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確切的懷疑對象後,偵查變得異常容易,他們也不用再看諸多網吧的監控錄像了。俞任傑借來一條警犬,在程斌的大吼大叫下,大搖大擺地出了警局的大門。他讓這條全名為巴菲特,小名為漲停的警犬嗅了嗅倪凱的臭襪子,之後便以那所菜小為起點,拉著這條警犬散步。郝晉陽和小宓緊緊跟在他們的後頭。不知是漲停帶著俞任傑,還是俞任傑指揮著漲停,總之他們停在了何亞男的家門口。漲停昂著頭吠了起來,俞任傑歡喜地摸了摸狗頭,接著開始敲何家的大門,因為他沒有找到門鈴。何亞男的家是租來的,是幾十年前的老建築,矮小的樓房像是隨意拚搭的積木,層與層之間顏色不同,結構也不同,越往上的樓層就越新一些,是後來加建的,卻顯得愈發搖搖欲墜。何家住在底層,雖然潮濕了點兒,但這兒的結構最為牢固,離公用水池也近一些。裏麵的住戶似乎沒有上下水可使用衝水馬桶,他們在附近的居民樓門口看到了兩隻陳舊的馬桶,這讓小宓很是反胃。這天是周末,何亞男的父母出門開鋪子去了,隻有她和弟弟在家。他們從窗口見到了這對姐弟,但他們就是不肯來開門。“何亞男在家嗎?”俞任傑對門裏說:“可愛的小狗狗來看你來了!”郝晉陽在後頭聽著,有些無語,雖然漲停的確是條狗,但它是警犬,個頭實在不小,長相也絕不可愛,實際上更像頭惡狼,就在剛才差點兒還把程斌嚇得竄上了警局門口的大樹。好像全警局上下,隻有俞任傑把它當成了一條可愛無害的寵物狗。這句話果然沒起到任何作用,何家姐弟壓根沒來開門,於是俞任傑換了個法子。“我們是警察叔叔和警察…”他回頭看了眼小宓,不確定地說:“阿姨…有關你們同學倪凱的事情想進來和你們談談。”這句話仍為奏效,大門靜悄悄的,隻有小宓哼了一聲。俞任傑歎了口氣,轉頭對小宓道:“你趕緊打個電話,把他們父母給叫來。”又對郝晉陽說:“你就辛苦點兒,跑著去,把他們倆給拽回來!”這句話剛說完,大門就開了,何亞男從門縫中露出半張小臉:“你們別去找他們。”有句話說的不錯,孩子最怕的就是別人向父母告狀,這時父母可比警察可好用多了。俞任傑他們終於順利地進了屋裏,但他們麵對的是兩名不滿十歲的無刑事責任能力人,還是需要他們的監護人到場,於是小宓仍是打了電話叫兩人回來。這讓何家姐弟很是不滿,他們感到了背叛。何亞男惡狠狠地盯著他們,而比她還小一歲的弟弟何亞鵬則氣呼呼地衝進廚房,取了一把菜刀出來。這可把大門口的三個大人和一條狼狗給嚇壞了,漲停咧著嘴汪汪地叫喚著,俞任傑則一邊拉著狗繩,一邊安撫兩個孩子:“別激動,別激動,小弟弟你拿刀出來,是想給我們切西瓜吃嗎?”地上正好有一隻滾圓的西瓜,這給了他們可以下來的台階,何亞男立刻接過了弟弟手裏的菜刀,對他們說:“是的,他就是想給你們解解渴。”但說完這句,她隻是放下了菜刀,並沒有把西瓜搬上餐桌,也沒有對他們露出任何笑容。何亞男長了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看起來十分聰慧。實際上她也的確十分聰明,她是他們班的班長,成績名列前茅。何亞鵬與她長得十分相像,但明顯比她矮小瘦弱,男孩的發育總是跟不上女孩。此時兩人都警覺地看著他們,臉上散發著冷漠與敵意。或許是他們先對孩子產生了敵意,俞任傑在心裏反思,這兩名孩子早已被他們冠上了犯罪嫌疑人的頭銜。而他們與一般的孩子看起來的確不同,他們的穿著十分隨意,過長的上衣與過短的褲子,領口和袖口染著汙漬…他們的臉蛋黑乎乎的,不知是被太陽曬的,還是沒洗幹淨,總之看起來不大幹淨。盡管大家都知道不該以貌取人,但這個過程仍悄悄地進行著,俞任傑因此有些感到慚愧。何家一共有兩間房,一間15平左右的臥房,與一間同樣大小的廚房。廚房是何家人工作的地方,他們每天早出晚歸,在裏頭和麵與包餛飩。臥房則是他們一家四口所有娛樂休息的場所,因而顯得十分擁擠,裏頭塞下了兩張大床,一隻櫃子、一張沙發,一張餐桌和幾把椅子。幾乎所有的角角落樓都被利用上了,櫃子頂上也堆滿了雜物。這份擁擠讓他們感到壓抑,短暫的等待像是被無限拉長,郝晉陽開始在逼仄的空間裏來回踱步,他的背脊漸漸濕了,襯衫貼在肉上。終於何家的家長回來了,脖子上掛著圍裙,手指上滿是麵粉,他們滿頭大汗,氣喘籲籲。何亞男的父親何振華將餛飩車藏在門背後,用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怎麽回事兒,警察同誌?”俞任傑將倪凱遇害與他帶著小狗散步至此的過程告訴了他們,跟著是結論,要對他們家進行調查取證工作。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搜查令:“麻煩查看一下,然後簽個字。”何父何母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聽懂,都張著嘴無法回應,但他們最後還是簽了字。體型敦實的何母叉著腰說:“你們怎麽會查到我們家裏?真是吃飽了沒事幹!大概要花多久,我們還要出門做生意呢!”“您就別老想著生意了,”俞任傑說:“關心關心孩子吧。”何母想與他爭論,但她不敢,因為警員們已經戴上手套,看起來是動真格的了。她隻得站在一旁叉腰怒視,視線不停地在時鍾與餛飩車之間來回,壓根沒關心過她的兩個孩子。警員在屋裏忙忙碌碌,父母對孩子視而不見,就像是他們日常生活的一個縮影。俞任傑可以想象這兩個孩子的生存狀態,他們活著,卻不被看見,於是活得寂寞而冷清。何亞男與何亞鵬抱在了一起,但他們的眼裏沒有愛,或許那也不是恨,而是更為膚淺的東西,像是一種緊張與不耐煩的交織物。何亞男對他們說:“叔叔阿姨,你們能不能快一點,我和弟弟還要寫作業呢。”這樣平常的話語從她的嘴裏吐出,不知為何,總讓人感到通體發寒。俞任傑他們翻查了整個房間,其實並沒有什麽可查的,因為這兒沒什麽秘密隱私,東西本就堆得到處都是。最後他們決定搬走最關鍵的東西,他們廚房裏的一隻大冰櫃,裏麵塞滿了豬肉凍品。何母急了,伸開膀子攔住他們:“你們要是把我家的冰箱搬走,我們還怎麽做生意啊?裏麵的肉一會兒都該化了,壞了你們賠啊!”“沒事兒,不會壞。”俞任傑說:“我們馬上把它帶回去,插上電,繼續冷凍。要是查出來沒什麽問題,再把這堆肉給你們送回來。”“那還能吃嘛?”何父問他。“唉,你們別老糾結豬肉了,還是關心關心孩子吧。”俞任傑語重心長地說。與何家倆人推推搡搡了好一會兒,他們才把冰櫃移出了門。期間俞任傑被何母推了一下,他一連串地往後退了三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這可把何母嚇壞了,襲警不是小事,她指著俞任傑大聲嚷嚷:“你這個警察怎麽碰瓷呢!我就碰了你一下,你還要退個三步啊?”俞任傑站起來的時候,步子有些打飄:“哎呀,我有點頭暈,好像腦震蕩了。麻煩你們搭把手,和我們一起搬下冰箱吧。”何父何母這才不情願地與他們一起把自家的冰櫃給運上了小巴。“就屁股著地,還頭暈呢,真是遇到無賴了!”望著他們的背影,何母罵罵咧咧地說。她正在肆意地發泄著憤怒,由於被懷疑與殺人案有關,他們必須在警方召喚時隨傳隨到,即便有冰箱,他們也不能好好做生意了。第102章 冰凍的屍體(7)但郝晉陽和小宓知道,俞任傑先前的摔倒還真不是碰瓷他一個連老奶奶都跑不過的人,被這麽粗壯的女性推了一下,沒在第一步就倒下,已經算是進步了。他們在車上無情地嘲笑他:“師兄,你可真是身嬌體軟易推倒啊!”俞任傑呸了一聲:“這件事情別告訴別人!等把冰箱送去局子裏,我們再回來找找線索。這幫小孩說在何家過生日一直到晚上十點,現在看來不大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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