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調柔和,但不容拒絕,謝載月緩緩抬起頭。顏寒道:“這是因為李明才帶著的那一縷強大的惡念。”“惡念?”謝載月倏忽抬起頭。顏寒凝視著他,緩緩道:“惡念多少會影響周圍人的心誌,尤其是你身在其中,更容易生出極端的情緒。”謝載月恍然,怪不得方才在李明才麵前頻頻失態,原來是被惡念影響。謝載月臉色和緩了不少,忽然想到什麽,又一拍腦袋,“顏大人,那是不是說明被惡念附身之人就是李明才!那我簡直是個人肉探測器?以後豈不是隨便聊聊就知道誰是凶手?”顏寒一笑,道:“怕是沒有這麽容易,隻有在和身負巨大惡念之人爭鋒相對時,心情、情緒才會被影響,況且這和一般的生氣動怒也難以區別,隻能輔助判斷。最重要的一點,就算你感知到是誰,沒有證據又如何定罪?”謝載月很喜歡顏寒的聲音,也很喜歡聽顏寒說話,每次兩人交談結束,他總有種破雲間日的感覺,而且那顆原本就堅定的心,似乎也在變得更加強大。謝載月打起精神,麵色已經恢複如常,抱拳道:“下官多謝顏大人點撥。”顏寒看著他笑笑,接著又恢複了高聲莫測的神情,肅然道:“進去吧,輪到春香了。”進門前,謝載月又問了一個問題,“大人,那封自白書,你怎麽看?”顏寒簡單道:“假的。”謝載月點點頭,又道:“老劉剛才來送自白書,李明才就看見了,所以他才說許春幽很少寫字,就是怕咱們去核查,我估計許春幽寫過的東西都被他扔了燒了。”顏寒還沒說話,謝載月又堅定道:“李明才想死無對證,我偏要把這局棋盤活。”春香坐在屋子裏,背對著房門,默默地抹著眼淚,身後站著兩個大理寺的護衛,麵無表情。許是聽見有人進屋子,春香慢慢轉過身子,隻見她兩隻眼睛哭得活像一對核桃,鼻頭也紅紅的,看上去楚楚可憐。春香嬌滴滴道:“各位大人,我家夫人真的是自殺嗎?”春香直勾勾的看著顏寒,眼神裏滿是嬌弱、無助。不過,這一招顯然對付眼前的男人不太管用,靜默許久,都無人作答。謝載月敲敲桌子,肅容問道:“你最後一次看到許春幽是什麽時候?”春香哭得更是梨花帶雨,哽咽道:“昨天晚飯後,夫人說她心情不好,將奴婢趕回房間後,便再也沒出來過。今早聽到老爺驚呼,起身去看才發現夫人自殺了。”謝載月道:“昨晚可有什麽異常?”春香想了想,答道:“半夜的時候聽到夫人房裏有什麽東西倒了,當時以為是老爺醉酒歸來,現在想想莫不是夫人上吊時踢到凳子的聲響?二位大人可要為我們夫人做主啊!”說著就要傾過身子拽顏寒的袖子,可還沒等她靠過來,載月不知從哪裏變出一柄銅斧,涼涼的抵在春香肩頭。謝載月道:“不要打別的主意,好好回答問題。”顏寒驀地輕聲一笑。美人素日淡雅高傲,此時一笑,自然風華無雙。春香有些目眩神迷,全然顧不得肩上正抵著利器。謝載月見狀大聲道:“春香!”春香回過神,瞪了謝載月一眼,語氣也有些硬邦邦:“大人盡管問。”謝載月收回銅斧,將它立在身側,警告道:“春香你老實一點,不是人人都是李明才。”春香一愣,複又嬌弱道:“大人在說什麽,二老爺不是回老家去了嗎?”謝載月玩味一笑,道:“是嗎?那你和這位二老爺可熟悉?”春香急忙否認道:“大人說的哪裏話,奴婢是夫人的丫頭,怎麽會和二老爺熟。”謝載月:“既然是許春幽的丫頭,那依你之見,她為什麽要自殺?”春香咬咬唇,歎息道:“這奴婢就不知了,主子們的事也不會說給奴婢聽。不過夫人她最近心情確實不好,瞧著鬱鬱寡歡,像是有什麽心事。”謝載月又道:“昨晚可有人證明你一直待在屋中?”春香搖搖頭,“無人證明,奴婢夜夜都是獨睡,沒道理在昨晚就忽然有了人證,如此一來反而刻意。謝大人,我說的對不對?”春香說的不錯,但是在謝載月心中,早將此女列為嫌疑人之一,無論她如何裝傻充愣,都不能減輕懷疑半分。謝載月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斟酌片刻,起身離去。春香顯然和李明才串過供,眼下還是找到證據,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是關鍵。謝載月和顏寒離開春香暫時被關押的房間,徑直來到了春香臥房。劉渝正在門口盯著人搜查,見到顏寒前來,就像向日葵見到太陽,立馬站的筆直,一臉正色的問道:“顏大人,謝大人,可問出什麽了?”謝載月搖搖頭,又道:“你們這邊呢,搜出什麽了?”劉渝道:“倒也沒什麽,除了衣服就是首飾。”謝載月往房間裏看了一眼,“可有見到玉帶鉤?”劉渝撇撇嘴,“李明才帶在身上呢,你說怪不怪,早上急著去找大夫,出門前還不忘先揣上寶貝。”謝載月冷哼一聲,便進了春香臥房。臥房內都是打好的包裹和箱子,春香的東西放在床底下,李明才和許春幽的東西都堆在窗邊。顏寒跟著進去,四處掃視一圈,站在床前,看著一個打開的錦盒,若有所思了一陣,不慌不忙道:“春香這些首飾裏頗有幾件值錢的玩意。”謝載月正站在窗邊翻許春幽的東西,隨口道:“一個小丫鬟披金戴銀,當真奇怪。”顏寒涼涼道:“李明才為了金蟬脫殼,應該下了血本。”“顏大人,你來看。”謝載月忽然出聲,顏寒馬上走了過去。“許春幽身前做了很多嬰兒的衣服,”說著,遞上手中的東西,“這件繈褓上的牡丹隻繡了一半,連針還在上麵。這樣的人對未來明明還有期待,為什麽要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