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渝搖搖頭,暗道這人好不識時務,看我不替□□道,於是使了個眼色,命左右將顧淮南按倒。劉渝朝上首三位大人一拱手,接著正氣凜然道:“顧淮南,少在這裏裝瘋賣傻。你那處地牢早被查抄,抄出刑具若幹,還有陶桃一身衣服,鐵證如山,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頓頓,又用欽佩中帶些痛心的語氣道:“我們英明無雙的顏大人安排謝大人親入龍潭虎穴,居然差點被你殺了,你說說,你這該當何罪?”顧淮南聞言終於收斂了狂放之色,前因後果的想了一遍,整個人瞬間木訥起來,喃喃道:“我,我這真不是在做夢?”片刻,又恍然道:“這是大理寺和黑蓮堂故意布的局?難怪你們會妖術,原來和黑蓮堂是一丘之貉。”劉渝瞥他一眼,哼道:“什麽黑蓮堂白蓮花的,我們大理寺破案還用得著依靠別人?還是這種不入流的黑幫?”謝載月揮揮手,示意劉渝吹牛要懂得適可而止。劉渝那邊立馬噤了聲,重新立正站好。謝載月滿意的點點頭,用眼神對劉渝領悟領導手勢的能力表示了一番讚賞。接著,他一拍驚堂木,正色道:“顧淮南,還不老實交代,你到底為什麽殺陶桃?”顧淮南知道對方證據在握,自己此回死期將至,也懶得再遮遮掩掩,大力掀翻押著他的衙役,站起身抖抖身上的土,正了正發髻,立時恢複到往日儒雅風流的模樣。隻是,抬頭望著謝載月的那雙眸子裏卻全是邪性:“也罷,既然謝大人誠心發問,我又怎麽好意思拒絕?誰叫顧某平生就不懂如何拒絕美人。”謝載月一陣惡寒,心想原來被顏大人以外的男子輕薄居然如此倒胃口。再看謝載月身後的顏寒,麵色依舊淡然,可眼中早已藏了殺機。顧淮南背著手,在堂下邁起了四方步,邊走邊吟道:“‘手若柔夷,膚如凝脂’。謝大人,你說這該是何等觸感?”謝載月暗罵一聲變態,隨即想到還好顧淮南這廝沒摸過顏大人的手,否則受苦受難的就是顏大人了。可是我這手,謝載月低頭看看他因為常年練武而不甚細膩的一雙手,實在想不出顧淮南看上了哪一點。正在此時,顏寒涼涼道:“觸之欲,貪舒適享受。顧淮南,你可知罪?”顧淮南無意間對上顏寒的眸子,那雙眼波瀾不驚,可他偏瞧出殺意二字。不知為何心如墜石般不安起來,瘋魔的勁頭也莫名去了大半。“顧某求證經典而已,想知道這古人之說到底有幾分可信。”顧淮南出人意料的低下了頭。段乾坤咋舌道:“將人皮做成個佩件,這也叫求證經典?”看熱鬧的群眾齊齊倒吸一口涼氣,他們知道顧淮南殺了人,卻不知道是個這麽殘忍的原因。顧淮南握住腰間的物什,繾綣的摩挲一番,淡淡笑道:“練手罷了,顧某原本的目標是張夢瑤。”升堂以來一直一言不發的張步尋,此時眉眼間燃起一簇怒火。他礙於身份,強忍著未動,可一張臉早都陰沉成了倔老黑。顧淮南才不管張步尋灼灼的視線,猶自慨歎道:“張小姐不愧是大家閨秀,京中名媛,那雙手柔弱無骨,嘖嘖嘖,白潤柔嫩。”顧淮南這四字注腳,拆開看字字都是褒義,可從他嘴裏說出,卻違和悚然,讓圍觀群眾瞬間毛發倒豎。“為何又將主意打到謝推官身上?”段乾坤不解,這謝載月橫著看豎著看,都是個純爺們,雖然年紀不大,可怎麽也不比那張夢瑤細嫩。顧淮南看了一眼謝載月,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唇,徐徐道:“見了謝大人,顧某方知這人間至樂並非征服軟玉溫香,而是讓疾風勁草臣服在腳下。顧某能夠感受到,謝大人正有這等潛質,雖然看著玩世不恭,沒臉沒皮,其實最是剛健不饒,心性堅定。倘若能得了謝大人的人皮,掛在腰間,常常把玩回想,一定是件天大的樂事。”謝載月幾乎要罵人了,全力攥著驚堂木,才忍住沒有下場撕人,心想這顧淮南還真是心理變態,和黃銘關在一處,估計倆人能成莫逆之交。謝載月能忍,顏寒忍不了,冷淡的看了一眼顧淮南,那顧淮南便立刻瘋了一般,忽然跪倒在地,以頭搶地,邊磕頭邊哭喊道:“謝大爺,小的錯了,小的錯了。”這一變故,除了段乾坤知道是閻王手筆,剩下的人無不瞠目結舌,暗暗佩服顧淮南變臉似翻書,上一秒還是狂傲的變態,下一秒就成了認慫的軟蛋,跨越之大,非常人能駕馭。顏寒使了個眼色,劉渝立刻命人將證據一一帶上。陶桃血跡斑斑的衣褲,疑似凶器的刀具,逐一被擺在眾人麵前。劉渝道:“顧淮南,這些都是在你家搜出來的,你可別說不認識它們。”顧淮南心中暗暗叫苦,他不知道為何自己的行為和舌頭都失了控,上半身好像被什麽鬼怪壓著,不停地將他的頭往地上按,快要大理寺正堂的磚都要砸出一個洞來,他居然還一滴血未流。劉渝話音一落,顧淮南身上驟然一輕,可他不敢起身,生怕再惹惱了藏在暗處的妖魔鬼怪,再來折磨羞辱他。劉渝不耐煩的罵了句娘,然後揪著顧淮南的衣領,強迫他直起身,惡聲惡氣問道:“顧淮南,看看這些東西是不是你藏起來的。”顧淮南機械的扭過頭,意外又碰到顏寒深沉的眸子,打了個擺子,悚然道:“妖怪,你是妖怪。”劉渝一巴掌呼在顧淮南的腦袋上,道:“往哪看呢,你的凶器都在這裏。”顧淮南好似瘋了一般,反手一推劉渝,狂笑道:“是我的刀,都是我的!陶桃也是老子殺得!那小妮子貨色不好,隻有一塊皮尚且可以充數,所以我隻將那塊皮做成了這配件。”謝載月想到無辜枉死的陶桃,臉色鐵青,站起身道:“你是怕我們發現異樣,所以才分屍?”顧淮南道:“正是。不瞞謝大人,這點癖好,也讓我孤獨的緊,所以才將剩下的屍塊埋在一處,希望你們能早點發現,來和我玩一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哈哈哈哈。”獰笑幾聲,又沉聲道:“你們……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殺了陶桃的?”“顧淮南!”謝載月喝道:“你如此歹毒的心思,就不怕死後下被打入十八層地獄?”顧淮南道:“十八層地獄?哈哈哈!人活一世,隻管生前開心就好,何許去想那虛無縹緲的東西。”謝載月麵無表情道:“未至死時,倒也不必如此言之鑿鑿。”接著招來衙役,將這瘋癲的顧淮南拖了下去。”顧淮南將主意打到當朝大員的府上,皇帝陛下出於關心臣子的角度,自然不能不管,於是囑咐段乾坤審完後上報材料,他要親自給這瘋子定罪。到此為止,大理寺的任務算是告一段落。隻不過凶手伏法,對謝載月來說卻遠遠不是結束。劉渝帶著衙役押顧淮南去牢房,段乾坤請張步尋去後院喝茶,吃瓜群眾早散了個一幹二淨,大理寺堂上隻剩下了躊躇不安的謝載月和整理卷宗的顏寒。“顏大人,橫波她……”謝載月思來想去,還是開了口。顏寒頭也沒抬:“謀害同僚,其罪當誅。”聽到這個結論,謝載月心裏並未半分輕鬆,而是蹙眉問道:“陛下,她說我攪得冥界大亂……可否正有此事?”第七十二章 顏寒深深地看了一眼謝載月,輕聲答道:“載月,世間萬物無外乎因果二字,你可知曉……善因有時也會結惡果?”謝載月不明白顏寒沒頭沒尾怎麽會說上這麽一句,但還是蹙眉答道:“人種善因,卻會被惡人拿來利用,最後得了惡果,這本不稀奇。”顏寒目光忽地縹緲起來,淡淡道:“是啊,這本不稀奇……冥界……是曾大亂,不過,充其量你隻是想種善因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