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後退,魏庭深就越靠近,辦公室裏是他皮鞋後跟穩步頓地的聲音。 “小時候我就說過,就算言然更喜歡你,總有一天,他也會是我的。”魏庭深說著,途徑辦公桌上的電話,撥通了接待處,說了句,“送客。” “等等!最後一個問題。”李豈攔住時寒,站在了他和魏庭深中間,主動抗壓。 此時的魏庭深已然有些不耐煩,但並未馬上趕人,還留有一些耐心,等李豈把剩下的話說完。 李豈想打圓場,伸手拍了拍魏庭深的肩膀,試圖把人安撫下來,笑著說道:“我想問,深度設計在甲市開了6年,但為什麽你這個老板在網上查無此人?” 就算他們不能以案件相關的罪責把魏庭深帶回去,一旦魏庭深隱瞞身份,偷稅漏稅,他同樣也能把人拷回去。 “這家公司是我和朋友合夥開的,我出資,他出力,所以公司明麵上是他的名字,但我朋友最近出了點事,公司就到我手上了,警官不知道這件事,大概是因為信息還沒同步吧。”魏庭深側開身體,拒絕了和陌生人的接觸,轉身打開了辦公室的門,送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下樓時,李豈忍不住多看時寒兩眼,但他又沒好意思開口,看向一旁的溫緩擠眉弄眼。 溫緩會意,撇了撇嘴,主動開口對時寒問道:“你們三個到底是什麽關係?你看起來很討厭魏庭深。” 時寒聞言,頓住腳步,很是堅定地看向溫緩,回了一句:“沒什麽。” 溫緩挑眉,“說謊。” 時寒抿唇,不太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於是問道:“那你看得出魏庭深有沒有說謊嗎?” 提到這個,溫緩的表情有些凝重,“他的種種行為都表示他說的話可能是真的,但他一點紕漏都沒有,我反而開始懷疑他了。” 魏庭深在說話時,做的動作、臉上的表情,都規避了心理學上常見的說謊規律,看起來他說的都好像是真話,但普通人說話時,不會有這麽多規避,特別是在麵對警察盤問的時候,魏庭深竟然一點意外和驚訝都不曾出現,就好像他早就把所有事情預計到了,難不成他和言然一樣,有什麽超能力? “不用驚訝,他就是一個說謊成性的人。”時寒說著,繼續往樓下走。 溫緩看得出,這句話確實是時寒的真心話了,緊跟上去問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之前給你做心理診療,一提到這個人,你就有反應,問你又不說,急死人!” “心理診療?”言然一直在門口蹲點,碰巧聽到了出來三人說的話。他知道時寒經常找溫前輩聊天,但牽扯到診療,就不是小事了。 看到言然突然出現,時寒第一時間覺得有些意外,但想到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立即帶著言然坐上車,才開口問道:“你怎麽會來這兒?” 話畢,時寒心中憑空有了一個想法,難道魏庭深早就和言然取得聯係了? 言然示意了手上的設計圖本,說道:“我室友說他的朋友之前在這裏實習,看見這裏的老板手腕有一個和n集團很相似的logo,我就過來打聽打聽消息。” 時寒緊抿著唇,看起來沒有絲毫放鬆。 “要告訴他嗎?”溫緩低聲對時寒問道。 時寒看了他一眼,歎了一口氣,對言然說道:“深度設計現在的老板是魏庭深。” “他?”言然先表現出了短暫的驚訝,隨後又是持續的疑惑,“這麽大一個公司的老板,為什麽之前查不到他?” 負責開車的李豈說道:“按他的說法是,他是最近才接管深度的,信息網的資料沒同步。” “他和這兩個案子有關係嗎?”言然問道,就算魏庭深口頭否認,他們一旦找到證據,是可以給他定罪的,但畢竟小時候曾經是玩伴,他還是不希望魏庭深真的變成殺人犯。 李豈從口袋裏拿出一根頭發,這根頭發是他剛才從魏庭深肩膀上取走的,“是不是,回去驗一下就知道了。” 溫緩的眼睛提溜轉,湊近言然,低聲問道:“你們家時寒小時候是不是和魏庭深有什麽過節?” 言然看了一眼時寒,回想了小時候,搖頭說道:“沒有吧!” 沉默許久的時寒突然出聲,“他知道你怕鬼,故意捉弄你,小時候你家門前經常有死貓死耗子,他四處傳言說都是你克死了它們,全部都是他搞的鬼。我問過他這樣做的原因,他說……” “他喜歡看別人害怕的樣子。” 他不喜歡魏庭深,是因為他兩麵三刀的樣子令人不得不多留意。魏庭深常在人前表現出十分乖巧的樣子,但他曾親眼看見魏庭深用刀殺死流浪貓,從那以後,他一直反對言然找魏庭深玩,可魏庭深像是故意和他作對一樣,總是纏著言然。 “噫。”溫緩嫌棄地搖頭,剛才看魏庭深一副一表人才,沒想到小時候也是個心理變態。 作者有話要說:《小動物》 小言然:它們真的都是因為我死掉的嗎? 小魏庭深:小然是個乖孩子,就算傷害到它們,也都是無意的,沒關係的。 小言然(沒有說話,把死掉的小動物全部埋好):如果真的是因為我的責任,我要向它們道歉。 小魏庭深:不過都是一些小動物罷了。 小時寒:但他們也是生命,有的人作惡多端,報應總有一天會來的。 小言然:我的報應嗎? 小魏庭深:時寒,你怎麽這麽和小然說話? 小時寒:我說的是誰,你自己心裏清楚。小然,哥哥和你一起埋。第77章 5-9 高敬業 李豈的車剛停下, 辦公室裏的周曉帆拿著平板衝了出來,嘴裏念叨著:“李隊,找到那副畫像上的人了!” “我們也找到了。”李豈無奈地回應道。 “啊?”周曉帆一臉不解地看著頭也不回往辦公室走的隊長, 轉頭看向溫緩。 溫緩上前拉住周曉帆, 接過他手裏的平板, 劃拉兩下, 信息網上的資料果然和他預想的差不多, 於是把他們在深度設計公司看到的事告訴周曉帆。 “難怪……”周曉帆喃喃一聲, 一邊查看著魏庭深的資料,一邊說道:“這個人真的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他17歲之前的資料都能查得到, 但從他17歲因家庭變故被送進社區福利院之後, 他就好像消失了一樣, 沒有資料,網上也查無此人, 最近的信息更新是他上個月擔任了深度設計公司的總裁。” 周曉帆說著, 繼續往下看,“因為他突然出現,公司的其他股東出現了不滿。” 溫緩似乎想到了什麽,立即問道:“能找到深度設計的股東名單嗎?” “我試試。”周曉帆說著,抱著平板回到工位上,坐在電腦前快速查找關於深度設計公司的資料。 “找到了!” 周曉帆說完,將股東名單拉了出來, 名單上有個名字十分紮眼。 “高敬業也是深度設計的股東?”溫緩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麽突然就這麽扯上關係了。 時寒瀏覽了一遍名單,也指出了一個名字:“徐鵬,飯店老板的名字也在上麵。” 突如其來的線索閉環, 讓在場的幾人都陷入了疑惑。 “高穹也在!”周曉帆馬上也看出了不對勁,不是說高穹之前投資的waiting公司是皮包公司嗎?他什麽時候又投資了深度設計? “有沒有可能,這份名單其實是waiting公司的投資人名單,穿在了深度設計的身上?”言然站在一旁看熱鬧,馬上就有了一個想法。 但如果真的按照這個想法走下去,其實也說得通,他們之前就猜測過高穹不會因為貪圖小便宜就投資的,一定是嚐到了甜頭,對方給出的條件非常誘人。 “既然這樣,我們就可以把這些線索理解為,魏庭深利用深度設計的名義,創建了waiting創意這個皮包公司來騙取投資人,如果投資人不相信,可以把人帶去深度設計參觀,並且他們拿出了一套有模有樣的名單,吸引了一批投資人。”溫緩一點就通,馬上就順下來了思路。 言然也想起了一件事,立即說道:“高穹和孫晶是晚上的時候,被專車送去了一個地方參觀,但我們後來也去了,那個地方是廢棄大樓。對方之所以能在一夜之間就把廢棄大樓裝修成有模有樣的公司,因為他們原本就是幹這行的!” 有了回應,溫緩越說越激動,繼續說道:“魏庭深說深度設計是他出錢,朋友出力,他這筆錢的來源其實就是waiting!” 時寒聞言點了點頭,“你們的想法都很有道理,但這些都不是證據。我們無法斷定魏庭深和waiting公司存在直接聯係,也找不到廢棄大樓裝修真的就是深度設計員工做的證據,連這些投資人和waiting創意簽下的合同都找不到。所以你們的想法都是推斷,別說告訴法官了,連卷宗的案件陳述都算不上。” 他的話頓時讓幾人氣餒,而剛從實驗室裏出來的李豈更是氣餒。時寒上前拿走他手裏的報告,也皺起了眉頭。 時寒看著向他投來期盼眼光的幾人,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魏庭深的dna和我們找到的手套上的dna不相符。” “這到底是為什麽!”李豈就不明白了,為什麽種種線索表明魏庭深和這兩起案子脫不開幹係,可是他們找到的證據又總能幫他洗清嫌疑? 溫緩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李豈的肩膀,說道:“不著急,別感情用事,我們一定會抓到真凶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李豈自己也明白,但這樣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真是氣人。 時寒看了看時間,默默拉走言然,問道:“我先把你送回去?等會我得二次屍檢,晚上沒時間陪你了。” “沒事,你忙你的。”言然替時寒整理好領帶,把人往停屍房推,邊走邊說道,“你就放心吧,我有自己的打算!” 案子得查下去,不能因為顧忌太多而畏首畏尾。現在案子遇到了門檻,他希望能幫助ics找到一個突破口。 得知要二次屍檢,朱寞立即進入驗屍間做準備。時寒又看了一眼時間,在進入驗屍間之前,他深深看了一眼言然。 言然隻看見大門關上的一瞬間,時寒的口型似乎是“等我出來”。 “好,我等你。”言然微笑了笑,隨即轉身麵向物證科,上前敲門道,“袁科長,我想看看物證。” 李豈也看了一眼時間,醫院這個時間應該是午休,他們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於是他立即帶上魏庭深的照片,喊上溫緩向醫院趕去。 言然坐在物證科麵對著袁薪送過來的一個個物證,深吸一口氣,伸手想要觸碰。 時寒站在鐵床前,看著冰冷的屍體,這是他第二次屍檢,希望這一次能發現不一樣的線索。 李豈趕在下午上班之前找到了醫院12樓的兩名保潔員,將魏庭深的照片給他們看,但他們卻遲疑地搖頭了。 “你們再仔細確認一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你們見過的屠甌?” 老保潔員搖頭說道:“像,又不太像,我見過的屠甌沒有這麽年輕。” 保潔員小陳聞言也隨著點了點頭,“對,確實沒有這麽年輕,看起來是很像,但仔細看又不太像了。” 李豈大概猜到如果真的是魏庭深,那麽他來這裏處事之前一定是做過裝扮處理的,這樣一來,模糊了兩名保潔員的印象,他們的證詞就不好作數了。 “朱寞,上次讓你給物證科遞的血液成分報告有回複了嗎?”下手之前,時寒突然對一旁的朱寞問道。 朱寞一愣神,終於想起自己這段時間總覺得遺忘了的事,馬上溜了出去,“老師,我現在就去!” 時寒無奈地搖了搖頭,朱寞要是還這麽馬虎,什麽時候才能出師? 朱寞沒敢讓時寒等太久,很快就帶著報告回來了,一邊整理自己的防護衣,一邊向師父手裏的報告探頭探腦,提問道:“浴缸裏那麽多血,是來自不同人的,那麽檢測血液還有必要嗎?” 時寒點了點頭,解釋道:“人的血液裏,有一種叫做pgm的酵素,在一般情況下,它可以保存十三個星期,如果這些血液你的pgm酵素活躍,至少我們可以認為,凶手在近一年的時間就已經在準備這件事了,蓄意殺.人和激.情殺.人的程度是不一樣的。” 朱寞受教地點頭,趕忙把這一點記在了筆記本上。 這張報告顯示,一根試管裏就有9份dna,而其中pgm酵素活性良好,這些血液離開人體的時間應當是不超過半年的,什麽樣的人能在半年內收集這麽多血液,並且不被人發現? 因為這次是第二次屍檢,很多數據不需要再次測量,減少了許多時間。時寒把更多精力放在了屍體身上的傷口處。 時寒的手在高敬業的後腰和手臂比劃了兩下,對朱寞問道:“什麽情況下會出現這種傷痕?” 屍體表麵的瘀傷一道深一道淺,深淺之間還有漸變,他們現在能肯定這個傷痕是擊打傷,並且它是生前傷,但致傷工具到底是什麽,他們一直沒想明白。 朱寞對著瘀傷拍了照,也是想象不出來到底是什麽樣的工具能打出這樣的傷痕。 “等會找一塊豬肉,再找點條形工具,用排除法。”時寒說完,看向了下一處傷口。 這一處傷口位於死者的後腦勺,死者後腦多出顱骨骨折,死者的頭皮沒有損傷痕跡,結合死者麵部的按壓點,應該是有人掐著他頭部兩側往地上砸。 時寒示意了朱寞一眼,兩人一齊將屍體翻了個麵。屍體後腦創麵的頭發已經剪短,紮進傷口的頭發他們予以保留。 “師父,這裏好像有東西!”朱寞說著,拿起手電照在了碎裂的顱骨交點處,好像有一個黑色塊狀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