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字體倒是和那封自白書一模一樣。至於內容則是一首詩,“妾願為飛蛾,敢為君撲火。君可做鴛鴦?與我振翅飛。”依著許春幽所寫,她為了和李明才雙宿雙棲,甚至作出難以挽回的事情。這麽以來,便推翻了李明才所說二人齟齬甚深的說法。況且這封信與其說是情書,倒不如說是錐心泣血的追問比較妥帖。而且還沒來得及送出去,便被情郎所害。短短十幾個字,字字仿佛絕望的嘶吼。謝載月不免同情起許春幽,對李明才的厭惡自然也是更上一層樓。他推測道:“李宅大火大概是李明才和許春幽合謀,但事後李明才沒有履行諾言,反而肆無忌憚的和春香在一起。許春幽和李明才鬧矛盾大概也是因為這件事。李明才見許春幽脫離控製,便聯合春香一不做二不休將她殺了,正好還可以讓她做個替死鬼。”顏寒表示讚同,道:“先將這些信都帶回大理寺。”偏頭看了眼房梁,又道:“眼下還剩一個謎團沒有解開,李明才到底做了什麽,能讓許春幽心甘情願去死。”二人帶著旺旺走到大堂,正要出門,謝載月忽然瞥見來來客棧的小二正躲在柱子後麵,欲言又止的望著他們。其實,店內掌櫃、夥計劉渝都已經安排人盤查過,但見到小二這副模樣,謝載月還是心中一動,轉身走到小二身邊,狐疑道:“你有話說?”小二往柱子後麵退了幾步,接著左右看看,小心問道:“李老爺不會突然出現吧?”看來這小二還有沒和盤托出的事情,隻不過擔心李明才報複,才猶猶豫豫一直不敢開口。謝載月覺得自己身為大理寺推官,很有必要給小二普及一下本朝的法律知識,清清嗓子道:“小二哥,本朝律令規定殺人償命,作惡行凶之人都逃不過。”說著又指指樓上,“比如李明才。”小二又望向顏寒,似乎不怎麽相信一個小小推官,而是渴求來自權威的印證。顏寒頷首,“謝大人說的沒錯。”小二舒了口氣,道:“李老爺平時又凶又吝嗇,小人怕他怕得要死。”謝載月想到第一次去李宅,許春幽曾說自己的丈夫宅心仁厚,李明才在這一點上和李明亨的區別還真是不小。小二繼續說道:“小人確實發現一件奇怪的事,不知道是不是線索,但憋在心裏總感覺不是滋味。”謝載月和善一笑,“但說無妨。”小二道:“這李老爺不和夫人睡在一處,夜夜都宿在那丫鬟的屋裏,這算不算線索?”謝載月笑道:“是線索,昨晚可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小二雙眼一亮,低聲道:“我要說的就是這個!昨天李老爺一直在大堂喝酒,到了子時,我們掌櫃說李老爺今晚喝多了,不想驚擾女眷,要另開一間房去住。掌櫃的因為生意不好,對待李老爺一行便格外用心,非要讓我去再將客房打掃一遍,順便給李老爺燒些熱水。李老爺醉醺醺的,也沒交待這些,你們說說我們掌櫃是不是多此一舉?嘿嘿,不過小人還要吃飯,可不敢忤逆掌櫃,隻好依言上了二樓。”說到這裏小二頓了一下,不好意思道:“各位大人,千萬別告訴掌櫃的我說他壞話。”謝載月保證不會之後,小二才繼續說道:“小的路過李老爺的臥房,就是今早李夫人上吊那間,聽到裏麵有人在哭泣。因為今天夫人說自己心情不好,一直都沒出過門,所以小人便有些擔心,這麽大半夜的,夫人怎麽獨自哭泣。”說著,小二低下頭,臉上浮起兩團紅暈,喃喃道:“二位大人,小人也是擔心才去偷聽的,絕對不是對夫人有別樣的心思,你們可千萬別治我的罪。唉!夫人美貌又莊重,怎麽會落得這樣的下場。”謝載月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沒什麽,你繼續說。”小二神色一凜,語調也急促起來,“我悄悄趴在門框上一聽,才發現哭的並不是夫人,而是那個丫鬟春香!”春香方才說自己自晚飯後就沒見過許春幽,果然是在撒謊。小二道:“那個春香哭哭啼啼的,還一邊說什麽老爺雖然和自己在一起,但心裏惦記的其實是夫人。隻是因為那件事後,心中不寧,覺得對不起他,不敢麵對夫人。二位大人,你們說這李老爺不寧些什麽?又對不起誰?他們鋪子是不是做的黑心生意?”小二見顏寒和謝載月都是一臉肅容,沒有回答的意思,立馬識趣的接著道:“那春香還說夫人對她恩重如山,她甘願做小。如今夫人有孕在身,她願意幫夫人一把,讓她和老爺重修舊好。”小二眼前似是浮現起春香的麵孔,不由感慨道:“春香看著楚楚可憐,估計這麽一哭,夫人也心軟了,沒多久也哭了起來,還說她也願意春香陪在自己身邊。”“農夫與蛇。”謝載月臉帶怒氣,“她們還說了什麽?”小二搖搖頭,道:“小人當時想這夫人心情不好,八成是和李老爺鬧了別扭,不過夫妻嘛,一向床頭吵架床位和,便沒再多想轉而去給李老爺收拾屋子了。哦,不過等我從李老爺屋裏出來的時候,那春香還在呢!當時小的想,有丫鬟陪著,李夫人應該沒事,誰知道一大早就出了這事!唉!這李夫人真的太想不開了。”根據小二所說的這番話,許春幽主仆二人情分不淺,春香又哭又懺悔,許春幽心軟,便原諒了她,甚至沒有懷疑對方出的主意,到底是幫自己還是害自己,便跟著照做。也許就是這個主意,害死了許春幽。不過,李明才和春香以為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沒曾想到來來客棧的掌櫃因為想讓客人住的滿意,竟自作主張派小二又去整理了一次房間,小二路過房門,恰好聽見對話,這才讓二人的謊言曝露於陽光之下。這樣看來,凡間種種,果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那麽殺害師父的凶手為何還在逍遙法外?第十五章 從來來客棧回到大理寺,已經是月上柳梢頭,衙門裏大部分人都在外出任務,院內是前所未有的安靜。謝載月低頭想著心事,正要回屋休息,衣袖卻被顏寒拽住:“載月,我餓了,想吃麵。”四下無人,顏寒果然又不見了高冷驕傲的派頭,倒好像位正在撒嬌的小媳婦。顏少卿貌美如花,看著又是這樣的弱不禁風,謝載月憐香惜玉之心大起,立馬不顧勞累,豪爽道:“今天就讓大人見識見識下官的手藝!”顏寒淺淺一笑,手順著載月的衣袖就要往上遊走,眼看要撫上載月的肩膀,忽然,旺旺不知從何而來,硬氣的橫在兩人中間,語氣不善的要求道:“載月,我也要吃。”明月當空,美人如玉。載月舍不得從顏寒身上挪開眼,哪有空搭理那隻沒眼色的白虎旺旺。一隻小白貓給你小魚幹不要,非要來湊熱鬧吃麵?也不看看這是什麽時候,難道故意打擾他和美人相處?旺旺堅持不懈:“麵,我要吃麵!”載月一挑眉,緩緩伸出手,泰然道:“吃麵?可以啊,一碗二兩銀子,請白虎大仙先付賬。”白虎旺旺沉默片刻,道:“二兩?難道你很缺錢?”“有錢能做很多事,錢,誰不想要?”謝載月笑道。“旺旺。”顏寒的聲音很沉,“夜深了,自己去玩吧。”旺旺一呆,還沒搞清夜深了和去玩有什麽關係,那白乎乎的身子便閃了幾下,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