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什麽啊。”“正好回我媽家,隨便吃了點兒。”餘非走進去,往椅子上一坐,看見了馮光義中午的飯食。兩菜一湯,還挺豐盛。“你這菜不錯啊。”沒有人進入到這間屋子中來,這著實看起來不錯的餐食,是他自己做的?馮光義拿了兩雙筷子兩個碗,笑道:“阿姨之前來過,給我做了飯,你也來一起吃點。”餘非心道,我們一圈人守在外麵,鳥都沒見飛進來,哪兒來個阿姨。馮光義這謊也就隻撒給他聽罷了。他不想動這飯菜,也就沒動筷子。馮光義也不管他,東拉西扯地和他聊天。餘非本來心裏有事,但聊上幾句之後,總覺得馮光義怪怪的。照理由來說,他患病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他也不是一個足不出戶的人,但是他對外麵世界的了解卻完全沒有脫節。讓餘非想起上次臨走前馮光義問他說想玩遊戲機的事。當時因為這模樣和情景太過傷感了,餘非根本也沒有細想。現在想來,似乎還是有點不對。他不光知道最新款的遊戲機,還會知道昨天的微博熱搜,知道最近的實時新聞,雖然都是這麽無意中提上一嘴,餘非已經覺得很神奇了。於是餘非捧著水杯,試探性說了一句:“誒,那你肯定知道白二那事兒了吧?”“嗯?”馮光義嚼著飯菜,“同學聚會的事兒嗎?”“不是。”餘非壓低聲音,“連環謀殺案,這麽大的案子你居然不知道?”馮光義捧著碗的動作頓了頓,嘴邊還叼著一根菜:“?啊。”“你真不知道啊。”餘非看著他,不知道他是真的還是裝的,“我看你,啊,挺熱衷新聞八卦的啊。”吃完這頓飯,餘非終究是沒有問出點什麽。照例問他借了洗手間,他進去之後還是看見了那支口紅放著,餘非眯著眼看了一會,然後側身背向了馬桶。因為衛生間非常狹小,幾乎就是他貼著洗手台轉身就能對著馬桶的姿勢。“……”餘非剛拉開褲鏈,伸手扶住了眼前的牆。兩分鍾後。“……不對,誒,魏sir。”餘非調整了一下他的耳機,耳機裏傳出了魏秋歲的聲音:“怎麽了?”“你們一群人圍著我聽著我尿尿,我感覺怪不好意思的。”餘非說。“……”魏秋歲吸了口氣,旁邊的陳暉彬笑出了聲。“咳,開玩笑的。聽好,這房間的格局,從外部看來,從衛生間到客廳的距離根本不對……”餘非的手在牆壁上摁著,慢慢蜷起來,單指扣了扣,從裏麵發出了異常清脆的聲響。“聽見了嗎??”餘非壓低聲音,“這牆壁很薄,後麵也不可能是房屋內排線,否則太浪費空間了……”“暗房?”魏秋歲道。“說不準。”餘非用氣聲道,“先不說了。我等會下來細說。能先關會麥嗎,我真的要尿尿。”“不可以。”魏秋歲斬釘截鐵拒絕。最後醞釀了五分鍾尿意的餘非認命地拉上褲鏈。他打開門,馮光義在桌前慢吞吞收拾著東西,看見他抿嘴笑了笑。……餘非告別了馮光義後,幾個人早已被派去樓下的房屋查看過了一番。於是餘非下來的時候直接鑽入車內,就聽見陳暉彬道:“師兄,你看看,樓下的房屋格局。”有人已經用速寫的方式快速畫出了樓下的那份樓的格局草圖,餘非手指戳著那張紙,順著黑線的方向滑動,圈了個圈:“他家起碼少了至少十五平米。”“少了十五平米的房子,和外界溝通異常頻繁的癌症病人,看似不存在的女人,不能提起的照片……”餘非靠到了椅背上,“為什麽?”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接連的案件讓人喘不過氣來,餘非靠在椅背上看著魏秋歲開車,手機上還有幾條媽媽發來的質問短信。冬日的天暗下來太早了,一會已經是在暗藍色的路燈下行駛。餘非昏昏沉沉地幾次都要睡著了,在最後一次的時候,做夢夢見自己坐著過山車,底下是幾層樓高的懸空,他想尖叫,但在夢中如何也做不到。然後一陣失重的感覺,他以為過山車下去了,卻忽然從夢境中被巨大的衝力撞回了現實裏。“???”餘非在黑暗中瞪大眼睛,看著自己這個詭異的姿勢,因為安全帶綁著才不至於被車子的衝擊力甩出去,而後他第一時間看向了駕駛座上的魏秋歲:“你沒事吧?!”“……沒事。”魏秋歲也正死死盯著他,半晌才道,“抱歉,似乎開進河道旁邊去了。”餘非聽完邊解安全帶邊嘲笑道:“人民警察還特麽疲勞駕駛你真是不把法律放眼裏,老司機開個車還能把我帶溝裏去,我……”“餘非!別開門!”魏秋歲想伸手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他還沒說完,餘非不光開門了,還半個身子湊出了門外。魏秋歲看著他身子傾斜出去,然後伴隨著一聲髒話漸遠,結尾是“嘩啦”一聲巨響。魏秋歲:“……”從車門裏出去,魏秋歲拿著車裏的便攜式手電筒,用手電照向那河溝之中。餘非仰著頭看他,手撐著後方屈膝坐在很淺的河塘裏,那樣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魏秋歲舉著手電,不知道為何心裏軟了下來,他走到那夜裏看不清路的河溝旁半蹲下來,手搭在膝蓋上看著他,語氣裏全是無奈:“……叫你不要開門。”“你叫得也太晚了。”餘非抱怨道。他慢吞吞從河裏站起來,水大概也到了他膝蓋,向前走了兩步就是斜坡,雙手撐著少許一用力就能跟跳鞍馬似得上來。但是他走到旁邊的時候,看見臉上難得有些輕鬆和笑意神色的魏秋歲。忽然萌生了點逗他的衝動。餘非伸出個手撒嬌:“救我救我,拉我一把。”魏秋歲不疑有他,伸出了不舉手電的手,餘非握著他的手腕一用力,腳下蹬著旁邊濕滑的泥地向上,卻不巧又滑了下去。“哎!!”他低低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