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她確實弱小無助過,但那都是過去了。等她有了能力去抗衡的時候,她已經忘了如何去鬥爭。人總是向往更美好的生活,她卻把力量都花在如何不讓仇人過得好上去了。此後許久,兩人相望,久久無言,好似多年前促膝長談的夜晚,兩人一起流淚,抱成一團。最後又像以前那樣,四石妹將西施送出門口,與她說了一聲輕輕的再會。西施也回頭對她說了一句再會,便從她的家門口踏了出去。回家後,西施發現隊友都回旅館去了。她在自家客廳裏坐了一會兒,決定去找他們。從四石妹那兒回來之後,她覺得無比的寂寞與冷清。一進“簡愛”的大門,她就看到了可愛的隊友們,他們正在一樓的餐廳裏喝酒聊天。見到她,他們熱情地與她打招呼,又為她搬了一隻椅子。西施的內心感到溫暖而幹燥。喝了幾口酒,西施暢快地呼了一口氣,對他們宣布:“四石妹故意殺害錢家齊,我已經確認了。”大家紛紛轉向她,卻沒有人開口說話,都顯得小心翼翼。西施笑了笑,酒碗裏的燈光好似映照到了她的瞳孔裏,後來大家才發現,是她閃了淚光。“同誌們,我決定揭發四石妹。十幾年前我沒有去省裏揭發老錢買媳婦,十幾年後,我決定把真相告訴警方,這算是我的進步了吧。”她苦笑著說:“隻是兩次,我都對不起四石妹。”大家繼續無言,但有了行動,有人朝她幹杯,有人輕拍她的背。西施說:“謝謝你們,真的謝謝。”她所感謝的是他們對她的信任,以及為她付出的等待。西施喝完這杯酒,擦了把臉,開始給縣裏的警局打電話。離這兒五公裏路外的派出所不大,每天晚上有人值班。掛了電話,她轉過臉來,硬是擠出一個笑容,笑容十分僵硬。此後便是等待。同事們陪著她一起等著。一個小時後,電話來了,接聽的是西施。她啊了一聲,轉過身來:“四石妹逃了。”等派出所的民警去錢家時,四石妹早就不見了蹤影。家中隻剩下兩個孩子,和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我有事出門一陣,切勿掛念。”警察去醫院找錢父錢母的時候,他們還在錢家齊的病床前守著,對四石妹的離開毫不知情。他們連忙從醫院趕回家,轉了一圈後,發現四石妹的衣服少了一半,藏在家裏的錢也不翼而飛。看來她是畏罪潛逃,急到連孩子都不要了。但警方沒有通過四石妹的身份證找到任何機票或火車票的購買信息,總之她消無聲息地連夜離開了這裏,或許比她自己所想的還要順利。第二天,西施配合當地警方錄了口供,確認手續完成後,幾人買了火車票,原路返回。案件還未落定,但他們的假期已經結束了,他們還有自己的工作。回家的路上,大家在火車上呼呼大睡,醒來時發現西施尚未合眼。西施說:“其實我希望四石妹逃得遠遠的,不要被抓到,她的命實在太苦了。”但幾天後,就傳來了四石妹被捕的消息。被抓的時候她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他是村頭的小夥子,名叫蕭大峰。四石妹逃跑的那個晚上,蕭大峰與她一同消失了。她是他的姘頭,他為了她拋妻棄子,兩人展開了一場逃亡性質的私奔。他們原本躲在距離q省四百公裏外的小村裏避風頭,住在不需登記的招待所裏。但四石妹想去外麵看看,蕭大風便帶她進了城。他們在省城的大飯店裏刷了一次卡,就被警方發現了他的行蹤,此後很快便被找到了。不論利用雷電殺人是否會被鑒定為故意傷人,四石妹的殺人意圖證據確鑿。隔壁村的老張確認那把殺人傘是四石妹讓他打造的,而她的智能手機裏還留著相關的新聞與資料。她知道這麽做能夠使人死亡。在四石妹被捕後的第三天,錢家齊全身細菌感染,染上敗血症,搶救無效死亡。四石妹對錢家齊的恨意終於得以消弭,但她所犯下的罪過也隨之升級,成了故意殺人。畢竟真正殺死錢家齊的是大自然的雷電,或許能讓她少判幾年,但無論如何,她都要入獄了。後來西施請假一天,抽空去拘留所裏看了四石妹一回。短短十多天裏,她看起來像老了好幾歲。她依舊是美麗的,隻是多了份滄桑,一份夾雜著濃濃蒼老的滄桑。四石妹看到西施就哭了,握著她的手掌不停地抽泣。她並沒有怪罪她的舉報,也沒有提起她的孩子與情夫。她與她說了很久以前的故事。“我從小在小村子裏長大,隻見過農田和野牛。十八歲的時候,我捏著一把零錢,買了一張火車票,一路到了大縣城裏麵。我發現原來外麵的世界竟然有這麽大,外麵的人竟然有那麽多,外頭的大樓竟然有那麽高…我都害怕了,真的,原先一直想走出村莊看看,誰知道有這麽大,都嚇壞我了。”四石妹仰著頭,仿佛看到了回憶中的海市蜃樓:“我命苦,大概是和這世界沒緣分,第二天我就回到了小村子裏,被人販子賣給了錢家齊這王八蛋。再一次走出村子的時候就是這幾天了。城裏很熱鬧,人都長得好看,吃頓飯要很多錢,有些菜我見都沒見過…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總覺得這些天見到的樓,都沒我十八歲時候見到的高,那時候真是覺得太高了。”西施捏了捏她的手掌,四石妹的皮膚十分粗糙,指節比初見時大了一圈,就像是中年人的手。四石妹粗糙的指腹在西施的手背上摩擦著,輕聲地問道:“施姐姐,你說監獄會不會很小?我聽說幾人睡一間,每間都特別小,整個監獄都沒有一個村子大,是這樣的嗎?你說我還能再出來嗎?”“能的,一切都會好的。”西施反複地說著這句話。臨走的時候,她伸手摸了摸四石妹的頭發,替她拭去了灰塵:“四石妹,記住我的話,你還年輕,人生還很長。”離了拘留室後,西施一轉頭,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室外,藍天白雲,陽光燦爛,光暈的背後就是一片高樓大廈,璀璨繁華。第六部分 兒童犯罪 第81章 失蹤的女孩(1)程斌有些好奇,是否每次親密之後,兩人身上的磁極就被調整了,想再接近一些,就會被對方身上的磁場排開。這次俞任傑沒有裝傻充愣,也沒有死不認賬,但似乎自己也有些刻意為之,兩人的相處又回到了極不自然的狀態。有時被迫分開一會兒,還會有鬆口氣的感覺。但這口氣剛鬆一半,又會滋生出些想念來,這口氣就又被提起來了。有時程斌會忍不住懷疑俞任傑是否真的喜歡他,畢竟被討厭了整整三十年,突然對方說這種討厭轉成了喜歡,他自己也頗為不習慣。或許俞任傑也有類似的想法,因為有一天,他突然急匆匆地來找他攤牌。“程斌同誌,你聽我說。我覺得呢,兩個人處朋友,有些話要早點說清楚,以免日常夢多,不,是以免以後後悔。”俞任傑對他說:“我有一些缺點,你給我好好聽著,多也不多…有筆的話自己記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