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顯然不是了解象棋的人,他如實答:“不知道,我可以幫你問問。”“不,”顏溯低聲說,“不用了。”“死棋,是誰?”對方不懂棋,但懂他的意思。“我自己。”顏溯沒有遲疑。反而是對方沉默了,良久,他低聲說:“你們一家犧牲了太多,組織上不能…眼看你再去送死。”“沒關係,”顏溯閉了眼睛,“找我回來不就想到了麽,總得有人犧牲。”“值得嗎?”他問。他爺爺、父親、母親,都為肩上的責任而死。“天知道。”顏溯望向大雨中,在屋簷下躲雨的一家三口。他的家人付出了那麽多,隻是為了守護這份平凡的安寧。然而顏溯從來不相信什麽家國大義,隻不過事已至此,不得不做。良久的沉默。對方終於再次開口:“活棋呢,想好了嗎?”顏溯仰頭望天:“我需要一個人,最好在寧北警局內部,背景可靠,腦子靈活,忠誠…”他頓了頓,輕聲繼續:“永不背叛。”對方似在翻找,過了一會兒,才回答他:“有個人合適,嚴衍,十年前和你有交集。”“是麽…”顏溯漠然:“忘了。”“從警十年,在我手下待了四年多,目前任市局刑偵支隊隊長,絕對忠誠可靠。”顏溯隻覺得嚴衍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他抬手撐住側頰,懶洋洋地說:“那…就他吧。”嚴衍沉著臉,出了看守所。顏溯說完那句後便低下頭,任他怎麽問都不再開口,偶爾抬起眼睛衝他笑一下,就好像他們還在顏溯那窄小的家裏,顏溯在他身下露出的笑,清醒、理智又有些…無可奈何。隻有他自己,欲.火焚身,意亂情迷。嚴衍抹了把臉,天上不知何時開始飄雨,他轉身,孤獨高大的背影朝市局走去。鄧筠死因的確是蓖麻素中毒,但在顏溯麵包店裏搜出了蓖麻素的情況下,顏溯仍然被保釋了。上邊親自下的命令,意思是,顏溯這個人,暫時不能動。據說某位領導親自擔保,顏溯絕不可能下毒殺人。市局很是挫敗,盡管他們和顏老板很熟,但公事公辦,顏溯就是重點嫌疑人,何況有了鄭霖那番分析,市局的人對顏溯多生了警惕。這回毒殺案,他們甚至連提審都沒來得及,顏溯就被放出看守所。此後市局的人提起顏溯,皆是一臉諱莫如深,隻道他背後有人。黃浩帆找到了嚴衍,還是在那間審訊室。“你那兒有進展嗎?”黃浩帆麵帶疲憊,嚴衍上身後倚:“沒,他什麽都不肯說。”“他給放出去了,你知道嗎?”黃浩帆敲了敲桌,嚴衍點頭:“知道。”“有人保他。”嚴衍抬手抹臉,眼圈微紅,他這幾天都沒怎麽睡覺,眼眶幹澀,嗓音微啞:“嗯,說是某位高層領導,部裏的。”“我們隊伍被滲透了。”黃浩帆曲著食指抵在唇邊:“現在別說大領導,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信他完全清白,禁毒隊所有線索都指向他。”“……”嚴衍心想,他該說一句刑偵隊也是嗎,嚴隊撇了下嘴角,笑容苦澀:“咱倆沒啥事盡量別見麵了,現在隊裏人成天懷疑我和你有一腿。”黃浩帆嚴肅起來:“……有道理。”無論真凶是誰,顏溯的麵包店是開不成了,他成天縮在家裏看電視玩貪吃蛇,生活百無聊賴。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總是意外的平靜。顏溯在家裏憋悶得慌,睡到第二天大清早,決定出門覓食。毒殺案,既然顏溯的嫌疑被強行排除,就要開始尋找其他可能性,然而就在毒殺案偵辦過程中,又發生了一起案件。還是和顏溯有關。這天早上,□□點鍾,上班潮,路上來去匆匆的行人特別多。顏溯頂著惺忪睡眼、亂糟糟的雞窩頭,趿拉一雙大棉拖,毫無形象地在睡衣外裹著外套,出門買早餐,早餐車在小區對麵,賣油條包子豆漿稀飯。顏溯嗅著味兒,穿過斑馬線朝早餐車走去。賣早餐的大叔好像和前段時間的不一樣。大抵換人了,顏溯剛睡醒,腦子裏還有點懵。等他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時,早餐大叔忽然抽出了壓在蒸爐下的砍刀。顏溯瞪大眼睛,瞳孔縮緊,想也沒想,拔腿朝大叔奔去,“跑!”他吼向周圍嚇僵了的路人。早餐大叔原本溫和的麵孔驟然猙獰起來,一瞬間變了個人似的,揪住離他最近年輕女孩的胳膊,一刀砍在她脖子上,鮮血霎時井噴。女孩表情停留在震驚和慌亂,眼珠子瞪圓,渾身是血的栽倒下去。“啊”旁邊同行的女生尖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兼職側寫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息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息霜並收藏兼職側寫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