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這麽一位呼風喚雨的小王爺,今天卻在皇宮裏吃了癟。皇帝舅舅不信莫橋然能做下如此喪心病狂之事,一拍桌子,認定是朝中有人嫉賢妒能,陷害他的愛卿,非要宋流光給段乾坤帶個話,說此案有蹊蹺,大理寺務必要查個明白。宋流光要不答應,皇帝舅舅竟然第一次沉下臉,動了天子怒,將百般愛護的外甥趕了出來。宋流光隻好正垂頭喪氣回了大理寺,憤懣的向大理寺諸位同僚複述皇帝之言。段乾坤聽完,將大茶缸往桌上一放,頭一個讚道:“王爺有情有義,居然能為楚洛姑娘做到這個地步,真是令人佩服啊!”劉渝等人和宋流光相處的時間比段乾坤長,早知道這惡霸靜王是個紙老虎,當下譏道:“哪裏是為楚洛姑娘,分明就是見不得別人欺負到他頭上。”段乾坤不知道今日醒醉樓一行,劉渝怎麽對宋流光有了如此深的成見,正待詢問,郝一點卻胖臉一抖,站起身來,道:“王爺,你可知道陛下為何回護莫橋然?”宋流光瞟他一眼,心想一個仵作能有和高見。郝一點笑吟吟道:“莫橋然的人品乃是陛下親自認定,多次嘉獎過的,如今你說莫橋然欺世盜名,豈不是駁了陛下的麵子,說他沒有識人之名?”宋流光恍然大悟,用折扇一拍大腿,騰地一聲站起來,激動道:“老郝,行啊你,幹仵作屈才了,應該去本王府上……”郝一點一聽去靜王府上,下意識想到趙溪所說,靜王府隻有名妓和小倌去得,他不是名妓,那去靜王府……難道是要陪著靜王做那檔子事?想到這裏,忙不迭的搖頭,大難臨頭般悄聲言道:“不了,不了,謝謝王爺厚意,我還是喜歡對著屍體。”宋流光被人潑了盆冷水,當時萎了氣焰,縮回凳子,嘀咕道:“誰稀罕。”郝一點尷尬一笑,趕緊轉移話題:“段大人,接下來咱們該怎麽辦?”段乾坤卻看著端坐的顏寒,恭敬道:“顏大人,你的意思呢?”顏寒沒有回答,隻將詢問的視線投向了謝載月。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謝載月身上。謝載月正在想旺旺到底去了哪,顏大人為何又會說出那樣的話來,猛地見大家全都目光炯炯的望著自己,好似要在自己身上盯出個窟窿來,怔愣片刻,不解道:“怎麽了?發生什麽?”眾人:“……”顏寒若有所思的看著謝載月,半響才轉過頭道:“莫橋然是一定要查的,就算他不是凶手,凶手也一定和他有關。”除此之外,他還擔心謝載月此番還陽隻剩四日,屆時抓不到凶手,萬一失了謝載月這縷魂魄,後果不堪設想。那邊宋流光聞言,苦著一張臉,萎靡道:“可陛下護著他,咱們怎麽查?”段乾坤想想,大義凜然的站起身,肅然道:“不怕,你們盡管去查,陛下那裏有我頂著,出了事,我負責。”堂內隻有他站著,坐著的眾人仰望著段大人,忽然就覺得大理寺一把手好生偉岸,氣場簡直一米九,不由胸懷激蕩,鬥誌昂|揚。正待出發,段乾坤的嘟囔聲卻飄進了他們的耳朵:“唉,還是去找找老張,把他拉下水,出了事倆人一起扛可能會比較好吧?”領頭的顏寒和謝載月,無言對望一眼,裝作沒聽見,依舊跨出院門,朝莫橋然宅邸而去。莫橋然的宅子緊鄰他老丈人那座豪宅,依附在旁側,原本的高大的門楣居然也稍顯薄弱。也許是收到了什麽風聲,或者是此等醜事早已滿城風雨,昨夜風狂雪濃,莫橋然門前的積雪不淺,居然無人打掃。而且這層積雪毫無規矩可言,橫躺在當朝禮部尚書的門前,卻紛亂不已,刻著一行又一行落錯的鞋印。可以想見,今日的莫府是如何的慌張奔忙。宋流光將扇子別在腰間,臉上邪光一閃,正要去叩門,卻瞥見那趙溪騎馬而來。宋流光皺了眉,大聲道:“怎麽又是你!”趙溪沒有理他,翻身下馬,對著顏寒一揖,大方道:“顏大人,張大人派我來給你們打個下手,今後幾天,我都聽大人指揮。”顏寒點點頭,平靜道:“有勞了。”可宋流光卻頗不平靜:“趙溪,怎麽哪都有你?你說,你是不是張步尋派來的臥底?或者……是我老娘派來監督我的?”趙溪麵不改色,徑直向前,有禮又有力的敲了數十下莫府大門。等待許久,門內才傳出個不耐煩的聲音:“今日老爺閉門謝客,誰都不見。”趙溪高聲道:“大理寺查案,還請開門。”裏麵那人不為所動,大言不慚道:“不見不見,我們老爺有沒犯事,查哪門子案。”趙溪仍舊認真道:“這與犯法與否並無關係,根據本朝律例,人人都有配合查案的義務。現在大理寺少卿親至,有些事情想求證,還請莫尚書一見。”裏麵人冷笑一聲,道:“我們老爺當朝二品大員,大理寺少卿幾品呀?還想指揮我們老爺?”謝載月這就不高興了,心想你們瞧不起誰都可以,就是不能瞧不起顏大人,當下越眾而出,走到趙溪身側,故意笑道:“都說莫老爺為人方正,最是守禮,可下人怎麽如此托大?莫非這莫大人……假仁假義,當麵一套,背後一套?”那邊人果然慌了,怒道:“小子,別亂說。”謝載月收了嬉笑之意,冷聲道:“哦?是我亂說?那為何莫尚書拒不開門?是不是心中有鬼,不敢見我們大人!”此言一出,門內外靜了半響。謝載月一幹人左等右等,不見門開,宋流光大爺脾氣一上來,就要翻|牆而入。恰在此時,大門被人從裏推開,走出位四十來歲,步伐矯健,麵容和善的中年人。宋流光認識莫橋然,趕緊轉個頭,似笑非笑的靠過去,打趣道:“莫大人,連本王也敢不見?”莫橋然的完美人設,簡直就是按照宋流光的反麵設計的,兩人品行背道而馳,自然相看兩厭,非常地不對付。莫橋然略一拱手,沉聲道:“不知王爺大駕,有失遠迎。”宋流光點點頭,大咧咧搖著扇子進了莫府。莫橋然這才看見他背後的顏寒,不由麵露驚豔之色,魂遊九天之外。顏寒目不斜視,神色如常,與莫橋然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