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清了清嗓子說,一本正經地說:“那行吧,既然是我們郝警官的老同學,我們會考慮給你一些特殊的待遇的,比如——盡快把你移送檢察院起訴,盡早改造也好盡早出獄嘛你說是不是?”喬義此時真不知道該說是好還是不是好了,他隻能一言不發地被押進審訊室,他盡可能地落荒而逃,去掩飾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半個小時後,監獄門口。“所以你們一個個不去審訊室訊問嫌疑人,都跑到這來幹嘛?”郝幸運雙手抱拳轉身問一路跟過來的隊友們。“人贓並獲,還沒問呢人家就自己一口氣全交代了,有什麽好問的,能有接阿姨回家重要嗎?”陸銘說的理直氣壯。郝幸運再看看邢楷不置可否的模樣,原來是隊長帶頭曠工,所以連帶著其他人都一起變得底氣十足。“讓一讓,你擋著我們的視線了。”陳陌嫌棄地用手把郝幸運推開,目不轉睛地盯著監獄的大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過來接誰媽的。郝幸運覺得好笑的同時又感覺到了無形之中的溫暖,這麽多年被人嫌棄也好,排斥也好,孤立也好,他一直都是一個人,走過來了也就習慣了,但現在看來,這種習慣應該要改掉了。不知道是大家約好的還是彼此之間無言的默契,他每個人都穿著統一的警察製服,帽子不偏不倚戴在頭上,警徽在太陽底下反射著耀眼的光,他們收起了平日裏那副不太正經的模樣,站著標準的軍姿,一字排開,威風凜凜,英姿颯爽,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前方監獄的大門,耐心地等著。隨後眼前的大門緩緩打開,杜紅拎了一個帆布包從裏麵走了出來,可能是外麵的陽光太刺眼了,也可能是因為在陰暗中待的太久了,光線照到她臉上的時候,她本能地眯起了眼,抬手擋住了一部分光,再次睜開的時候,映入他眼簾的不是星星點點的斑駁黑影,而是邢幾人同步抬手朝他敬禮的樣子。標準的軍禮,那是對一個人至高無上的尊敬,他們在用行動向這個普通的母親表達最崇高的敬意,而杜紅在那一排警察裏,看到了自己的兒子。不知怎麽地,她的眼眶瞬間就濕潤了。敬禮結束之後,郝幸運在腦子裏快速醞釀了一下,等會到底要說些什麽,抱頭痛哭太矯情,相視無言太尷尬,誰知道他腳步還沒有邁開,邢楷陸銘幾個人快速走到杜紅身邊,把她團團圍起來一通噓寒問暖。“阿姨辛苦了,包,包我來幫您拿。”“阿姨,你渴了嗎?你想喝什麽我現在就去給您買。”“阿姨應該餓了吧,要不要先吃點東西?”“阿姨剛出來,應該帶她出去散散心,看看風景。”“看什麽風景,散什麽心,明明應該先休息。”“喂,喂——”郝幸運試圖插話。“你們是?”杜紅有些詫異。“哦,我們啊,應該算是幸運他同——他哥,對,他大哥。”“林立你個孫子趁機占誰便宜呢?”“所以啊,阿姨您千萬別跟我們見外,想吃什麽喝什麽盡管提。”“喂——”郝幸運再次試圖插話,並嚐試著往人群裏麵擠,然而又失敗了。邢楷幾人根本不給郝幸運說話的機會,他們一起簇擁著杜紅往車上走,把郝幸運甩開三米遠。“那是我媽!我媽!好歹讓我和她說句話吧,喂……喂……你們有沒有聽到我說話,等等我,等等我!”一群人一窩蜂爭搶著把杜紅送回了家,又心安理得地在郝幸運家裏賴了一會,直到把他家冰箱的零食清空,遊戲設備玩了個遍才離開。久違的準時回家,陸銘本來心情還是不錯的,但進門看到躺在沙發上的葉落落他的頭莫名開始隱隱作痛。看到陸銘回來,葉落落扔下手裏的薯片從客廳小跑過來,看到了後腳進門的邢楷就開始眼睛放光:“回來啦!唉?帥哥你也是來蹭飯的?還記得我嗎?我我我,上次吃飯的時候見麵的那個美女。”“蹭飯?除了你可沒別人來我們家蹭飯,美女?落落,你對自己錯誤的認知什麽時候能改正一下?”“你怎麽不說你的審美有問題呢?”沈靈端著菜從廚房裏出來:“行了,你們兩個別吵了,準備吃飯了,小楷一直在國外,最近才回來的,你不認識很正常,以後多來幾趟就熟了。”“還多來幾趟?她來的還少啊?”“落落你別搭理他,這孩子口無遮攔的,都過來吃飯。”飯桌上是最適合話家常的地方,葉落落好奇心又很重,自己認識陸銘十幾年居然不知道邢楷的存在,於是這飯桌上的話題自然而然由她往邢楷身上帶:“唉邢大帥哥,你和上次那個女孩關係發展的怎麽樣了?有沒有……更上一層樓啊?”陸銘好不容易才快忘了夏心怡的事,結果被這沒事就會煽風點火幫倒忙的世界第一無用損友葉落落一說,心裏立刻犯堵起來,眼睛掃到桌子上沈靈切好的一盤水果上,拿起一片蘋果就塞到了葉落落的嘴裏:“怎麽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這話倒是引起了沈靈的注意:“怎麽,小楷有女朋友了?”“沒有。”“什麽沒有啊,我可是親眼看見了啊,阿姨我可以跟你作證的,上次那女孩擺明了喜歡他。”沈靈夾了個菜放到邢楷碗裏: “傻孩子,要是人家女孩子喜歡你,你就去追啊,追上了帶回來給阿姨看看,要是合適談得來,就可以結婚了,你年紀也不小了,要是能安定下來,我和你叔叔也算是放心了。”陸邵天對此十分讚同:“就是,該把握的機會要好好把握。”“陸叔叔,我現在工作比較忙,沒時間去想這些事情。”“再忙你也要考慮考慮自己成家的事情了,你爸媽就你一個孩子 ,他們把你托付給了我們,我和你阿姨無論如何,也要看著你成家立業,這樣我們才能給他們一個交代,要是有合適的女孩,你就……”陸銘突然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響亮的一聲突然打斷了陸邵天的話,然後迅速起身離開了餐桌:“我吃飽了,你們慢用。”“這才吃幾口怎麽就吃飽了?”是沒吃幾口,他幾乎連筷子都沒動,不知道為什麽,聽著爸媽在飯桌上有意無意地談論這邢楷的終身大事,自己就覺得很不悅,甚至有些惱火,他根本不想參與,甚至想找個其他話題把這件事岔開,本來是很正常的話題,太正常了,原來,不正常的是自己。陸銘就像失魂一樣,心思根本不在麵前的飯菜上,他總是有意無意去聽邢楷的回答,去觀察他細微的反應,去觀察爸媽的反應,那分明是期待又欣慰的表情。陸銘徑直上了樓,像一個落荒而逃的小醜一樣,沒人注意到他轉過身後那極度失落的表情。他遲早是要成家的,娶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生個可愛的孩子,成為一個合格的丈夫,稱職的父親,一家之主,享受著溫馨的家庭生活。自己成天在想什麽?喜歡他?真是可笑至極愚蠢至極,這些事情,哪一樣自己可以幫他實現?本來就是荒謬絕倫的想法,還想奢求些什麽嗎?不行,這件事情永遠都不能讓他知道,永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陸銘回到房間倒頭就睡,將所有的情緒都深埋在心底裏一個人消化,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坐在自己床邊的邢楷:“醒了?”陸銘視線固定在了邢楷的臉上,看了好一會才不舍地移開,他從床上起來:“什麽時候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