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著小狗的爪子去碰程斌:“小狗多可愛啊,你個大男人怎麽能怕狗呢?汪汪汪!”程斌嚇得躲到了沙發的最角落,差點沒掉下去,他慌張地叫著,讓他幫忙,還不忘時不時罵上兩句:“你等著,看我怎麽收拾你!你還要不要我還你錢了!”見程斌臉都白了,俞任傑才把狗給抱走,交給李芳:“我同事怕狗,您看這狗能不能先關哪兒?”李芳送走門口的鄰居後,向程斌道歉:“我不知道您怕狗,真是不好意思,我馬上把它關廚房裏去。要不你們等我一下,我先給它準備點早飯,狗和人一樣一天要吃三頓,真是麻煩死了。”她說著將小狗趕進了廚房,俞任傑一起跟了進去,他抱起了小狗,怕它再跑出去。李芳往狗碗裏抓了一把狗糧,又從爐子上夾了一隻雞腿出來,撕成一片一片的混進狗糧裏。狗碗是大紅色的,富有光澤,上麵印著一根骨頭的圖案,就著狗娘的味道,俞任傑還聞到一絲塑料的氣味。喂完小狗,他們重新回到客廳,李芳向他們解釋:“我怕你們來的時候家裏沒人,所以拜托隔壁鄰居幫我遛狗。剛才我們說到哪兒了?”“說到警察為什麽沒有做屍檢。”俞任傑提醒道。這時程斌的臉還白著,牢牢盯著廚房的大門不肯鬆懈。廚房的門是半透明的,小狗正扒拉著門,把臉貼在了磨砂玻璃上,鼻子都變了形。俞任傑忍不住來回多看了他們幾眼,心裏跟著樂開了花。“為什麽沒有做屍檢…”李芳捋著散落下來的額發,慢慢地答道:“那天也是巧了,我丈夫吃餅幹的時候,同時喝了一點綠茶,就是前幾天上了新聞的那種。”李芳說,吳誌勇倒下後,她第一時間懷疑的不是餅幹,而是那盒綠茶。餅幹是從光顧多年的小店裏買的,她放心,但綠茶卻上過新聞,在兩天前毒死了好幾個人。所以當警察上門時,她把剩下的綠茶遞了過去,說懷疑茶裏有毒。她在丈夫毒發後查了網絡上的信息,這盒茶恰好就是傳聞中被下了毒的那個批次。但警察安撫她說網上的信息都是假的,綠茶生產的時候根本沒毒,是進了便利店後被人掉包的,而下了毒的幾盒已經被全部回收。加上丈夫的病例資料與急救醫生的判斷,吳誌勇的死因很快就被定為急性腦梗發作。“幸好我看了新聞,老吳的遺體也還沒火化,現在查他的死因不算遲吧?”李芳抹著眼淚問道。這時程斌仍是望著廚房的方向,卻已經能整理思路作答了:“稍後我們的同事會去查看您丈夫的遺體,有必要的話會進行解剖,屆時還需要您辦理一下相關手續。”“這個沒有問題,我退休了,有的是時間。”李芳說著,第三次把水果向他們那邊推了一推:“你們不要客氣呀。”俞任傑的手伸向了水果,但瞥見程斌的眼色,轉而撓了撓鼻子:“對了,您說的餅幹在哪兒?有按我們要求的保管吧?”“有的,有的,我沒把餅幹扔掉,放在防潮的地方一動沒動呢,馬上幫你們取來。”李芳按著沙發吃力地站起身來,邊走邊捶著大腿後背,背影像極了七八十歲的老人。餅幹被儲存在一隻橙色的鐵罐子裏,鐵罐藏在電視櫃的櫥門後。李芳打開罐子,遞給俞任傑:“你看看是不是這種餅幹?我看和新聞裏的是一樣的。”罐子的表麵寫了奶粉兩字,原本是用來裝成人奶粉的。俞任傑點了點頭:“是的,就是這種。”“你們是不是要把它帶回警察局化驗啊?”“對,您說得沒錯。”“等有了結果會通知我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第一時間知道結果。”“自然是會通知您的,請放心。”“哦,如果有了結果,會給紙質說明嗎?就是寫了死因的證明,我看電視劇裏都有的。”“這個都會有,可以帶來給您看。”“好的,謝謝你,我知道了。”“李女士,再和您確認一下,您的餅幹是什麽時候買的?”李芳愣了一下,結巴道:“好,好的,餅幹是前天中午買的,那天我正好出門逛了逛。”“具體幾點幾分?”“十一二點吧。”“行,了解了。”程斌與俞任傑起身離開的時候,隔壁鄰居大媽又來了,在門口向裏張望:“李芳啊,我是來問問你,中午要不要上我家吃飯?這兩天你家出事了,一定忙得很,就到我家吃吧,我買了一隻烤鴨。”這天程斌和俞仁傑難得地穿了警服,一望見這身製服,大媽火急火燎地衝進了屋裏,拉著兩人亂說一氣:“我一直都說啊,李芳的命真是不好。嫁個老公,老公脾氣不好,脾氣急得呀,血管都爆了。生個兒子吧,兒子不懂事,三十來歲的人了,不懂得照顧自己。這又要操心大的,又要操心小的,整個家庭的重擔都落在她一個女人的肩膀上,我親眼看著她呀,這些年老了不少呦,她以前還是個美人呢!”“哎呀,別說了,別說了,當著人家的麵呢!”李芳一個勁兒地把她往外推。“就是當著他們的麵我才要說!”大媽牢牢地扶著牆壁不肯離去:“小區裏誰不知道李芳啊,一說推著輪椅的女人,就知道是她。老公癱在家裏這麽些年,一直好好照顧著,這麽瘦小一個女人,天天推個大男人到處走,每天給他變著花樣做飯,都是健康食品…我和她說過,你男人都廢人一個了,照顧得這麽好做什麽,是想讓他活得久一些啊,我是真怕她走在她男人前麵!”說到這裏,她轉身拍了拍李芳的肩膀:“你也別太難過,我覺得他走了對你們娘倆也不全是壞事,少了他這個重擔,你們的生活也可以輕鬆一些了。”李芳的臉色很是難看,程斌和俞任傑在她們中間也有些尷尬,也不知鄰居大媽對他們說這番話有何意圖,但大媽很快就找回了方向:“李芳是個好人,命特別苦,你們一定要幫幫她!趕緊地啊,把殺人犯給抓住咯。如果有什麽政府補償什麽的,一定要告訴她一聲。你們告訴我也行,我和她一起參謀參謀。”搞了半天原來是為了鄰居謀福利的。好不容易擺脫了熱心腸的鄰居,找到警車時,程斌把鑰匙拋給了俞任傑。被小狗撲了一下,他的腿至今發軟,手也沒了力氣,為了安全考慮,之後是俞仁傑開的車。回警局前,他們去附近的菜場彎了彎,與海燕食品商店的老板娘確認了李芳前去購物的時間。老板娘確實記得李芳來過,還記得她買了海苔和蛋卷:“那個推輪椅的啊,有印象!她這人挺作的,蛋卷碎一點都不要,一定要挑好的,買個蛋卷買半天。對對對,她也買了餅幹,最後買的,我給忘了,瞧我這記性。”當問及具體時間,老板娘也不是很肯定:“那時天挺亮的,不是中午就是下午,差不多就這個時間吧。”直到回到警局,程斌還有些恍惚,錯把小宓的毛絨玩偶當成了小狗,他驚慌地大叫一聲,發現嚇到他的是玩具後,氣急敗壞地抓起它,將它狠狠扔在地上:“帶這麽醜的東西來辦公室做什麽!”小宓的玩偶確實有點醜,白色的身體,白色的頭,腦袋上縫了兩個凸起的圓球是它的眼珠,中間還豎起一個金色的角。小宓說這是美麗的獨角獸,但同事們都稱它為金角大王。等程斌暴躁地衝回自己的辦公室,小宓心疼地拍著她的大王,嘰嘰咕咕地在那兒詛咒程斌,俞任傑豎起耳朵,隻聽見了連續便秘七天這句。還算她有點良心,超過七天估計就要見閻王了。下午的時候郝晉陽的鼻血止住了,他又神氣起來,圍著俞任傑問東問西,比如上午去了哪兒,遇到什麽人,做了什麽事等,俞任傑把餅幹桶扔給他:“你把這桶餅幹送去鑒證科去,讓他們趕緊化驗。還有,幫我查查這名死者有沒有買保險。”郝晉陽應了一聲,發現紙條上寫了吳誌勇的名字。他還沒離開,俞仁傑又把他叫了回來:“等等,你查下所有死者的保險情況吧。”化學檢驗結果很快出來了,在吳誌勇體內確實找到了毒鼠|強成分,從李芳家取回的餅幹中也驗出了同樣的毒素。餅幹表麵的那層糖粉中混有毒鼠|強粉末,與之前從其他受害人那兒回收的餅幹一致。報告指出,這些餅幹有一個共性,實驗員在餅幹中均測到了一種特殊成分山梨酸鉀。山梨酸鉀是常見的食品添加劑,用於食品防腐,但國家明文規定,製作餅幹是不允許添加該成分的。經與餅幹製造商確認,廠商製造的產品中除了夾心餅幹的夾心中可能含有少許山梨酸鉀,其他產品均不含有該成分,而這次被下毒的餅幹恰恰是沒有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