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去看看!”他脫口,情不自禁的長身而起,“快!”


    誰都不曾知道,那個荒蕪多日的後院裏居然還有這樣一個池塘。


    那池塘如一麵古鏡,靜靜的藏在草葉的最深處——四周都是濃密的美人蕉,幾乎要人彎下腰鑽進來才能看到這深藏的小小天地。


    飛燕草長得有半人高,撥開草叢,才能看到躲藏在院子最角落裏的幽幽水池。不同於四周茂密的濃綠,這個小小的池塘上沒有一片浮萍,甚至連蚊蚋都不曾停棲,泛著幽藍色的光,深不見底。


    真奇怪…他在這個大宅子裏長大,為何記憶中從不記得後院有這麽一個池子?


    記得三歲時,族裏有一名嫡出的小姐戀上了鐵城裏的一個賤民,巫朗族長一怒之下下令將那個賤民扔入火堆活活的燒死——當天晚上,那個同族女子便留下了滿腔怨毒的遺書、決然在後院裏投了井。待得發現,屍首已然浮腫得可怖。


    自從那個女子死後,這個後院裏就開始出現種種詭異的傳言,據說有不止一個下人看到水井中半夜浮出白衣的女子,對著月亮流淚不止。於是,巫朗大人下令填平了後院的所有水井水池,以杜絕府邸裏的傳言。


    ——在他長大的十幾年裏,從未記得後院裏居然還有這樣的一個小池子。


    難道是誰挖出來的?還是怪力亂神的產物?


    “稟公子,還是什麽都沒有撈到!”有下人來稟,手裏拿著長長的竹竿,滿頭汗水。他從沉思裏抬起頭,一震:水底沒有東西?那麽說來,晶晶大約不會是掉落到裏麵去了——可是,她的繡球又怎麽會掉落在這個池子裏?


    飛廉忽地站起,從左右仆人的手裏拿過一卷繩索,走了過去。


    在長索的一端吊上石塊,一分分地垂入水底——然而,一卷三十丈的長索放完,石塊卻根本沒有落到底。於是,再接上一卷繩索,再繼續往下探——一直到帶來的十卷繩索全部用完,那個小小的池塘還是沒有探到底。


    周圍下人麵麵相覷:這個憑空冒出的池子,到底是通向何處?有些年紀大些的仆人想起了二十幾年前的舊事,眼裏不自禁地流露出驚疑恐懼的表情來。


    就在這一刻,大家都清楚地看到水底忽然有白影一閃而過,轉瞬消失!


    此刻天色尚未透亮,風從院外吹來,滿院的草木簌簌響動,所有人屏息不動,定定看著方才鬼影浮動的深潭,誰都不敢發出一絲聲音——飛廉臉色也是瞬地蒼白,手一鬆,那上百丈的長索隨即無聲無息地直直沒入了水中。


    ——這一群人裏,隻有他看清楚了那個東西是什麽。


    “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寂靜中,飛廉忽然開口了,“讓我一個人在這裏安靜一下。”


    仆從們雖然巴不得早點從這個鬼地方離開,卻也有些擔憂,勸告:“公子也回去吧!這裏看起來太不吉利了,一個人呆著的話…”


    “沒事。”飛廉頭也不抬,“都下去!”


    ——很少看見溫文爾雅的公子用這種語氣說話,所有人噤若寒蟬,立刻退了下去。


    飛廉頹然坐倒在茂密的飛燕草中,怔怔地看著眼前那個深不見底的水池,眼神也漸漸變得深不見底——他一直一直地看著幽暗的水底,眼神複雜地變幻,手指漸漸握緊,手心裏那隻小小的繡球被他捏得幾乎扁平。


    他屏聲靜氣地看著水麵,仿佛在等待什麽,一直坐了一個多時辰。


    破曉已經來臨,光線穿過了茂密的蕉葉,投射在清淩淩的水麵上。


    “嘩啦”,仿佛確認了外麵已經安全,水麵終於破裂了,一個白色影子如遊魚一樣地從最深處浮出,瞬地躍出水麵,淩空甩了甩一頭深藍色的長發——然而,鮫人女子還沒上岸,就看到了靜靜坐在水池旁的貴公子,立刻就怔住了。


    碧!從這個深不見底水池裏躍出的,果然是碧!


    四目相對。就在那一刻,飛廉感覺有一把利劍從心窩裏直刺而入,痛得他不由自主地彎下腰去。他抬手指向她,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麽,然而卻已然失去了發聲的力量。


    碧落回了水裏,靜靜浮沉著,身上穿著複國軍戰士才用的夜行衣,手裏握著分水蛾眉刺——此刻的她是如此英姿颯爽,明豔照人,和平日的溫婉沉靜完全不同!


    似乎也是沒有料到他還會守在此處,碧怔在了水中,同樣說不出話。


    “你…”當日光穿透了密林,飛廉終於說出話來,聲音低啞,“複國軍?”


    他定定地看著多年來的戀人,似乎想聽到她吐出否認的話——然而碧看了他許久,最終卻隻是深深、緩緩地點了點頭,神色絕決,霍然將雪亮的峨嵋刺擋在了身前,做出了準備迎戰的姿態,臉色平靜:“來吧!”


    飛廉沒有動手,看著她、語音漸漸發抖:“這個池子,是你用來和外界聯絡的秘道吧?五年來…五年來你留在我這裏,難道隻是為了…”


    “是,隻是為了獲取情報。”碧開口,麵無表情,“感謝你對我從無保留。”


    他定定看著她,仿佛想從麵前這個女諜身上看出一絲一毫熟悉的痕跡來——然而複國軍女戰士隻是冷靜地看著他,保持著隨時準備戰鬥的姿態,警惕而幹練,完全看不到昔日那個紅袖添香的溫柔侍女模樣。


    原來,和他多年衾枕相伴的,竟是這樣一個雙麵人?


    “五年來,我可有半點對你不好?”劇痛幾乎令人崩潰,他低聲,“你為何…”


    “不,很好,好到都讓我懷疑你是不是冰族人——”碧淡淡開口,眼裏雖有波動,語氣卻沒有絲毫起伏,“不過,當你決意去救雲煥那個劊子手時,我終於明白你畢竟是我的敵人——我們之間的矛盾、終究還是無可調和的!”


    她抬起眼眸,發出冷冷的嘲笑:“飛廉,我不幸生為鮫人,卻有幸能成為一個戰士,為海國而戰——而你呢?以戰士的身份、卻耽於私情不能自拔!所以說,你遲早要得到一個教訓…”


    “住口!”飛廉厲叱。哢的一聲響,那隻小小的繡球終於在他手心癟了下去!


    “那麽,晶晶呢?發現了你的秘密後,你把晶晶怎麽了!”飛廉終於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厲聲問,同時將手裏的繡球狠狠扔過去,“她的球掉落在這裏!她的人呢?人在哪裏?你、你把她怎麽了!”


    雪亮的峨嵋刺輕巧地一劃,那隻投過來的小球被居中剖開,無聲滑落水底。碧抬眼看了看他,輕輕冷哼:“自然是,處理掉了。”


    “你殺了她滅口?”飛廉的眼神終於露出憤怒,宛如被點燃的火,“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竟然殺了她滅口?她才幾歲?你和她在一起那麽久…”


    然而,在他拔出劍的瞬間、她輕輕一折身滑入了水底,宛如遊魚一樣向著深淵潛行。


    “飛廉,記住,”鮫人用潛音送來最後一句話,“我們誓不兩立。”


    他的劍隻斬斷了池水,便頹然墜入了水池深處,悄然向著不見底的黑暗裏悠悠墜落。


    碧轉身離去,在不見天日的水底潛行,黑暗的水裏隻有斷斷續續的珠光照亮她無聲哭泣的臉——為什麽?為什麽今日還要回來呢?本來昨夜那一餐,便應該是她和他最後的訣別…為何她還忍不住的要冒險回來?


    如果就那樣悄然消失,說不定能保留一個仁慈的結局吧?很多年以後,當他麵目蒼老、兒孫滿堂,她還能偷偷回來看他、說不定還會聽到他念及少年時愛過的那個名字…可昨夜和同伴一起完成了海皇交代的任務後,她卻僥幸地以為即便是一夜不歸,飛廉也不會那麽快識破她的身份,居然還想再冒險回來看他一次——


    卻不知,就是這不該回首的一回首,葬送了他們之間的所有!


    碧在水底潛行,不停墜落的淚水化為珍珠,在水底幽幽暗暗地灑落一路。


    永別了…飛廉。


    在碧離去後,飛廉命仆人架起烏金網,借口此處易令人失足落水,封住了那一口深不見底的池塘,仿佛要將所有往昔都永遠封印——然後,就再也不管別的事,一個人在內室裏關著,一次又一次地要下人送酒進來,一整天沒有出來一步。


    外麵喧鬧紛擾,不停有軍隊來去,仿佛是含光殿那邊又有了新情況。然而,他腦子裏卻一片空白。直到有急促的腳步聲長驅直入,一路叫喊著他的名字,焦急而驚慌。


    聲音依稀耳熟…是誰?他模模糊糊地想著,那個腳步在衝入了內室後頓住,似乎是愣在了那裏,急促的喘息近在耳畔。


    他極力想抬起頭看看來人,但是頭竟然重得如有萬斤重,隻是勉力撐起了身子,隨即腳下一軟,又伏倒在桌上的酒汙裏。


    “你這是在幹什麽啊?!”那個人終於回過神來了,驚呼,“飛廉!”


    他被用力地推搡著,視線劇烈地搖晃,終於看到了揪著他衣領的女子——那個衣衫華麗的貴族少女滿臉都是驚惶,顧不得絲毫風度,拚命地搖晃著他,出手之重、簡直和男人別無兩樣——是…是她?


    他終於認出來那是自己的未婚妻,嘴角浮出了一絲苦笑。


    “醒來啊,飛廉!”她在他耳邊大叫,“雲煥快要死了!醒來啊!”


    他驀然一驚,喃喃:“你說什、什麽?”


    “征天軍團已經攻破了含光殿了!”明茉語音裏帶了哭音,絕望地搖晃著他,“今天日落時,已經有軍隊突破結界了!——他們、他們就快要抓走雲煥了,你還在這裏喝酒!你…你怎麽還在這裏喝酒…”


    “什麽?”飛廉搖搖晃晃地撐住桌子站了起來,神智漸漸清明,“快、快帶我去看看…”


    “好!”看到他還能說話,明茉心裏稍微定了定。她轉身出門,然而大醉方醒的人腳下虛軟,竟然連走路都已經不穩,走不了幾步居然就是一個踉蹌。


    她在一旁擔憂地看著,隱隱覺得不安。


    ——飛廉在門閥中素以儒雅溫文著稱,還從沒聽說過這個名門公子有白日酗酒的習慣。如今他這樣,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劍…我的劍呢?”飛廉摸了摸腰畔,下意識地問,“碧,我的——”


    語音嘎然而止,他隻覺內心發出清晰的一聲裂響,仿佛有什麽東西再也無法承受地驀然斷裂。難以形容的絞痛從深心裏直衝上來,他往前踉蹌了一步,伸臂撐住了窗欞,血氣直衝到喉頭,忽地開口,一口血疾衝而出!


    “啊!”明茉失聲驚呼,掩住了嘴看著那一灘殷紅。怎麽了?到底是怎麽了?他為什麽這個樣子?還有…那個和他形影不離的鮫人,怎麽不見了?


    “我替你去叫碧過來,”她低聲道。


    “不用。”飛廉忽地抬手阻止了她,低聲苦笑,“她走了。”


    走了?明茉站在那裏,一時有點發怔,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作為名義上的未婚妻,她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對這件突發的事做怎樣的表態。畢竟,那個威脅到她日後地位的鮫人女奴,終於是消失了!


    “那麽,我替你叫大夫過來。”最終,她隻低聲說了一句,“你喝得太多了…”


    “嗬…不用,”他劇烈地喘息,平定著胸臆裏翻湧的血氣,斷斷續續地開口,“明茉小姐,麻煩你…把那邊桌上的花瓶拿過來…”


    “嗯。”她一怔,忙忙地過去搬了那個兩尺高的大花瓶過來。


    “拿、拿水潑我。”飛廉撐住身子,感覺宿醉後頭痛欲裂,“快。”


    明茉愣了一下,然而畢竟是有膽氣的女子,也不再羅嗦,拔掉了裏麵插著的花,端起花瓶,幹脆利落地將裏麵的水嘩啦一聲當頭潑下!


    “哈…”冷水當頭潑下,血氣登時反衝回心脈,酒氣也被壓住,飛廉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顱腦為之一清,脫口而出:“痛快!”


    他抹了一把臉,轉身便抓了架上的長衣和佩劍,疾步而出。到了門口,仿佛想起什麽,頓足回顧,神色慎重:“明茉小姐,這事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至於你,還是快回家去吧!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不是閨秀女流可以多管的閑事!”


    明茉看著那個落湯雞一樣的貴公子奪門而去,一時回不過神來。


    她從未想過她的未婚夫婿、鳳凰一樣高貴從容的飛廉公子,竟然還有這樣落魄狼狽的時候——然而,這種狼狽的樣子,卻比帝都裏任何王孫貴族都高貴出眾。


    最終,她一跺腳追了上去:“笨蛋,你才是那個多管閑事的人呢!”


    炮聲隆隆,震耳欲聾。每一炮發,整個地麵都在顫抖。


    硝煙的味道彌漫在空氣裏,讓飛廉恍然覺得是在做夢——怎麽可能?在帝都裏,居然還會聞到這種戰場上才有的味道!這個國家,難道已經混亂到這個地步了麽?


    炮聲震耳,他隻覺得心也震了起來:那樣巨大的威力…一定是紅衣大炮!


    出自智者大人傳下的《營造法式·鎮野篇》,和螺舟、風隼並稱三大利器,鎮野軍團的殺手鐧,威力絕倫,震駭四方。據說僅僅一門便可以洞穿厚達三丈的鐵壁,在建國之初掃並雲荒的攻城略地裏立下過汗馬功勞。


    ——難道說,為了區區一個含光殿、巫彭元帥居然動用了戰爭裏才用的一切手段?


    飛廉在朱雀大道上飛奔,逆著那些被疏散的人流,心急如焚。那些居住在禁城東北角的貴族們匆匆而出,略帶驚慌地相互交頭接耳,交換著訊息——


    “含光殿那邊到底怎麽了?怎麽忽然增加了那麽多軍隊?”


    “聽說是聖女雲燭護著弟妹負隅頑抗,不肯從命呢!”


    “什麽?她居然敢違抗智者大人和元老院的旨意?”


    “是啊,你沒看軍隊都包圍了含光殿快兩天了麽?聖女雲燭也真的有點本事——連征天軍團和紅衣大炮都調過來了,卻還剛剛打開一個口子。”


    飛廉站在街上,望了遠處的含光殿一眼——門口簇擁著密密麻麻的軍隊,一門紅衣大炮赫然正對著大殿正門,吐出駭人的紅光。硝煙味在彌漫,殿上那種血紅色的光已經淡下去了,顯然那個結界的力量已然在重創下逐漸削弱。


    他隻覺得全身的血都冷了下去:遲了麽?難道帝國軍隊已然搶先攻破了含光殿?


    “誰負責誅滅巫真一族的事?”


    “你猜猜?嗬嗬…想不到吧?是巫彭元帥!”


    “巫彭元帥?是他啊!”瞬間,數人同時發出了會心的笑,低聲:“哎呀,元帥可真是識時務得很呢,不愧是一代俊傑…嗬嗬!”


    “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當年一手捧起雲家的也是元帥吧?”


    “雲煥那小子我一直看著礙眼,死了也活該——但雲燭和雲焰姊妹可是兩朵鮮花啊,嘖嘖,可惜啊可惜…”


    那些倉惶出奔的帝都貴族交頭接耳,說的越發下作。


    飛廉隻覺得心底的怒火直燒上來,回頭對那一群人怒目而視。然而就在這一刹那,前方發出了轟然一聲裂響,似是紅衣大炮發出了最強烈的一擊!


    眼看大殿上方的結界再也無法支持,就要支離破碎,一股極其淩厲的力量卻洶湧而出,半空光華大盛。包圍著含光殿的軍隊發出了一聲喊,仿佛浪潮一樣齊齊倒退!


    怎麽了?!他一驚抬頭,卻看到了畢生不能忘的景象——含光殿的正門在炮火下轟然碎裂,就在這個碎裂的結界裏,忽地奔出了一個白衣女子!


    “巫真!”無數人發出了低低的驚呼。


    巫真雲燭顯然已是極為虛弱,連腳步都是踉蹌的。她白衣染血,勉力奔到缺口上來,張開雙手試圖阻攔那些洶湧而入的軍隊——然而,在軍團戰士的指揮下,紅衣大炮向後挫了一挫,重新填充了火藥,做好了新發一擊的準備。


    “不!”飛廉脫口低呼了一句,不顧一切地撥開眾人,搶身奔去——以雲燭現在如此衰弱的狀態,怎能和紅衣大炮正麵對抗!


    然而,炮火尚未從膛中發出,那個白衣聖女已經衝到了紅衣大炮麵前,仿佛是力量衰竭,她再也無法把即將發射的炮口推得轉向,眼看火藥即將爆發——就在那一個瞬間,她毫不猶豫的撲倒在炮口上,轉過手腕,一劍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血從身體裏急速洶湧而出,迅速地湧入了炮膛——熾熱的血液倒灌而入,一瞬間就將炮膛內填充著的火藥全部濡濕。引線燒盡,那一發炮火剛要爆發,卻隻是喑啞地響了一聲,隨即沉默。


    所有戰士都在一瞬間愣住,定定地看著那一襲染血的白衣。


    “還有誰?…還有誰、敢過來一步!”巫真雲燭從炮口上緩緩撐起了身子,舉目四顧,一個字一個字地開口,胸口正中插著一把短劍,雪亮奪目,“誰…還敢過來?”


    周圍士兵被那樣奪人的氣勢逼住,下意識地齊齊倒退了一步。


    “雲燭!”軍隊裏忽然有人低呼了一聲,巫彭元帥搶步而出,臉色蒼白的看著這個女子,“你這又是何苦?快放下劍——你難道想和我對抗到底麽?!”


    白衣聖女看到了來人,眼神驟然一變:“元帥?…哈!”


    她低笑起來,忽然反手一拔,將貫穿胸口的短劍血淋淋地拔出,直指向他:“站住!不許過來一步!——不錯!我就是要和你對抗到底!多可笑…竟還以為你終究會來救我們…”


    那個溫柔沉靜的女子,畢生也從未如此激烈放肆過,對著帝國元帥侃侃而談,神色絕決。從她心口拔出的長劍上,淋漓滴落串串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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