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大的感慨,雷嫖有些憂心忡忡,問道:


    “咱們不敢將人得罪,更不敢戳破她底細。


    “隻能當做沒認出來,將這樣麻煩的東西、當做尋常物件換來,萬一之後惹出事端、又如何是好?


    “要不要……”


    雷嫖剛說完這三個字,一位老嫗立即說道:


    “萬萬不可!


    “莫說巨闕派駐守處已被毀去、沒有了將人供出之地,便是之後巨闕派再來人問,也要將這消息咽進肚子裏!”


    她曾猜過無言道長是何許人也。


    今日一見,無言道長要比猜測中、年輕許多。


    人情達練者,更注重實利,若是得罪了,隻消賠禮到位,便可彼此心知肚明的破財免災。


    若是坑騙了初涉江湖的毛頭小子,被找上門來,隻需以情論事、訴諸些苦衷,滿足其精神上的自得與自詡,便可了事。


    在不可得罪的人裏,則有這樣一類——


    困獸窮途,了無牽掛,江湖莽客。


    這裏的人不知祝無邀心中牽掛,可作為旁觀者,卻已看清了她的困境。


    “此人得罪了巨闕派,卻還不逃,怕是另有要事,切不可引火燒身,做了道上的攔路石。”


    雷嫖點了點頭,她看向那堆玩意兒,說道:


    “將麻煩甩到咱們這兒,她倒是輕鬆了。


    “好在還有些底蘊,先將其積壓於庫底,待這場風波過了、再作處置。”


    ————


    午後。


    祝無邀尋了個地方,擺開卦攤。


    若有風波,覆巢之下無完卵,則可見微知著,窺一人天命而見全局。


    如今就要去往幻蝶山。


    出行之前,先來看看這桐州氣數如何。


    這地方是羅不道幫她尋的,身後便是個茶館兒,正傳來說書聲——


    “咱們閑事休論!


    “那李家姑娘倒是有情有義,誰知破落戶倒是拿喬起來,隻因得了一卦,卦中雲:「好風借力上青天」。


    “人家那位卦師算得沒錯!


    “若是這王家小子是個好筍,自然能踏上青雲梯,借李姑娘之勢富貴起來;


    “可若當了忘恩負義的孬貨,也不想想——李姑娘如此剛烈之人,頂著父母之言,也要還了救命之恩、贅一個無名小子作夫君。


    “如果被反咬一口,怎麽可能不將那小子送上青天!


    “……”


    這一出「張卦師巧斷姻緣債」,便是羅不道現編的一個故事。


    說要讓祝無邀借力、卦攤開張。


    不得不說,羅不道這胡編亂造的本事真夠厲害的,凡是路過之人、根本不看她卦攤一眼,都跑進去聽說書的了。


    等到那說書的場子散去,才有零星幾人來看祝無邀這邊兒的熱鬧。


    她接過一個糖人的木棍兒,窺天術掃過,想到從前種種「應命」,祝無邀換了種方式提醒:


    “這位姑娘,我看那北街有個賣醬香餅的,若想做成買賣,明日此時,步行去買來一份,自知分曉。“


    來求卦之人看過紙條,將信將疑。


    隻覺著眼前這位卦師,是騙一把就跑,打一個樁換一個地方,所以胡說八道、也不怕她回頭找上門來。


    祝無邀確實今晚就跑。


    卻沒有胡說八道。


    這位姑娘的合夥人就是個騙子,明日會在醬香餅附近和同夥見麵。


    之所以拐了好幾個彎、而不明說,是因為天命難改,而「買醬香餅生意能成」,這明顯是個「錯卦」。


    既是錯卦,則祝無邀未曾置身於旁人因果中。


    至於這位姑娘買醬香餅的路上,到底撞見了什麽、又會做出怎樣的決定,則是其自身延伸出的因果。


    與算錯卦的祝無邀無關。


    祝無邀想試一試,有沒有「因果自生」這樣的可能。


    這位姑娘將信將疑遞過一枚銅錢。


    雖然這卦師故弄玄虛,但卦錢隻是一枚銅錢而已,倒也不值得過多爭辯,即便上當了、也沒什麽損失。


    祝無邀順手接下銅錢。


    等那位姑娘離開、剛要問下一人要算什麽。


    她把銅錢放進錢袋的動作停了下。


    既是錯卦,那以因果來論、是不是自己騙了她一文錢、欠了她一文錢?


    若是沒避開因果,那這枚銅錢豈不就是二人之間的關聯、是她涉足旁人因果的媒介?


    還是將兩人之間、因果結清的象征?


    “喂喂喂!你還算不算啊!”


    祝無邀沒想明白「卦錢」的意義,暫時將此事擱置不論。


    又起了幾卦。


    有人命好、有人倒黴,總之是各人命數,倒是沒什麽「飛來橫禍」,看來,此行掀起的風波,不會波及太廣。


    將卦攤搬到避人處,收進儲物袋裏。


    祝無邀和羅不道轉了條巷子,回到藏身處。


    葛明生正在沉思。


    “想什麽呢?”


    祝無邀出聲問道,葛明生回過神來,向無言道長問了聲好,然後回道:


    “在想亂世之中,如何容身。”


    她早已看出來,無言道長另有要事。


    而羅不道之前護住她,隻是為了借由她傳信、來與無言道長搭上線。


    如今兩人已經相逢,或許又要去探險地,不可能留在這裏、護在她們身邊。


    而桐州對她們母女而言,已是危機重重。


    本來,兩人已經在桐州安頓下來。


    卻遇到了巨闕派修士尋釁、持刀相脅,為了保命,葛明生隻能說出與無言道長的聯係。


    雖然被羅不道以無言道長之名救下,但也正因此事,讓她們母女二人、進入了巨闕派的視線。


    得了修行入門的道法,卻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引氣入體的。


    換而言之——


    她們母女二人,對無言道長來說是個拖累。


    葛明生沒有逃避這件事。


    在祝無邀回來之前,她便在想這些。


    “無言道長,我與母親想先離開桐州,另尋別處藏身,等到近日風波平息再去尋仙問道。”


    祝無邀微皺了下眉,總覺得有哪裏不妥。


    羅不道附在耳邊低聲問道:


    “你不是會算卦嗎?


    “你給她算一卦!


    “若是卦辭說平安無事,便讓這兩人自找去處,到時再碰頭;如果卦辭有什麽大凶之兆,咱們就將人帶在身邊。


    “要是你怕將人帶進危險裏,那我就再留幾天,等你師姐來了、我再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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