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程斌直接瞪他:“工作時間別想別的,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俞任傑朝天翻了個白眼:“剛才我們談話的時候,這小姑娘一直往會議室裏瞧,我覺得她或許知道點什麽,至少她對盧冰的案子很關心。”“你他媽不早說!”程斌這才伸出右手,剛要勾手指,忽然意識到中了俞任傑的套,轉而踏出會議室,走到小姑娘跟前,掏出工作證:“警察,關於盧冰的事情,我們想問你一些問題。”姑娘的脖子縮了縮,似乎看到警察有些緊張,但她還是堅定地點頭:“好,如果有幫助的話。”姑娘名叫李珊,工作不到一年,今天來加班就是為了整理盧冰手中堆積的案子,她正是盧冰的助手。“我昨天晚上聽說了這個消息,太震驚了,真的太震驚了!我周五還見到她,和她有說有笑的,她還請我吃了午飯…怎麽好好的就…”沒說兩句就紅了眼眶,她是真心地在為盧冰難過。連程斌的態度都軟化下來,給她遞了紙巾:“不著急,慢慢說。”李珊斷斷續續地說著:“盧冰姐人真的很好,熱心腸,為人正直,即使不賺錢的case也花最大的力氣去做,不像圈子裏的很多人,隻看錢。有時候周末她還給小區裏的窮苦老人做免費法律谘詢,聽說她以前也做過義工,但後來太忙了才沒做了。盧冰姐對我也很好,一直鼓勵我考證書,還把自己的筆記借給我…警察同誌,她到底是怎麽死的?我聽說是被人殺了?”對於她的疑問,俞任傑隻是回答:“現在還不能確定,我們沒法告訴你什麽。”李珊失望地低下頭:“我希望是場意外,要是被人殺害的話也太可怕了。”“說到這個,盧冰在工作中和別人有過衝突麽,比較大的那種?”程斌追問。“沒有吧…”李珊拖長了尾音,又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睜大了眼睛:“或許有一件!就是最近要上庭的案子。”她說的是居民趙阿婆將太陽神暖風機械設備有限公司告上法庭的事兒。一年前趙阿婆在電視中看到太陽神暖風機的廣告。廣告中強調一點,該暖風機在浴室也可使用。趙阿婆立刻訂購了一台該型號的暖風機放於浴室,沒想到在使用過程中暖風機漏電,將其丈夫電傷,出現了神經受損與偏癱的病症,至今未能痊愈。趙阿婆找到佳眾律師事務所,一紙訴訟將太陽神企業告上法庭。盧冰便是負責這個案子的律師。上法院打官司前太陽神的律師提出私了的意願,願意支付三萬元的賠償費,被盧冰拒絕。上庭後,太陽神以其暖風機並非針對浴室使用,說明書上寫明了蒸汽濃度上限為由拒絕承擔責任。而盧冰咬住廣告宣傳不實,以及說明書中蒸汽濃度並不為大眾所熟知與無法測量兩方麵論點據理力爭。一審的結果呈現一邊倒的局勢,盧冰完勝。二審開始前,太陽神已經願意支付五十萬的費用來結束官司。趙阿婆對金額滿意,但在盧冰勸說下放棄了和解。盧冰指出,打這場官司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公義,免得他人再受相同的疾苦。太陽神負責人當場發飆,指著盧冰的鼻子破後大罵。“你個賤女人,咱們走著瞧!你他媽給我等著!”李珊這麽複述,用她軟糯的聲音說著髒話,聽起來有莫名的喜感。了解完那場官司的細節,俞任傑問道:“對了,你知道找誰可以看門禁記錄吧?”“我們it今天不在,沒法拉數據,不急的話明天就可以,但最好和我們主管先打個招呼。”“好。順便問下,盧冰的手機有落在公司麽?”“沒有,我整理過她的辦工桌了,沒有瞧見。找她的手機是有什麽..”“沒有什麽,就隨便問問,要是想到任何線索請與我們聯係。”李珊接了他的名片,重重地點頭。兩人記下了太陽神公司的聯係電話後離開事務所,前去盧冰閨蜜的家裏。她叫馮曉文,是個三歲孩子的母親。得知門口的人是警察時,她的表情凝滯了一會兒,像是不知道該流露出什麽神情般傷了會兒腦筋,隨後換上禮貌的微笑:“進來吧,寒舍有些亂。”她彎著腰在那兒給他們找拖鞋,隱去了她的表情。穿著紅色厚毛衣的小女孩從後頭蹦出來,手裏拿著金箍棒,奶聲奶氣地叫道:“打妖怪!”金箍棒打在俞任傑的腿上,程斌立刻捂嘴發出低低的笑聲。俞任傑不急不惱,蹲下對女孩說:“你打他,他是壞人!”伸手一指程斌的方向。程斌對自己的相貌一向自信,低頭對女孩眨了眨眼睛:“叔叔這麽帥,像壞人麽?”話音未落,小女孩便對程斌又打又踢:“媽媽,家裏來壞人了!我幫你打壞人!”馮曉文趕緊把孩子往後拉:“對不起對不起,孩子不聽話。”程斌看著褲腿上的一片腳印硬是扯出一個笑容,顯得有些猙獰:“沒事,孩子可愛嘛。”兩人在客廳沙發落座。房間打掃得很幹淨,地板一塵不染,隻是地上散落著玩具,潔而不整。馮曉文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之後便是沉默。程斌清了清嗓子,從最簡單的話題入手:“聽說你和盧冰是最好的朋友…”馮曉文啊了一聲,點了點頭:“是的,我們是高中同學,從高中到現在,多少年了?我們一直是好朋友。”程斌感慨了句:“一想真是好多年了。”馮曉文捧著茶杯,在嫋嫋的蒸汽後失神:“是好多年了。”程斌難得地放慢了節奏,與她一起沉默了會兒,才問:“盧冰的事情聽說了麽?”馮曉文將茶杯放下,手指還牢牢粘在杯子上:“聽說了,一開始真是嚇一跳,怎麽可能…我是說,這種事情在新聞裏出現很平常,但發身在自己身邊時…我覺得,怎麽說呢,特別遺憾。”“我想,我們來的目的你大概也知道了吧。”“協助調查是吧?應該不會是在懷疑我吧?”馮曉文不安地說道,眼神有些閃躲。“隻是從側麵了解一下被害人,不用擔心。”程斌說完加了一句:“還是說你有什麽事情是值得讓人懷疑的?”“沒有沒有,我哪裏會害人。”她搖著手說,神色終於放鬆了一些。馮曉文說起兩人的過往,高中時盧冰是班裏的尖子生,她自己則在中下水平,平平無奇。但盧冰就愛和她玩,倆人的感情比親姐妹還好。後來她們考入不同的大學,即使兩所學校坐落於城市的兩頭,仍是堅持每周見麵,有聊不完的話題。要說兩人交往變疏,是踏入社會後開始的。盧冰每日忙於工作,她則嫁給了大學同學,結婚生子,走上了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漸漸地,來往就不如以前頻繁了。她曾經把盧冰當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以為到老都會一直一直那麽親密,現在想想,真是太傻了。丈夫和孩子才是她生命之重。盧冰屍體被發現的那天,正是她與馮曉文相約聚會的日子,與上一次隔了將近半年。為了難得的相聚,盧冰周五加班完成本周的工作,馮曉文則求著丈夫在家看孩子,“拋家棄子”地與好友結伴出行。不料到了約定時間仍是不見閨蜜蹤影,打她手機則聽到提示音說該用戶無法接聽。為此她還生了氣,給她發消息責問她,卻不知這時好友已經遭遇了不幸。聽到這裏,程斌打斷她:“你是什麽時候給她打的電話?”馮曉文從手機中找到通話記錄:“上午八點左右,我們約了在旅遊集散中心門口等,要去市郊玩一天。”“出發前一天你們有做過溝通麽?”“有啊,當然有。”“大概是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