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前頭兩人唇舌之爭,祝無邀一聲不吭。


    她現在已經得知,巨闕派要找的人就是「無言道長」。


    雖說有個盜版在桐州一帶遊竄,但那位盜版的無言道長,很有可能是巨闕派的人在做戲釣魚。


    自己現在很危險啊。


    巨闕派的那位領頭人,修為金丹期。


    隻要自己不作聲、安分地躲好,不要作妖……


    “上一次你說行凶者是那什麽無言道長,怎麽你剛說完,她就銷聲匿跡了?


    “嗬,阮阿遙,怕不是你們太白宗有意藏匿,莫非是打著追捕邪修的幌子、想將人送出去?!”


    巨闕派的金丹期修士說這話的同時,目光在阮阿遙身後弟子逡巡而過。


    放出閃電般的精明。


    那閃電般的目光在祝無邀身上掃過,讓她汗毛聳立,怎麽這就猜到了???


    裘利的好朋友用胳膊肘撞了撞祝無邀,絮叨著:


    “可真能瞎猜,找事兒就說找事兒,還扯什麽無言道長?”


    他翻了個白眼,然後繼續說道:


    “你是無言道長嗎?反正我不是,哈哈!”


    ……


    想不到吧,我就是!


    祝無邀版裘利點了點頭說道:


    “你要是無言道長,那我也是。”


    “嘿,我還天王老子呢!”


    雖然在胡扯閑聊著,但祝無邀心裏有些打鼓。


    「千相」雖在更改麵容上效果不錯。


    但如果想要徹底欺瞞過修為高強的修士,需要把對方給殺了,然後抽出神魂、使其與麵具建立聯係。


    如此才能親友莫辨、元嬰難識。


    但現在……祝無邀還真就沒太大把握。


    應該可以吧,這巨闕派修士剛剛金丹期,在嘯天宗一事中,華影停用千相改為何以期的樣子,也沒被發現。


    想到這裏,祝無邀稍微淡定了些。


    前頭還有阮阿遙頂著呢。


    “你們巨闕派若是暗中搜尋也就罷了,這樣大張旗鼓的架勢,生怕無言道長不知道?


    “她又不是個傻的,難道還猜不出來、此事與自己有關?”


    ……阮阿遙是不是罵她了。


    不對,無言道長是行凶之人,這事兒居然是阮阿遙提出的猜測?


    真是謝謝你了,沒把我落葉邀秋給供出來。


    祝無邀有些無語。


    正當她以為,阮阿遙已經成功將這場風波擋去時,對麵拽出來了幾個衣衫襤褸的凡人。


    被係於一根長繩之上。


    滿麵塵灰,淚痕衝刷出痕跡,手腕處早已磨損至幾近見骨。


    “你說得對,太白宗的事兒,我們管不著!那我們巨闕派的事兒呢,你也別管。


    “聽說那無言道長,挺愛多管閑事兒啊。


    “不過這幾人,都是冒犯了我巨闕派的刁民,我倒要看看,那什麽無言道長,敢不敢在我麵前露頭,哈哈哈哈哈!”


    他說話的同時,有同門弟子、遞過去了一把闊刀。


    可供鍘頭用。


    見著這幅場景,被繩子捆成了一串的「刁民」,立即跪下哀求,口稱無辜、淚水渾濁。


    無論求生如何艱難,當手指撚下時,螞蟻死得容易。


    阮阿遙目光微微一寒,隨即掩飾下目光的變化,似是覺得好笑,說道:


    “拿你們巨闕派治下之人的生死,來脅迫我太白宗?


    “道友,怕是你神誌不清了。”


    聽了這話,他拿著刀撇嘴挑眉、兩手一攤,似是毫不在意的樣子,渾身上下寫著七個字——你能拿我怎麽辦?


    刀雖闊,被他拿在手裏,卻像是毫無重量的玩具。


    祝無邀放緩了呼吸,目光跟隨在刀刃之上。


    他好心給了太白宗「台階」,免得兩宗鬧得太難看,說道:


    “阮道友,聽說那無言道長,容貌千變萬化,說不準潛入到了太白宗的隊伍中、想要趁機逃出去。


    “此人極為狡詐,說不定騙過了你的眼睛。


    “不如再仔細找找,免得此賊為非作歹,連你們太白宗一並禍害了。”


    阮阿遙自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是在說,他們隻找無言道長、不打算得罪太白宗,把人交出來,此事便揭過。


    祝無邀沒有作聲。


    她凝神貫注地盯著那左右晃動的刀刃。


    “無言道長!求你救救我!”


    一聲悲嚎突兀響起。


    巨闕派領頭人抬腳踹去,那哭喊之人口吐鮮血、奄奄一息,他說道:


    “叫得大聲點兒,萬一那無言道長是個心如寒鐵之人,你這兩聲貓叫、誰能聽得見?”


    見此場景,太白宗修士義憤填膺,紛紛怒視向對麵之人,巨闕派弟子亦不甘示弱,似乎隨時準備交戰。


    在這劍拔弩張的對峙下,阮阿遙突然輕笑了聲。


    她打破僵局道:


    “我這人心善,見不得旁人在我麵前、哭得死去活來。


    “你要是想殺人,那我真忍不住得救人。


    “要不這麽著,你就把我當成無言道長,有何指教?”


    裘利的朋友在祝無邀耳邊低聲道:


    “這和邪修有什麽區別,枉為四大宗之一,幾近魔道。


    “也不知無言道長在哪兒,對麵這可是金丹期,阮師姐真就不一定能打得過啊。


    “若無言道長真如傳言中一般,那我希望……她能從天而降,就像話本裏的人物那般傳奇。”


    祝無邀目光移開了瞬。


    轉頭看了此人一眼。


    “話本都是虛構的,所以我猜,無言道長是個神誌清醒的人,沒那麽容易被誆出去,也有僥幸和自保的念頭。”


    更何況這巨闕派明顯不是好人,她站出來後、可以輕而易舉地毀諾殺人。到時人沒救下來不說,自己還得被追殺。


    這幾個人對巨闕派而言隻是螻蟻。


    所以阮阿遙出麵是最合適的。


    若是沒將無言道長詐唬出來,認為此人真得不在隊伍中,阮阿遙或許可以將這幾個無足輕重之人要過來。


    這一次,阮阿遙未曾取出常用的簫。


    而是手持佩劍,劍刃斜向下垂於身側,和那持刀之人神態肖似,皆是不甚在意的樣子。


    若正道之人這麽容易被威脅——


    那故事裏的反派,也不用搞什麽陰謀詭計了。


    隻要抓幾個無辜之人押解於陣前,隨口威脅兩句,等著正道中人排隊赴死就夠了。


    若換成其餘金丹期修士,不知活了多少年、心腸冷硬如鐵,這法子不一定管用。


    可據傳聞看來,這位無言道長,倒是血還未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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