兩人也因此有不小的矛盾。” 李豈說著,把榮欣高層湯蒲的照片貼在寫字板上,在他與高敬業之間打了一個箭頭,標明兩人處於仇恨關係。 並且他們以銀行轉賬,以及通話記錄為證據,已經把榮欣建築的高管帶來了ics,現在人就坐在審訊室裏,同樣也帶來了剛從丙市趕回來的死者妻子文紅。 “第三。”李豈說著,將死者妻子的照片貼在了板子上,繼續說道,“高敬業的妻子文紅一直在關注死者情人喃喃的動向,她的手機裏有不少喃喃的照片,以及她與私家偵探的聊天記錄,所以也不排除情殺可能。” 溫緩旁聽著,突然問道:“你剛才問了一句死者的子女,是有什麽問題嗎?” 李豈頷首,將手上最後一張照片貼在了寫字板上,繼續解釋:“偵查科在走訪時,聽鄰居和物業說過,高憲與其父一直存在矛盾,高憲之所以選擇出國,就是為了離開他的生父。” 溫緩挑眉,這死者還真是得罪了不少人,“那這個高憲和他的父親之間又存在什麽矛盾?” 李豈搖了搖頭,“我們審問了文紅,她表示自己並不知道兒子的想法,目前高憲尚在國外,一旦將嫌疑鎖定在他的身上,上級會幫我們申請跨國逮捕令。” 李豈說完自己手頭上的線索,看向了座下的其他人,溫緩將交疊的雙腿一放,起身向李豈走去,兩人默契地擊了個掌後,李豈坐下,換溫緩講話。 溫緩看了看手上的清單,他拿到的都是物證的照片,並沒有實物,所以隻能對著照片闡述,“我們向來看凶手的動機,凶手將死者分屍,這是對死者有極大痛恨的表現,但凶手其後又將死者重新縫合再擺好,在我看來似乎有些生硬,並且有些……” 溫緩說著,突然一頓,措辭之後再言:“有些炫技。” “凶手不慌不忙地分割屍體再縫合,表示凶手根本不害怕死者,反而他很享受這個過程,但我們到達現場時,死者的麵部卻被蓋住,此時的凶手對死者卻是十分愧疚的,這樣的感情充斥著矛盾。” 聽到溫緩的話,李豈想了想,問道:“兩個人?” 溫緩遲疑地搖了搖頭,“在心理學上,這樣的現象在一個人身體裏也不是沒有出現過,但我們能肯定的是,凶手對死者下手一定是存在原因的,這是有預謀的殺人。” 隨後,他拿出了工地門口的照片,“判定凶手和死者有聯係還有其他原因。凶手將死者的照片貼在門上,我將這樣的行為認為是在示威,他在向誰示威?他又將死者貪下的錢放在了工地門口,意圖很明顯,這些錢是拖欠工人的,他是在替死者還債。凶手在作案時,摻雜了非常多的感情,他和死者時間到底發生過什麽,這是我們接下來要查的線索。” 物證科的門突然被打開,袁薪敲了敲停屍房的門,沒過多久朱寞就小跑過來開門。 “給你老師拿去。”袁薪將報告遞給朱寞。 “謝謝袁科長!”朱寞說完,關上停屍間的門,小跑又回到了驗屍間,隻見他的老師還站在鐵床前發呆,他將毒檢報告交給老師時,他才有動靜。 時寒脫下手套,翻看報告,低眉想了想,看向外頭問道:“他們在開會了?” 朱寞點頭,“嗯,李隊好像在等我們。” “嗯。”時寒又看了一眼並閉著眼的高敬業,低聲問道:“你和凶手到底是什麽關係,他至於這麽恨你,將你以這種方式殺死?” 可是現在的高敬業已經無法作出回答,驗屍間陷入短暫的沉默,時寒以走出驗屍間的關門聲終結了寂靜,簡單的換洗之後走到辦公區,將屍檢記錄遞給李豈後,坐在了言然身邊。 前麵的死亡記錄李豈都還能接受,但看到“死者被肢解時仍有生前反應”時,表示了極大的疑惑,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看著時寒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高敬業是被活活……” 時寒搖頭,“死者顱骨有多次重擊痕跡,應當是死者醒來後不久,再次被凶手砸暈了。但是我們現在有了一個新發現。” 他將袁薪剛才給他的毒檢報告轉交給李豈,隨後繼續說道:“毒檢表明死者肺毛細血管滲透性增強出現肺水腫,血紅蛋白失氧。” “什麽意思?”李豈呆愣地看著時寒。 時寒想了想,開始解釋道:“臨床常用的吸入式麻醉劑分為兩類,鹵代類和非鹵代類,鹵代類麻醉劑會在肝髒代謝產生鹵素,但物證科做了切片毒檢,死者的肝髒並沒有鹵素產生。繼而我認為死者吸入的應當是非鹵代類麻醉劑,這種藥物會以原型通過呼吸道排出人體,體內幾乎不代謝。” “非鹵代類?”李豈問道,現在他就像是一個上課聽講的學生。 時寒轉換了一個通俗易懂的名稱,“非鹵代類麻醉劑,也就是笑氣。它在人體內存在的時間非常短,但大量吸入笑氣,會導致肺水腫,進入血液會引起血管擴張,血壓下降,使血紅蛋白形成變性血紅蛋白,失去帶氧能力。它反應的位置在人體肺部,而不是肝髒,所以區別於鹵代類麻醉。” “隨後,我們將屍塊的縫合線拆除後觀察,凶手的作案工具應該是鋸齒為16寸的電鋸,這樣電鋸經常作為伐木使用,但屍塊上並沒有殘留木屑痕跡,凶手使用的應當是新工具。”時寒說著,將照片貼在寫字板上,一張是屍塊的切割麵,一張是大致的電鋸樣例。 袁薪靠在物證科大門補充了一句:“屍體的縫合線我們化驗過了,就是很普通的棉線,這種東西隨便找個超市地攤都買得到,不好查。還有,你們在死者手腕提取到的纖維,也是工地經常能見到的吊繩,說這是捆住死者的工具,其實也不一定,畢竟死者是工地總經理,說不定是不小心蹭上的。” 雖然死者的四肢都被分割成好幾段,但在縫合的情況下,時寒還是看到死者的腕部有條狀淤紅色,應當是生前被捆綁住了雙手和雙腳,他采集到了腕部的一點纖維給物證,但袁薪卻表示並不能縮小嫌疑人範圍。 李豈啃著自己的指甲,嘴裏偷閑地說道:“也就是說,凶手先麻醉了死者,把人先帶走,然後對他進行了分解,中途死者一度醒來,但又被凶手重擊頭骨至暈,他的作案工具是十分常見的伐木電鋸,而縫合線又是隨處可見的棉線。這得找到何年何月?” “李隊,死者既然已經找到如何致暈死者的辦法,何必還要再加一個笑氣?”言然發問。 他看著寫字板上的內容,緩緩說道:“有沒有可能,凶手自己一個人無法將死者帶走,隻能先迷暈死者,但他控製不好用量,讓死者吸入了大量的麻醉,在肺部留下了痕跡。” 時寒眼睛一亮,覺得言然的話確實有道理,“大量笑氣的購買也是需要渠道的,結合現場浴缸中的大量人血,凶手在醫療方麵應當是有渠道的。” 李豈意會地點了點頭,隨後看向了對本案十分積極的言然,遲疑地問道:“所以,這個案子和二二三案到底有什麽關係?” 他說著,又看向時寒,隻見時寒也看向了言然,可見這件事情對言然的影響更大一些。 言然抿了抿唇,沉聲說道:“二二三案的死者是我的鄰居,也是之前提到的魏庭深的母親。那天是魏庭深的生日,我們這一些小孩子相約一起給他慶祝,我媽讓我中途給魏阿姨送糕點,所以我並沒有直接前往慶祝現場,而是去了魏家。” 當時他敲門,一直沒有人回應,因為魏哥哥經常不帶鑰匙,就把鑰匙藏在門口的花盆裏,他拿了鑰匙開門,家裏好像一個人都沒有,他找了一圈,見廁所的門大敞著,進去就看見活生生的魏阿姨沒有生氣地坐在浴缸裏。 那天的現場就和這個案子幾乎一樣,四周都很幹淨,但廁所的浴缸裏全是紅色,死者的身體靠線支撐著,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 之後發生的一些事,他簡單地概括了一遍,包括自己畫的那張畫,家裏曾有人進入,以及時寒給他遞的那張紙條不見了。 “哦,對了,還有一枚戒指!”言然想起上次回到平陽老巷的時候,和自己交手的那個人給他留了一枚戒指,他從背包裏拿出錢包拿出被他包得嚴嚴實實的戒指遞給了袁科長。 作者有話要說:時寒(敲敲小黑板):笑氣目前在國內法律並不是屬於毒、品範圍,但是在司法實際操作中已經幾乎等同於毒、品範疇了。許多視頻博主和綜藝節目拍攝會使用到笑氣,營造節目效果,但他們是有專業人員指導才使用的,我們普通人不要觸碰危險氣體! 言然(乖巧):知道了,謝謝時老師! 作者君:昨天身體不舒服,所以沒有更新,抱歉。第72章 5-4 高敬業 袁薪從口袋中拿出一雙手套, 小心翼翼地解開嚴嚴實實的包裝,拿起戒指打量著。 言然立即解釋道:“我拿到手之後有接觸過,後來就用紙巾包好, 再也沒有打開過, 還能檢驗處結果嗎?” “單看成色, 應該是挺多年了。這樣吧, 我晚上下班抽點時間檢查看看, 有結果了通知你。”袁薪說著, 將戒指裝進了一個物證袋,放回口袋中。 李豈聽完言然的故事後, 一直沒說話, 似乎是在沉思, 見袁薪拿著東西走了, 緩聲說道:“其實調來卷宗也沒有太大用處,二二三案之所以到現在沒有破解, 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經辦這個案子的警察當年草草結案, 很多線索沒有收集齊全,導致現在複查都有難度。” 時寒聞言,轉身回到辦公室,沒過多久,周曉帆的筆記本電腦上便收到了一個壓縮包。隻見時寒緩步走了回來,說道:“密碼是圓周率26位到36位。” 周曉帆快速解開壓縮包,隻見裏麵全是一些照片和文檔, 文檔裏是一些口供證詞,“這是……” 時寒看向言然,解釋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找有關二二三案的線索,因為無法接觸到卷宗, 所以我找到的大多數都是口口相傳的證詞,以及過後幾年再度回到案發現場時,拍攝的一些可能被遺漏的證據,不知道有沒有用,你們先拿去看看。” 言然在這些照片中看到了他曾經模仿凶手手腕紋身的畫,心中有些觸動,沉默良久問道:“你不是不相信我嗎?” 時寒手上微微攥緊,看了一眼周邊的人,忍住了說話。 李豈看著那張畫風粗礦的畫,拿出n集團和討薪公司的logo做比較,確實有一些相似,但他們現在沒什麽證據指明這三者真的存在關係。 “行,這些東西我會留意的。現在按照已有的線索展開調查,溫緩,你和我去工地一趟,剩下的人繼續工作吧!”李豈說著,衝溫緩招了招手便往外走,路過周曉帆時,他說了句,“這個壓縮包給我電腦導一份。” 案件開展討論會一結束,所有人回到自己工位工作,時寒將言然帶出了ics,喊了一輛出租車,意圖將言然送回去。 “我已經和老師告假了,這段時間我和你們一起查案。”言然撒開時寒的手,沒有要上車的意思。 時寒卻是先將言然的背包放進了出租車裏,見他要拿回來,攔住他說道:“言然,你相信我,這個案子我們隊裏會一直跟著,你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在學校裏乖乖呆著,不要遠離人群,隨時和我保持通話,一有線索我就通知你。你現在待在ics裏,無從下手隻會讓你更加心煩意亂。” “那我可以接觸物證,幫你們篩選線索。”言然看著車後座上的背包,憑他的力氣,完全可以掙脫時寒,但他還是想和時寒說清楚。 時寒抿唇,良久說道:“我相信你,但你也要相信我,ics有自己的辦案手段,你的能力放在關鍵的時候再用。現在你回去等消息,不管是好是壞,我都會讓你第一時間知道。” 言然噤聲看向時寒,他知道時寒說的有道理,但是他也是真的想出一份力,沉聲問道:“時寒,我現在可以先回學校呆著,但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見言然已經被說動,時寒自然順從地點頭,“好,你問。” “你不是一直不相信我的眼睛會看見鬼嗎?”言然問出這句話時,淺金的瞳色微微暗下幾分色彩。 時寒還以為言然要問什麽,順毛似的捋著他的頭發,緩聲說道:“嗯,之前我是不相信你的眼睛能看見那些東西,但我相信你這個人。” 他說著,溫和一笑,將言然塞進了車後座,“行了,你回學校等消息,如果發現有人跟蹤你,或者意圖對你出手,可以給我或者李隊打電話叫支援,必要的時候喊周鼎峰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