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都回去吧。”程斌的手剛插|進褲袋裏,老吳家的人就撤了一大半,估計是怕他開槍。但程斌隻掏出一隻口罩來,將它遞給了俞任傑。最後敵方隻剩下昨天晚上參與了毆鬥的傷員,其中一個年輕男子的額頭上果然腫了一個包,在醫院發白的燈光下,像一隻光滑的水泡。“走,我們去看看傷者去。”程斌無視他們,帶著隊員走向前去。幾個北京人都傷得不重,除了那位骨折的,其餘隻是在臉上掛了點色彩。西施的弟弟也無大礙,見到西施還樂嗬嗬地笑了。有了“黑幫”的介入,大家重新坐下洽談,很快達成一致,相互賠禮道歉,並賠償對方的醫藥費,如此算是個完結。剛把幾位來自北京的客人送出醫院大門口,就在走廊裏遇到了西施父母,兩位老人臉上掛滿了憂愁,他們對西施說:“茜茜啊,錢家齊這輩子算是毀咯!”錢家齊便是那位高胖的村委會副書記的大名,西施管他叫做老錢。施帥已經在醫院裏待了一天,卻還未去看過老錢,他說必須去打個招呼。老錢平日裏不是個省事兒的主,隻要好處塞的不夠,就要到旅館裏挑刺兒,為此旅館沒少送他酒喝,這讓施帥很是心疼。將父母送上門口的公交車後,他跑去馬路對麵,買了個果籃,跟著就趕著去住院部了。聽說老錢的手術剛結束,已經進了病房。小宓和郝晉陽吵著要去看熱鬧,大夥隻好一起跟去。原本隻準備在門口看眼就走,沒想到就這一眼,害的全體人員都差點沒吃下晚飯。昨日還白白胖胖的老錢被不僅被雷劈得全身焦黑,身體還小了一圈,也許是觸電後產生了肌肉萎縮,也可能是脂肪被烤走了一層。他歪著脖子,張著嘴巴躺在床上,就像一具破碎的兵馬俑,好似一陣風便能從他身上刮下一層焦皮來。不巧正好有一陣微風從窗邊吹來,帶著濃烈的脂肪燒焦的腥臭味,除了戴了口罩的俞任傑,所有人都立刻轉過了身去。“讓開一下,別擋路。”一名穿著粉色製服的護士越過他們進了病房:“被雷劈一下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要看熱鬧去隔壁看去,有個病人海綿體骨折了,聽說還是第二次了。”話音剛落,二隊的同誌們都奔向了隔壁,終於在掩著的門縫裏瞥見一道清瘦的背影。他光著屁股,沒穿褲子,正在嗚嗚地呻|吟。床尾掛著的名字看不清楚,隻能依稀看到他姓原。什麽人還能連斷兩次二弟,他們都很好奇。但很快,他們又被隔壁的爭執聲吸引了回去,原來是隔壁老錢的母親扇了她的兒媳一個耳光,施帥看不下去,又和大媽吵起來了。等他們回去時,就見到如此一番光景,錢母拉扯著兒媳的頭發,施帥拉扯著錢母,錢父拉扯著施帥,西施則急得四處踱步。見到他們,她鬆了口氣:“你們來得正好,快點幫我分開他們。”一番亂戰之後,幾人終於分開了。錢父和錢母插著膀子呼呼地喘氣,錢家齊的妻子,四石妹則躲在角落裏,捂著臉,輕聲哭泣。當她抬起臉時,大家都驚訝於她的美貌。四石妹的的確確是個美人,大而清亮的眼睛,小而挺拔的鼻梁,配上微微上翹的嘴唇,就像是從古代仕女圖裏走出來的人物,美得婉約而清雅。她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除了被烈日烤得粗糙黝黑的皮膚,歲月僅在她的眼角留下些紋路,從整體來看,還能從她的臉上看出些少女的痕跡。四石妹噙著眼淚望向西施:“施姐姐,你可得給我說說理,爸媽都說家齊是被我害成這樣的,他們怎麽能這麽說呢!”西施連忙把她當小女孩一般藏在自己身後,錢母轉而衝著她發火:“施茜,你可不能被她的眼淚給騙了,我們是從小看你長大的,對你和對待親閨女一樣,你的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西施將胸向前一挺,像隻保護小雞的老母雞:“話可不能這麽說,她畢竟是老錢的老婆,怎麽能害他呢,就算是看在孩子的麵上…”“孩子?她幾時把峰峰和佳佳當成自己小孩了,從生出來到現在就沒怎麽管過!”錢母的聲音越發洪亮。“我們講重點,先別談孩子的事情。”錢父用胳膊肘推了一下妻子:“施茜你不了解情況,今天早上天剛亮,這臭婆娘就喊我兒子去田裏插秧,我兒子不肯去,她就鬧,鬧得我倆從隔壁屋都聽見了。”“對呀,”錢母說:“我衝到他們房間裏去講了,還沒到五月呢,插什麽秧,外頭下這麽大雨,還不如去給菜地遮個塑料紙。死婆娘見我們進來了,就沒敢繼續說話,我們以為這事情過去了。誰知道剛吃好早飯,我兒子就出門去了,說是去給菜地蓋塑料紙去了。我喊他不要去,外麵雨太大了,但是他還是出門了。光是蓋紙也沒事呀,他偏偏還是去了稻田裏,就在那裏被雷給劈了,一定是給這臭婆娘給教唆的!這還不是給她作出來的嘛!”西施歎了口氣道:“就算是這樣,也是天上打雷給劈的,怪不得四石妹啊。”錢母看了她一眼,將頭往後一仰,和個投石機似的,呸地一聲,啐了她一臉。第78章 天打雷劈的男人(6)突如其來的口水攻擊將施茜化作一尊吃驚的石像,她站在那裏,久久沒能說出話來。“施茜,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俞任傑從口袋裏掏出一團紙巾塞在她手心裏:“老人家的兒子受了重傷,難免情緒激動,你不好好安慰人家,偏要和人講道理。看大媽被你給氣的,連痰都氣出來了,還不趕緊把臉給擦擦。”西施看了他一眼,剛要發作,立馬意識到他是在為自己說話,是在暗諷大媽不講理,亂吐口水呢。她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擦了擦臉道:“是我不對,阿姨您注意身體,別被我給氣壞了,痰多容易噎住,對身體不好。”錢母一時沒分辨出她話裏的譏諷,但見她認了錯,火氣立刻消了一半,她也抽了幾張櫃子上的紙巾,一起為她擦臉,擦了兩下她停下手來,懷疑地看向她身後的隊友們:“我說施茜,這幫人都是誰呀?”施帥自豪地說:“都是我姐的同事,市裏來的,當刑警的,都是精英!”“管你們是刑警還是黑社會,”錢母噴著唾沫道:“反正我們家裏的事,你們少管!”與幹幹淨淨的四石妹相比,錢母的形象頗為狼狽。盡管她盛氣淩人地插著腰,但頭發潮濕而淩亂,全身的衣物皺巴巴的,鞋底滲著水,走路時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錢父也好不到哪兒去,隻是頭頂那塊頭皮已經幹了,在燈光下微微反光。病房的角落裏躺著三把雨傘,兩把折疊傘像兩團抹布一般垂在地上,此外還有一把粗重的長柄傘靠在牆角,傘骨好像斷了,一片防水布料彎折下來,布料上還有些燒焦的痕跡。“這雷挺大的,”郝晉陽指著那把長傘道:“傘都給劈壞了,人還活著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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