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摳吧你!”“你怎麽說話呢?我是你老板!”“我們買點酸奶吧。”“中午食堂裏不是有嗎?”“那種不好喝。”程斌看了俞任傑一眼,還是將車推向了冷櫃:“那你買吧。”俞任傑掃視一圈,最終選了沒有果粒的大瓶包裝,有些不樂意地把它放進了車裏。他從沒想過,原來程斌竟然這麽窮。答應還的錢,程斌每個月按時打款,兩千一次,按小五萬的總金額來算,還得還上兩年。程斌是真的沒錢,每個月的工資扣除房貸,油費和水電煤後所剩無幾,再給俞任傑的賬戶劃上兩千,存款總額每天都在減少,便連肉都吃不起了。於是俞任傑常常做出妥協,比如剛才他就建議:“門把手的錢不用你出了,我們用省下來的錢買點薯片吧。”但程斌又喜歡窮大方,打腫臉充胖子:“區區門把我還是買得起的,薯片你就少吃點吧,隻能買一包。”若不是俞任傑也背著貸款,銀行|卡裏所有的錢都給裝修隊了,他才不願受這種窩囊氣。一窮二白的他與山窮水盡的程斌達成一致,在程斌家借宿的這段期間,程斌負責所有生活開銷,俞任傑的飯錢可直接用於抵扣欠款。於是乎,窮人加窮人,窮都加倍了。看了一眼購物車,裏麵都是又重又不值錢的玩意兒,俞任傑有些喪氣地問道:“你家不是挺有錢的嘛,你爸不是當官麽,怎麽就你這麽窮?”程斌推著購物車看了他一眼,趁他不注意時又從車裏扔出一袋蔥油餅:“幾十年的努力工作,不如幾年前買一套房,在這方麵我爸媽沒你爸媽有遠見。”俞任傑點了點頭,琢磨著要是把他家的房產都賣了的話,他也算半個有錢人了。十年風水輪流轉,這話說得一點兒都沒錯。程斌的父親當上總經理後,程斌的母親王敏慧在俞任傑的母親任霞麵前風光了好些年,直到房價被炒起來之後,風光不再。一開始俞任傑家隻是買了一套小公寓,夫妻倆準備養老用的,沒想到房價在短短幾個月裏就漲了二十個點,得了便宜的任霞便勸程斌家也投資一套,但王敏慧特胸有成竹地說:“我老公講了,這段時間房價漲了這麽多,都是泡沫,泡沫經濟你懂吧,肯定要跌的。兩年內房價就會跌到比以前還低,那時候我們再買。我勸你也把新買的那套房給賣了吧。”任霞沒聽王敏慧的,後來聊天時她多次表示幸虧沒聽她的,又常說王敏慧要是肯聽自己的就好了。在任霞的張羅下,後來的幾年裏,俞任傑家總共買了三套房,其中一套還是問王敏慧借的無息借款,那時王敏慧還固執地以為房價會下調呢。任霞常說,要不是缺少資金,她一定能成為地產大亨。成不了大亨,她總算也混成了個包租婆,光一個月的房租收入就有五位數。反觀程家,固執地相信房價會跌,直到去年年底房價創了新高,他們才糾結著買了第一套房,便是程斌現在住的這套,還欠了銀行一百來萬。莫名其妙的,工作上平平庸庸的俞家倒是比事業有成的程家資產豐厚了。第43章 散裝餅幹(6)回憶著房價上漲的曆史,程斌挑了一盒顏色鮮豔的番茄丟進推車裏:“回去榨汁給你喝怎麽樣?讓你克服一下暈血。”說著,他的嘴角彎了一彎:“怎麽會有你這種人,還刑警呢,暈血?真是好笑!”俞任傑頭一次把車裏的東西往外拿:“太酸了,不喝。要麽你拿點紅心火龍果,草莓,車厘子什麽的榨汁吧。”程斌嫌貴,又把番茄取了回來:“這些用來做番茄炒蛋。”俞任傑不喜歡番茄,但麵對上司,敢怒不敢言。十年風水輪流轉,也體現在俞任傑的身上。俞任傑也沒有想過多年前的做老大的自己竟成了手下小弟的下屬,而且身體素質方麵沒有一樣比得上他的,這就要從孩子生長發育的時候說起了。孩童時期俞任傑一直都比程斌高一個頭,長得也比他結實,程斌隻是跟在他屁股後頭的跟屁蟲。但到了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有一次俞任傑咳嗽特別厲害,請了好幾天假,後來程斌才知道他是那時起得了哮喘。從此之後他就經常曠體育課,人也日漸纖弱起來。當老大的不需要做體力活,所以他還是當著小團體的頭兒,直到有一次,程斌和他打架,俞任傑輸了。那是五年級期末發生的事情,十二歲的程斌長高了許多,比俞任傑還高了兩三公分,體格也漸漸超過了他。正值少年的叛逆時期,程斌和其他孩子一樣,覺得自己是可以拯救世界的宇宙英雄,這樣的英雄怎麽能被一個同年齡的男孩呼來喝去呢?終於有一天,程斌擼起袖子要和俞任傑幹架,兩人相互推搡了幾下,程斌一用力,俞任傑就滾下樓梯了。俞任傑嘰裏咕嚕往下滾的時候,程斌還在樓梯上白鶴亮翅,覺得自己特牛逼。直到發現老大再也沒有從地上爬起來,他才慌了,但還沒來得及下樓梯去看一眼,老師就來了,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拖進了辦公室。程斌對他老大的第一次反抗,以俞任傑住院一周告終。俞任傑因此錯過了期末考試,解散了他的小團夥,沒能給小學時光畫上一個圓滿的句點。後來他被人揍進醫院的事情傳開了,直到很久以後都有人用這事兒取笑他,與程斌的這場樓梯口打鬥,成了他人生中最屈辱的一戰。也就是那次事故之後,俞任傑的母親與程斌的母親疏遠了,難得見麵時,也仿佛成了敵人。後來程斌去俞任傑家找他,俞任傑的媽媽都攔在門口,找了各種理由,反正俞任傑不是病了,就是不在家。之後再一次見到他,是初中開學的時候,他們升了區裏的同一所初中,被分在一個班級,俞任傑明顯長高了一些,又瘦了一些,也變得更加清秀了。程斌一次都沒有向他道歉,少年心性,話到了嘴邊都成了別的,俞任傑便沒有原諒他,繼續把他當成空氣,後來程斌也氣呼呼地不再理他了。他們從沒有真正地吵過架,卻默契地成了相互的敵人。隻是知道是欠著他的,程斌便有意無意地多關注了他一點。俞任傑在上初中的幾年裏身體一直不太好,程斌覺得這裏麵有他的責任,俞任傑的身體是從樓梯上摔下去後開始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