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暉彬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掛在眼睛下麵,這會聽見自己家魏哥發話了,連聲道:“不累不累,這案子總想著盡快破。曾隊老說了,養著省裏那群技術人在我們局裏白吃那麽多天也就破解了這一個東西,除此之外隻在拖案情,都快把他老人家急死了。”魏秋歲勾嘴笑了笑,揮手讓他出去了。餘非在旁邊伸了個懶腰,對著魏秋歲點了點桌子:“我有個急事兒。”“怎麽了?”魏秋歲問。“我餓了。”餘非認真道,“特別餓,特別急,特別想吃後麵那條街的鴨血豆腐。”確實還沒吃晚飯,魏秋歲沒什麽大感覺,但餘非已經餓得感覺自己可以啃一頭大象。“走吧。”魏秋歲站了起來拎起椅背上的西裝,“先去吃飯。”餘非惦記這邊的鴨血豆腐粉已久,為的就是那一口以前的味道。在冬夜裏熱乎乎吃上一碗,渾身毛孔都張開了的爽。吃完了這碗粉,兩人從那條油膩膩的街裏往外走。彼時剛過新年,店都沒開幾家,一條熱鬧的街也比平日裏安靜了不少。“這些老板可真爽啊?”餘非一路上頻頻回頭去看所有店家,“別人初八上班,他們不關到十五不算過完節啊。”魏秋歲雙手插在風衣的兜裏:“過年好玩嗎?”“好玩啊!”餘非說,“有假放,有一年到頭沒有見過的親戚團聚,還能吃不少好吃的……就是今年這年過得太起起伏伏了。”“是啊……”魏秋歲呼出一口氣,像在感歎似得。“魏秋歲。”餘非微微離他近了一些,“……以後你過年值班,我就陪你一起。”他沒有說出“每一年都陪你一起過”這樣的話,似乎也像是害怕做出“每一年”的承諾。聽在魏秋歲的耳朵裏,三分酸帶著七分甜。他好像也覺得,自己似乎從來沒有跟餘非承諾過什麽東西。他向來是個對承諾看得無比嚴重的人,他知道每一句話說出去的分量,所以向來不輕易許諾。魏秋歲腦中還在思考著他這句話,翻湧出各式各樣的情緒,他忽然覺得此時此刻對於對方的虧欠太多,這種帶他吃碗鴨血豆腐就滿足了的傻子,他怎麽就不敢給一個承諾呢。“餘非。”魏秋歲也停了腳步,回眼看他,“我……”他在回眼的瞬間,看見了餘非額頭上的紅點。餘非的雙眼看著他的臉,就看見魏秋歲的臉刹那間褪去血色,雙眉緊緊扭在一起。餘非微微側了側頭,那紅點也跟著他的眉心一起移動。“怎麽了?”餘非奇怪道。——“太慢了。”聲音是從他們前方傳來的。餘非和魏秋歲一起回頭,在他們前方的燈光之下逆光站著個人,那人一開口,魏秋歲馬上就意識到了這人是誰。那人抱著手臂走過來,半張臉埋在陰影之中。他抬手指了指,“你們最好不要動。我的狙擊手的準度,基本可以達到一槍爆頭的效果。”餘非此刻才意識到,魏秋歲為什麽剛才轉頭的刹那為什麽會露出那種表情。因為剛才他在魏秋歲的額頭也一樣看見了那顆鬼魅一般的紅點。與此同時,他的背後一陣寒意上竄,甚至僵在原地不敢動彈。那人輕笑了一聲,對著魏秋歲搖搖頭:“我本以為你很聰明,但現在看真是高估你了?太讓我失望了,太慢了,魏秋歲,這根本不是你真正的本事。”“你是誰啊!”餘非本打算向前一步,那人指指他的額頭:“你最好別動,再動一步,馬上就打破你的頭。”“別動。”魏秋歲低聲道。“這就對了。”那人離餘非越來越近,站到餘非的麵前,他和餘非差不多的高度,一個頭發貼著頭皮薄薄一層的發型,對著餘非做了個“請”的手勢:“餘非,我就是通知你一聲,你的父母在我這裏,所以我現在想請你跟我走一趟,見見他們。”他看著餘非舔了一下嘴唇,露出魏秋歲熟悉的陰測測的笑:“如果你隨時都可能會死去,魏秋歲會不會快一點抓到凶手?說實話,我很想試試他的潛能。” 44.【四十四】父母兩個字像一隻手扼著餘非的喉嚨, 讓他張口,卻說不出話來。他從未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在反應過來之後才會有抽絲一般的恐懼慢慢浮上心頭。魏秋歲偏了偏頭, 脖間的青筋暴露出他的緊張狀態。他盯著眼前的人, 一字一頓道:“這裏離市局不過幾百米,如果你敢輕舉妄動, 是逃不出去的。”“哦……是嗎?”那人抬起手, 手中一把刀在指尖挽了個花,直接卡上了餘非的脖子, “那這樣呢?”“你到底想怎樣?”魏秋歲厲聲問。“跟我走。”那人的刀在餘非脖子上輕輕來回一劃拉, 他還未曾感覺到痛, 就沁出血珠。魏秋歲的雙眼死死盯著餘非,餘非克製著流露出自己害怕的樣子, 總讓他心中被揪起一塊,疼痛異常。“走吧。”魏秋歲雙手緊緊握著拳, “我隻有一個請求,他必須在我視線內。”那人抿著嘴搖搖頭,餘非在旁邊喊道:“魏秋歲!”“沒事,餘非, 沒事。”魏秋歲的目光上揚到餘非額頭的紅, 又把目光移到那人的臉上, “他渾身都有傷,會疼,腳也不方便。如果你不能保證他在我的視線內, 我不會如你所願。”那人笑了笑, 手對著後方揚了下:“好,在你視線裏。我會讓他看著你。”說罷, 左右都來了人。魏秋歲和餘非眼前一黑,被黑布條蒙住了眼。黑暗一旦降臨,餘非那心中的不安瞬間放大,叫出了聲:“魏秋歲!!你在哪兒!”“餘非!”魏秋歲也喊了一句,但很快,他的嘴也被蒙上了。他們被扶著走了路,上了車。一路顛簸。在無止盡的黑暗之中,魏秋歲唯一能確定的隻有,他們還不想殺自己。餘非在哪裏,餘非是不是和自己上了一輛車。他仔細辨別著外麵的聲響,試圖從聲音中獲取一些沿途的信息。但車輛內的隔音不能給予他很多有利的信息,他隻能默默記住車子拐了幾個彎道。一張白津的地圖在他心中展開,他在每個拐彎處默記一筆,知道車輛已經經過了中央大道,似乎正向著老居民區的方向直行。車直接駛入了居民區內,接下來的路,魏秋歲隻能靠記住拐彎的次數來辨別,他心中已然沒有了任何方向感。車在內部起碼走了半個小時之久,魏秋歲不知道他是否是在繞路。直到停下後,魏秋歲被人拉著下了車,脖子上抵著冰涼的槍口。一共下了兩層樓。要去的地方在地下室。周遭有五個人的腳步。所幸的是,有一個人是餘非。但很快,他和餘非就分開了。他被單獨帶往了一處房間之中。一直到被摘開眼罩,魏秋歲閉了一下眼,看清了前方的樣子。他和餘非麵對麵坐著,餘非一臉迷茫地看著四周,而他的對麵坐著自己的父母,還有……那個已然變裝過了的男人。他和餘非在單麵鏡子的兩端,仿佛審訊室中他能看見外部而外部看不見他的狀態。“餘非!”魏秋歲叫出了聲,並想站起來。但他的手被死扣綁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