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還讓偷偷拍照。”沈佳歎氣,摸出手機:“顏老板來配合一下。”“……”我哭笑不得,按下她的攝像頭:“別拍了,他想看讓他自己來。”張科附和:“顏老板說的對,讓咱倆來,多尷尬呀。”沈佳和張科來待了一會兒,又走了,天色已晚,我叫出夏森,該打烊了。嚴衍很有骨氣,一整天都沒出現,當然晚上也沒有。我抱著泡麵路過客廳,眼角餘光瞥見電線杆後的人影,嚴衍坐在車裏,抽煙。他發現我在看他,像被火燎著了尾巴,立刻將車窗搖上去,自欺欺人地躲起來。我撇了下嘴角,拉上窗簾,回到餐桌前吃泡麵。第二天,嚴衍仍舊未出現。反倒是魏寄遠,帶著千夏過來了。他們要去接小女兒放學。千夏讓魏寄遠留下來為雨潔買甜點什麽的,她似乎躲著我,低頭疾步走掉了。就像招待顧客,我將魏寄遠迎進店子裏。過往有多少糾葛至深,終化為輕煙飄散。“我一直愛你,顏溯,”魏寄遠低聲道,“隻是我們,已經不可能了。”“我知道。您的小女兒都這麽大了。”“顏溯,你相信有來生嗎?”魏寄遠忽然問我,我將空掉的牛奶包扔進垃圾簍,搖頭。“我相信人有來生,”魏寄遠篤定,“來生,我們一定要在一起。”“…好。”我隨口答,那是嚴衍,他在對麵花店買花。千夏帶著魏雨潔過來了,魏寄遠立刻下台階,摟著千夏,牽上魏雨潔。魏雨潔朝我揮手:“哥哥,下次見。”“好,下次見。”我笑著同他們道別。夏森背上挎包出來:“顏老板,我走啦!”謝錦倚在車門邊等他,夏森衝他奔過去,被謝錦一把摟進懷裏。謝錦望向我,我點頭示意,他將夏森送上副座,再返回主駕,駕車離開。夕陽西下。我伸手關店門,一隻大手驀地伸出來,按住了玻璃門。嚴衍捏著剔了刺的玫瑰花,塞進我手裏:“顏老板,請你吃飯,去不去?”我笑:“好啊,走。”我們在摩肩接踵的美食街上壓馬路,嚴衍兩手都拿著盒子,左邊盒裏裝羊肉串,右邊盒裏裝關東煮。“看電影嗎?”嚴衍問,我挑了一部島國動漫。然而吃的不讓帶進影廳,於是我們在外邊解決食物。最後光榮地遲到了三分鍾。嚴衍憂心:“你最近食欲不太好。”“對啊,”我點頭,“每頓吃泡麵。”嚴衍陷入了反思:“對不起,大寶貝兒,我不該和你冷戰。”“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們進了影廳。電影結束,晚上十點,街上人還是很多。嚴衍一直欲言又止的模樣,我抱著爆米花:“你到底想問什麽?”“你說,不言。”嚴衍駐足:“我試過不問你,克製自己。”“我以為,有些事,我不說,你能明白。”我低下眼睛。其實千夏來找我,恍然間也讓我明白了一些,比如就算枕邊人,也不一定能明白你的意思。越是在乎,越容易判斷錯誤。所謂當局者迷,如果不挑開說清楚,嚴衍也許要一直鑽牛角尖,像千夏那樣。“為什麽後悔將魏寄遠拖下泥潭,卻不後悔利用我?”嚴衍靠近我。我下意識退了半步,後背貼著行道樹樹幹,才發現我們就在馬路旁。嚴衍追問:“因為我沒有魏寄遠重要,在你心裏?”“不…”我張了張嘴,艱難地解釋:“因為我…總是一個人,如果沒有遇見你…沒有你的話,也許我到現在,還是一個人…我的家人都死了,朋友也不多…誰也不知道我的過去…段景升嗎?他有林端…至於薑洛,他有季雲霄…”“魏寄遠…他結婚了。我哥…他沒弄死我,都算手下留情。我在這世間無可留戀。”我遲疑:“沒有你,我大概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如果當時沒有利用你,就不會認識你…嚴衍,我永遠不會因為認識你而後悔。”“所以如果你問我,我隻能說,不後悔。”嚴衍呆住了,怔怔地看著我,張了張嘴:“我從來沒想過,你是這個意思。”“很自私,對吧。”我繞過他,低著頭,疾步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