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顏寒已經肅然開口:“說案子,莫論私事。”顏寒語氣冰碴子一般,比停屍房還陰森,眾人如夢初醒,誠惶誠恐的看向顏寒。見顏大人氣勢威嚴,怎麽也瞧不出一星半點柔弱的樣子,都暗道當初看走了眼。劉渝碰碰還在發呆的郝一點:“說說情況。”郝一點抹了把額頭的汗珠,心想大冬天怎麽如此熱,定定心神,開口道:“楚洛死亡時間約在昨夜醜時初刻到寅時初刻,因胸口一刀傷及心髒,出血過多而亡,除此之外,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劉渝道:“死亡時間和刑部推斷的一致,胸口一刀就能讓人斃命,凶手應該很冷靜,並且準確知道內髒所在。”宋流光咬牙切齒:“莫橋然實在心狠手辣。”“莫橋然?”郝一點神色一變,“他不是禮部尚書,怎麽會和此案扯上關係?”劉渝青著臉,將今日在醒醉樓的發現一一告知。宋流光受了兩遍刺激,忽然喊道:“本王和他不共戴天!”顏寒皺了眉,沉聲道:“現在就說他是凶手,還為時過早。”謝載月忽然想起什麽,從袖裏掏出那柄華貴的尖刀,遞給宋流光,問道:“王爺,你可見過這把刀?”宋流光一見那刀,半笑不笑道:“這是陛下賞給莫橋然的刀。”“你能確定?”謝載月狐疑問道,心想這些證據未免得到的太容易了些。宋流光道:“此刀乃是東海王的貢品,世間隻此一把,陛下有一陣很是喜歡,日日佩在腰間。去年,莫橋然做了篇酸不溜秋的假道學文章,辭藻華麗,全是放屁,唯有他老丈人的門生連連叫好,陛下一高興,便解下此刀賞給了他。”謝載月靜默不語,心中不安更甚,凶器、人證,證據一應俱全,就像有人刻意安排,牽著他們一個個發現。思索間,宋流光忽地轉身,嚷道:“老子這就進宮去,看我不狠狠告上他一狀!”謝載月還沒來得及叫住他,宋流光便低頭狂奔,眼看要出了遠門,卻猛地撞上一堵肉牆。宋流光惱羞成怒的抬頭,看清來者麵容,訝然道:“怎麽是你?”第八十一章 趙溪劍眉一揚,理所當然道:“是我又如何。這是大理寺,人人可來的,又不是王爺府邸,隻有名妓小倌能出入。”誠然,趙溪說得是汴城人人皆知的事實,可宋流光還是被氣得幾欲嘔血,思前想後,也不明白這趙溪怎麽總是和他過不去?趙溪看著宋流光吃癟,心情大好,道:“怎麽,王爺又要去陛下麵前告禦狀?”宋流光平日裏飛揚跋扈,都是靠皇帝舅舅撐腰,平時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可不知道為何現如今從趙溪的嘴裏說出來,覺得頗不對味。於是,恨恨道:“誰要去告禦狀!”趙溪笑笑,意味不明的打量著宋流光,一副頗為玩味不屑的模樣。宋流光求救的目光掃過平日同僚,誰成想,大理寺幾人早看不慣宋流光平日做派,一個個憋著笑,等著看靜王笑話。還好謝大人厚道,笑著出列,問道:“趙大人此來可是有什麽事?”趙溪見謝載月問話,立時收起方才戲謔之色,嚴肅道:“顏大人,謝大人,有人去刑部報案,說是昨天在醒醉樓見過……莫大人”“莫大人?莫橋然?”謝載月愕然。趙溪還不知大理寺眾人早已懷疑到莫橋然身上,他還解釋道:“莫橋然的人品在朝中有口皆碑,人人都知道他從不狎妓,不醉酒,不賭錢,不受賄,端的是一股清流,所以這消息……我也覺得有待考量。”宋流光聽得此話火冒三丈,嗤笑道:“本王以為趙大人多明智,還不是讓莫橋然給騙了。”趙溪眉頭一皺,問道:“此話怎講?”宋流光見趙溪神情,反而慢慢平靜下來,冷笑道:“看來滿朝上下,是眾人皆醉我獨醒啊!他莫橋然就是個偽君子,你們刑部上下真是瞎了狗眼。”趙溪一聽,怒從中來,眼看爭執又起,謝載月忙站在二人中間,問道:“趙大人,報案人在何處?”趙溪對謝載月素有幾分好感,見他來打圓場,隻瞪了宋流光一眼,繼而僵硬道:“沒見到人。”“這是何意?”謝載月一愣。趙溪從袖內取出一個信封,遞給謝載月,才道:“今天有人將這信封係在刀柄上,釘入刑部大門。那人武功了得,來去匆匆,門房根本沒看清他身量如何。”謝載月聞言立刻打開信封,取出信來。說是一封信,其實是八張小紙片,不知從什麽書上剪下,字體不一,大小不同,每張紙上寫著一字,連起來看是“昨夜莫橋然醒醉樓”或是“莫橋然昨夜醒醉樓”。順序如何並不緊要,因為無論怎麽排序,都點名了人物、時間和地點。宋流光偏頭看了一眼,心中更是篤定這莫橋然便是害死楚洛的凶手,罵了句娘,提起輕功就沒了人影。趙溪不懂武功,望著宋流光消失的方向,罕見地露出對靜王羨慕欽佩的笑容。他此來就是送信,如今信已經送到,茶水也沒喝上一口,又匆匆趕回刑部辦公。大理寺幾人見刑部員工愛崗敬業,立馬也打起精神,努力思索案情,力爭本月上遊。倘若段乾坤此時出現,見到停屍房前深鎖眉頭的一幹手下,估計會泣涕漣漣,感念閻王保佑,才讓他等來員工如此勤奮的一日。院內靜默不久,老劉忽道:“謝大人,你那隻貓呢?”謝載月也皺起眉:“對,這隻胖貓呢,消失了大半天,也不知道去哪偷魚吃了。”顏寒抬起頭,輕描淡寫道:“旺旺……也許不會再回來了。”謝載月大驚,疑惑不解的看著顏寒。顏寒站在冬日驕陽之下,金色光芒灑在他的發絲、肩頭,竟去了不少清冷之意,添了許多王者霸氣。劉渝等人瞥見,不約而同咽了口水,無端發起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