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好意思。”餘非連忙擺手。“而且你長得這麽帥又可愛,我非常想給你投食。”店員單手撐著頭,又眯著眼笑起來。餘非看著那盤長相精致的芒果慕斯,就感覺到剛還背靠著櫃台的魏秋歲轉過身來了。你可少說兩句吧,餘非想。果不其然,從進門開始就行為怪異的魏秋歲,拿起那盤慕斯上唯一的叉子叉下一大口往嘴裏一塞,然後抬眼看著正一動不動盯著餘非的帥哥店員。“太甜。”魏大佬總結了一句,把叉子輕放到了盤子旁邊。餘非捂著額頭也自己咬了一口,點點頭道:“嗯……”帥哥店員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餘非執意要結賬,魏秋歲也由得他去了,兩人從咖啡館裏出來,被外麵的冷風吹得有點涼。餘非手上的咖啡還有餘溫,捧著打了個哆嗦。魏秋歲見狀,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摘了下來。“我圍巾忘酒店了。”餘非主動承認錯誤,把臉埋在充滿魏秋歲味道的圍巾裏,“下午不會忘帶了。”“嗯。”魏秋歲應了一聲。餘非磨磨牙:“我剛不該對小姑娘笑的,以後也不會了。”“……”魏秋歲咳了一聲,“嗯。”“帥哥店員也不會,誰再和他有說有笑誰是狗。”魏秋歲又“嗯”了一聲,這聲裏帶著一些笑意。餘非把臉徹底埋著不出來,笑道:“你也會吃醋,太難得了吧。”“餘非……”魏秋歲無奈道,“我是你男朋友。”男朋友這句話很受用,而且是在魏秋歲嘴裏說出來,更有種讓人隱隱的興奮感,餘非差點走路左腿絆著右腿,努力跳了兩下才讓自己不至於摔倒。直到這杯咖啡喝完,咖啡紙杯被扔進垃圾桶,在垃圾桶底發出了一聲巨大的回響,餘非才猛然想起來他為什麽會站在這裏等魏秋歲。並且忽然有點不知道怎麽開口。魏秋歲的自尊心無疑是強的,自我調節能力也是不錯,但是廖應龍的事確實是魏秋歲直接造成的,雖然廖應龍也是想置他於死地。但怎麽想來,都找不到一個容易讓人接受的點。“我……”魏秋歲似乎是想開口說話,餘非卻先搶答道。“我都知道啦!你如果不想說,可以先緩緩。”他想起第一次知道曾健事情的那個夜晚,魏秋歲抱著他在街心公園的車上的情景。他頭靠著自己的肚子上,腳下有一地的煙蒂,看起來非常憔悴。餘非一直於心不忍,但他那時除了能撫摸戀人的背脊,似乎什麽都不能做。這種希望自己能快點變強大的心情,在那一刻如此強烈。此刻呢,魏秋歲抬頭呼出一口氣,三月裏剛下過春雨,黑溪的天氣還是寒冷無比。餘非和他緊緊貼在一起,手伸到他的風衣口袋裏。魏秋歲五指插/入他的五指之中,緊緊握住,他的手溫熱而有力,把他帶著冰涼的指間包裹得暖暖的。“手好暖。”餘非低頭笑著。魏秋歲沒有回答他,隻是抓得更緊了些。王圖始終沒有再定位到秦家的兩兄妹,盡管在同一個地方呼吸同樣的空氣,他們卻比抓一條滑膩的泥鰍還困難。魏秋歲和餘非行走在黑溪的市中心,高樓林立,被巨大黑色鏡麵玻璃反射的外牆照出他們靠在一起的身影。走了一會,魏秋歲開口道:“我開始覺得我走的每一步都是錯誤的。”“秦客和秦雯的反偵察能力過人,我妄想一個人抓到他們,還要調查當年津溪別墅的真相,這樣危險的事情我放任不管,一意孤行,而且不分青紅皂白,把廖隊現在弄得半身不遂,也是我一個人的錯……”“我就知道你想說都是你一個人的錯。”餘非低聲說著,走路的腳步也不自覺慢了下來。“不是嗎?”魏秋歲歎了口氣,抓著餘非的手也鬆開了,“因為都是我的責任,或是說任性。”餘非沒有反駁他,隻是問:“然後呢?”“然後……”“然後你想怎麽辦?”餘非停住腳步看著他,“廖應龍如果死了,你會和他一起死嗎?”他盯著魏秋歲灰色的眼眸,從裏麵看見了一股一股向外湧的悲傷。魏秋歲的雙眉平日裏總是喜歡微皺,他很少會露出像受傷的小貓小狗似得八字眉。餘非也很怕看見他這樣的表情,他眼裏的魏秋歲,果敢堅毅,受傷了也不會皺著眉啃聲,所有的情緒都凝在這眉宇之間時,餘非覺得自己比他更難過。“我……”“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我對你說過吧。”餘非看著他,“你身上擔的東西太多了,你不要覺得所有都是你應該承擔的。魏秋歲,雖然我總說你老你老,可你在我眼裏一點也不老,你比很多同齡人要成熟,是被所有人逼出來的成熟。”魏秋歲沒有說話,隻是低頭抿著嘴。“我是個刑警。”他說,“我選擇當刑警的那天起,我就沒有辦法回頭了。”“但你不能逼死自己,不是嗎?”餘非單手抓住他的肩膀,魏秋歲的手臂上的肌肉結實,餘非抓著硬硬地一握,低聲道,“你是個人,你不是大羅神仙,有人一直都盯著你,希望你被壓力壓到死去,那正如了他們的意。”魏秋歲低著頭,雙目緊緊閉了起來。今天他的表情太多了,自責,憤怒,壓抑,悲傷,很多很多餘非從前並沒有發現的表情出現在這張臉上。餘非看在眼裏,此時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如果再笑笑就完美了。”“……”魏秋歲閉著眼終於鬆了鬆,對著地麵呼出了心中鬱結的那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