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健的聲音餘非還能聽見一點,似乎在告訴魏秋歲小心那對兄妹。局裏一直在通緝他們二人,但一直也沒有結果。掛了電話,魏秋歲把手機一扔,翻身躺到了餘非的旁邊。他手肘靠在額頭上望著天花板,沒有說話。“想到那對兄妹或許在某個地方暗中觀察。”餘非悠悠開口,“我他媽現在都車欠了。”魏秋歲在旁邊輕輕笑了一聲,又轉身摟住了他。雨下了一整夜,餘非醒來時候,還被魏秋歲抱著躺著,他翻身去勾手機,早晨五點半,該死的生物鍾。微信上有幾條媽媽的留言,告訴他有空回家看看,爸媽都很想他。自從那件事情後,和父母的隔閡似乎也少了一些,父母現在也搬回了原來的地方,局裏知道這件事後,也經常隔三差五去看看。確實挺久沒有回家了,餘非想。他回了個盡早回去,最近太忙了。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下次帶小魏一起回來。旁邊這位小魏翻了個身,倏然睜開眼,靜靜看著眼前的人,餘非感覺到他麵部表情沒變,卻在眼裏堆滿了笑意。“早。”他低聲說。早晨七點,餘非和魏秋歲來到了市局。當年和魏秋歲關係不錯的領導和隊友死亡的死亡,離開的離開,碩大的市局他還認識的人寥寥無幾,但幾乎每個人都可能對他有極深的印象。畢竟上個月來一趟,還能給他們破一起陳年舊案的。餘非不便進去,就站在門口張望著抽煙。一會,他的手機進來了一個語音電話。餘非看向手機,發現是昨晚給他留言了的林濮。“早,餘非。”林濮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聽起來淡淡的冷漠,“早晨看見你給我的消息,抱歉,昨天一直在忙,本來今天也想給你們打個電話的。”“早。”餘非應了一聲,手指夾著煙,看著白煙從指間飄上來又消失。“我的事務所今天正式開門,還想讓舒蒙哥帶你們來看看順便吃個飯,但一打聽,你們都不在白津,那日子延後等你們回來吧。”林濮說。餘非笑起來:“開業了?!恭喜恭喜,等著,我一會給你發個紅包。”“這不急。”林濮說,“你們昨天找到的東西我看了,確實,如果往這個層麵上想,他們所謂的論壇幣就是虛擬貨幣。”“這不違法嗎?”餘非壓低聲音說。“你不能從一個方麵去判定他違法不違法。”林濮說,“虛擬貨幣畢竟不是流通貨幣,它的範圍有一定局限性,你看,你就相當於在那個論壇裏賺賺q幣讓後用q幣去給別人說‘我給你錢了你幫我殺一個人’。”“他本質還是買/凶殺人。”“對,買/凶殺人,販/毒,走/私/軍/火,危險的是這個論壇。”林濮說,“至於你們看見的那些機器……還有你發給我的數字字母序列,結合一起來想想應該就是礦機。他們把每一次哈希值的計算結果可能會隨手記錄在牆上?除此之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麽別的理由。”餘非聽不懂地“哦”了一聲。林濮在電話裏哼笑了一聲,繼續道:“他們背後的人胃口和膽子都很大,不過有了這個思路,就能做一些其他的對策了,是好事啊。”“是啊。”餘非感歎道,“多虧有你。”“你和魏秋歲在黑溪還要待多久?”林濮問,“那位隊長的事情查得怎麽樣了?”“魏秋歲剛進市局,可能去問情況吧。”餘非在原地轉了兩圈。“行吧。”林濮說,“我去忙了,有事兒聯係我吧。”“謝謝……”餘非非常真誠地道了謝,“記得收紅包。”他剛掛了電話,遠遠就看見一個頂著一頭亂發,嘴裏叼著包子,踩著高跟鞋往市局裏跑的人。餘非往後退了一步,怕撞到這位在遲到生死線上瘋狂試探的人。“早……”餘非想了想,還是抬起手和何甜打了個招呼。何甜抬手和他擊了個掌,快步跑進了大門。餘非:“……”……“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何甜敲門進入辦公室,抬眼看見了麵前黑溪市局的局長。魏秋歲在辦公室裏,身體筆直地坐著,麵前一杯水還沒有動,手指交差握緊放在身前。何甜來後,局長示意她坐下。和局長一年麵對麵的次數屈指可數,何甜還是有些難以忽略的局促感。局長的辦公室大而空曠,他們三人麵對麵坐在辦公桌前,六雙眼相對,彼此無言。直到局長開口。“三年前的行動中,目前還留在市局的隻有何甜一個技術組人員。”局長看著魏秋歲,“那一次抓捕行動,我們對外幾乎可以用慘敗來形容。雖然對方在抓捕行動中全部被擊斃,我方的公安同誌們也犧牲大半。”“嗯。”何甜在旁邊點點頭,魏秋歲則沉默著。“廖隊確實沒有死。”局長直接切入正題,“當年的爆炸後,他被救回來後,主動要求擔任臥底工作,於是在我們多方考量後,對外宣布已經犧牲,追加烈士,對內在公安係統除名。在這幾年裏,一直為黑津市局提供著情報。他化名為李謙,已經在之後帶著我們破獲了多起販毒和線上的非/法交易,在這幾年裏對於我們和整個公安係統的貢獻,都是值得肯定的。”魏秋歲聞言渾身一震,倏然抬頭看著局長,他嘴微張,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我們並不能把他的臥底工作的全部內容告訴你們,但你們知道,當年的隊長在這些年裏一直沒有辜負我們的信任和希望,就夠了。”局長的話不多,信息量卻很大,何甜聽完直接靠在座椅背上,雙手捂住嘴,眼淚吧噠吧噠往下掉。魏秋歲則沉默不語,在他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震驚又失措的表情。“小魏,你首先不要自責,廖應龍這次的事情是我們和白津市局都考慮不周。廖應龍並沒有給我們市局匯報過這次的行動部署,在我們的可控範圍之外。他這麽做的目的我們不明確,而且他為何在發現是你之後還對你有要和你同歸於盡的想法,我們也不得而知。如果我是你,也會在當時情況下做出這樣的判斷,我能理解。”魏秋歲臉上的神色還未恢複,隻是咬著下唇低頭,閉上眼,歎息一般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