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嚴衍想了想,否認:“你不是變態。”顏溯咧開嘴角,無聲地笑起來,轉頭將臉埋進枕間,朦朧的聲音傳來:“你不好奇我為什麽了解罪犯嗎?”嚴衍挑眉:“天賦異稟?”顏溯笑出了聲:“因為我……”嚴衍轉動眼珠,朝床的那邊。顏溯探出腦袋,黑暗裏,那雙眼睛無聲地注視他。四目相對,卻看不見彼此。“我一直在犯罪的中心,離開魏寄遠,也是為了保護他。”“嚴衍,總有一天,你的槍口會朝向我。”“到那時,正直的嚴警官,”顏溯笑著說,“還請你手下留情。”作者有話要說:夢到評論數上四百,一高興就醒了qaq懂我意思嗎!qaq今天大長章補昨天沒更的=w=第39章 開膛手傑克狼(18)兩人在黑暗的房間裏聊來聊去,話題最終回到童家老二身上。嚴衍驀然道:“其實聽他保姆魏玉芬的講述,童重春性格懦弱,一味服從是軟,真不像突然間就變成窮凶極惡的殺人犯。”“你看過他照片嗎?”顏溯抱著枕頭,側轉身靠在床沿邊,看著嚴衍的方向。盡管他們看不清彼此,不過嚴衍知道顏溯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正對著他。嚴衍伸手,勾到了顏溯的手指頭,指腹幹燥柔軟,宛如受驚蝸牛,飛快縮了回去。“看過一張合照,童家父子三人,拍攝時間大約五年前,張科從電子新聞刊上摘下來的。”嚴衍悻悻放下手,回憶那張照片:“童川華意氣風發,童銘洋精神十足,唯獨童重春……”低著頭,生怕攝像頭照到他似的,拚命向童川華身後躲,直到躲無可躲,才無奈而畏怯地抬頭,神情之中,滿是驚惶無措。仿佛突然被丟進人類社會的野獸。顏溯垂下眼簾,緩聲說:“他是俄狄浦斯。”“嗯?”嚴衍好奇,抬起胳膊撐在腦袋下,眼睛斜向顏溯,等著他解答:“古希臘神話?”“殺父娶母。”顏溯換了個姿勢,俯趴在床邊,眨巴眼睛:“我對弗洛伊德的父子理論印象深刻……因為後來發生的事幾乎印證了,他說的沒錯。不停地壓迫,不停地反抗……”就像他和那個惡魔的關係。顏溯眼中暗色一閃而逝。“父親為了保護自己的權威,不斷壓榨閹割自己的兒子,而兒子忍無可忍,聯合起來反抗父親。就像俄狄浦斯的父親丟棄了他,長大後的俄狄浦斯仍然殺掉父親,娶了母親。”嚴衍轉動他的腦袋瓜:“你是想說,童重春以這種方式反抗童川華。在童川華經年日久的壓抑下,他爆發了,走上殺人這條路。”“嗯。”顏溯頓了頓,忽然說:“不止。”“此話怎講?”顏溯撇了下嘴角:“東西方文化不一樣,在西方文化裏,或許還有反抗一說,但我們的國家太古老,父權威嚴深入人心,成立現代社會以前,都是封建宗族製,大家長就像所有人的‘父’,這種觀念持續了很久,深入骨髓。”“從我們東方的角度來說,童重春習慣了被壓抑,而他的表現的確很懦弱,不大可能會去反抗,他太容易受誘導…就像今晚,隨便幾句話就能說動他。”嚴衍戲謔:“你那還叫隨便幾句啊,你把科子都唬住了,他還問我你抽不抽煙。”顏溯輕笑:“我聽見了。”“你抽煙嗎?”嚴衍問。“還行,偶爾抽。”顏溯低聲答:“以前,不抽煙,和他們混不到一塊兒。”“和誰?”“同事。”顏溯道:“壓力大,他們會抽兩根。有些染上了毒.品,毒.癮發作,就把自己綁在床邊,不停抽煙,後來煙癮特別大,任務沒完成,得肺癌死了。”那些慘淡昏暗的過去,在黑夜中靜靜浮出水麵,斑駁破碎的舊光景,充滿血色的金三角。無論時間如何流逝,都無法衝刷那些深刻心底的印記。遍體鱗傷的身體可以痊愈,千瘡百孔的心卻始終浸泡在回憶的鹽水中,不肯愈合。“死了很多人。”顏溯說完這句,似乎想起什麽,瞪大眼睛凝望虛空。嚴衍坐起身,抓住顏溯的手,用兩隻溫暖的掌心包裹住,輕聲道:“以身殉職,死得其所。”顏溯點頭:“死得其所。”顏溯任由嚴衍握著他的手,就像輕飄飄的羽毛,找到了樹葉作為依托,分明都懸在危險的半空中,卻感受到了沉甸甸的依傍。“,你說童重春容易受誘導?”嚴衍驀地問。顏溯一怔,輕聲答是:“尤其中年男性的誘導,假如今晚是魏寄遠那個年紀的,要同他合作殺人,我想他會答應得更快。”嚴衍笑了聲,伸長胳膊抱了抱顏溯:“成了,寶貝兒,睡覺吧。”“嗯。”顏溯轉身背對他,麵朝床裏,抱著枕頭睡著了。嚴衍躡手躡腳爬起來,踩著顏溯扔了一地的衣服,出臥室,到廚房裏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