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載月拍拍宋流光的肩膀,語重心長道:“王爺,好眼力、好記性,說不定你又為大理寺立下一功,可喜可賀啊。”宋流光擺擺下巴,示意謝老弟再誇他幾句。謝載月聞弦歌知雅意,組織組織語言,剛要開口,腳邊的旺旺卻拉拉他的褲腳,沉聲道:“那倆孩子跑了。”謝載月忙著忽悠宋流光,沒留神那兩個小乞丐,經旺旺這麽一提醒,發現他們早沒了影子,不禁有些擔憂道:“怎麽就跑了,不知他們會去哪,又要怎麽活下去。”橫波奇怪道:“人間……不,汴城不是有善養院,怎麽還會有小孩流落在外?”謝載月雙眼一黯,想起小乞丐所說,向大家解釋道:“善養院終究能力有限,不可能收羅所有無家可歸的人。而且你們不知道,進善養院的門檻很高,就算進去了也有很多規矩要守,說不好哪天又會被趕出來。如此一來,當然還是有很多人流落在外。”旺旺伸了個懶腰,蔑道:“弱小的人類。”這時,宋流光忽然“啊”的大叫一聲,指著旺旺道:“真是你在說話!鬼,有鬼!這貓是鬼!”謝載月笑笑,恐嚇道:“王爺,什麽鬼不鬼的,此乃猛虎大仙,專吃那些欺男霸女、恃強淩弱的惡霸。”宋流光目光呆滯的看著大仙,橫波也推波助瀾道:“哎呀,那我們王爺豈不是危險了,如果我沒記錯,他方才還要強搶民男!我說王爺,你承不承認自己是個惡霸?”宋流光將自己曆年來的所作所為過了一遍,剛想點頭,轟的一聲驚雷又起,豆大的雨點倒豆子似的紛紛砸下,將他嚇得一激靈,立馬搖搖頭,道:“本王正直善良,絕非惡霸。”謝載月差點笑彎腰,被雨點一砸,連忙偏頭去看“柔弱”的顏寒,見對方一直溫柔的看這自己,心內立刻如打鼓一般,咚咚敲個沒完。謝載月附上胸口,暗道:閻王慈悲,難不成我是個斷袖?雨越來越大,謝載月顧不得想那麽多,趕緊將顏寒拉進屋簷下躲雨。又一本正經的對宋流光道:“既然不是惡霸,那便不用擔心。不過王爺以後還是乖一點,白虎大仙可在看著你呢。”宋流光猛地點點頭,地上的惡霸卻小聲道:“白虎大仙,您會吃了小的嗎?”旺旺:“……”雨勢稍歇,橫波壓著壯漢回大理寺,宋流光自知道了白虎大仙的傳說後便心神不屬,也告辭打道回府。謝載月抱起旺旺,轉頭看著風吹過屋簷下的美人少卿,心神便跟著晃晃悠悠,暗忖真是美麗如畫,果然秀色可餐。顏寒看著他笑笑,不知怎麽變出一把油紙傘,撐過兩人頭頂,道:“載月可喜歡雨天?”謝載月認真想了想,答道:“喜歡春月、夏雨,唯獨不愛秋雨,秋雨陰冷纏綿,都是入骨的潮濕。”顏寒點點頭,接著用力一擲那把油紙傘,傘便飛旋上升朝著穹頂而去,慢慢地又發出耀眼白光,緊接著便烏雲消散,狂風止怒,大雨停歇,太陽又出來了。謝載月盯著天空許久,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且驚且喜道:“果然是神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旺旺冷道:“嘩眾取寵。”顏寒端詳著謝載月,仔細的看著他上揚的眉,直挺的鼻,倔強的眼,幹淨的線條,下意識伸出手,柔聲道:“載月,這一回我不會讓你再受苦。”謝載月收回視線,不解的看著顏寒,顏寒卻不再說話,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仿佛被這專注的視線的感染,謝載月莫名其妙感覺到內心悸動,眼眶濕潤,連忙低下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旺旺的腦袋。旺旺頭一回別開腦袋,不滿道:“李明亨現在住的客棧離這裏很遠,再不出發趕不上吃午飯了。”謝載月回過神,道:“現在沒外人,顏大人不如再使個仙術?”話音才落,周圍景色便加速後退,李明亨暫時寄居的客棧瞬間出現在眼前。自從李宅著火,李明亨便帶著妻子還有唯一死裏逃生的小丫鬟住進了來來客棧。來來客棧地處偏僻,平時生意極為冷清,經常一天到晚都沒有一位客人,乍然來了位長期包房的主顧自然是精心伺候,小心侍奉。謝載月打量著一塵不染的大堂,滿臉堆笑的小二,問道:“客棧裏除了李明亨三人,可還有顧客?”小二道:“各位官爺,你們也瞧見了,咱這小店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生意一直馬馬虎虎,眼下也是隻有李老爺三人住著,並沒有其他的客人。”謝載月點點頭,又問:“最近可有什麽人來見過李明亨? ”小二想了一陣,答道:“來過幾個黑衣人,除此之外便沒人什麽來了。”謝載月道:“黑衣人?什麽樣的黑衣人?”小二撓撓胳膊,道:“就是穿得一身黑,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好像這些人肩上都繡著什麽東西……”小二剛說到這裏,謝載月便瞥見李明亨吊著受傷的胳膊,滿臉不耐的下了樓梯。李明亨一到近前,便大聲問道:“怎麽又來找我?我家著了火,你們不去抓凶手,反而天天來詢問我這個苦主?”顏寒抬起頭,淡淡看了他一眼,肅然道:“李明亨,你吼什麽。”李明亨對上顏寒的視線,見美人神色一派淒清傲然,眼神嚴肅又冷冽,不由一哆嗦,觸電般低下頭,聲音也低了許多:“大人贖罪,小人並非有意。”顏寒敲著桌子,認真問道:“聽說你還有個胞弟?”李明亨一顫,強笑道:“確實如此,他小我三歲。”顏寒道:“你那胞弟如今在哪?”李明亨忖了片刻,斟酌道:“我弟弟李明才今年年初來的汴城,跟著我學做生意,但老家忽然有事,家裏著火前他便回去了。”謝載月道:“說清楚點,什麽時候離開汴城的。”李明亨:“大概是著火前一日。”謝載月又道:“你家中有什麽事?”李明亨這回支吾起來,想了半天,哀歎道:“哎!也不怕各位大人笑話,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是離開汴城躲債去了。”謝載月想到那些黑衣人,忙道:“他欠誰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