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羅不道的建議,祝無邀傳音道:


    「沒有這麽簡單。」


    「若算出她們二人應有劫難,即便強行將人帶上,說不定劫難反倒自此而始。」


    「若是沒什麽劫難,即便帶在身旁出入刀山火海,說不準也能逢凶化吉。」


    羅不道愣了下,低聲罵道:


    “那你這卦修什麽用都沒有啊!”


    話也不能這麽講。


    若是願意順天而為,卦修能活得不錯。


    如果知道了她命短,願意及時止損、減少投入,便不會有損失;知道她未來青雲直上,那便多多施恩、多多結緣,便能夠一本萬利。


    這才是多數卦修的行事方式。


    修道至今,許多從前不理解的、嗤之以鼻的事情,也漸漸有了解釋。


    像是曾經聽過的傳聞——


    有一老道窺見了大災將至,於是走在街上、行止瘋癲,不斷向路人討要「筷子、桃子」,合起來的諧音便是「快逃」。


    可世人隻當他是個瘋子。


    老道因泄露天機,坐化而亡,災難如約而至。


    當初聽到這個不知真假的故事時,祝無邀便覺著有些不能理解,既然要警醒世人、為何不將話說明白?


    即便到了修仙界,祝無邀剛開始時,也不懂為何要「慎入旁人因果」,不知為何卦修往往袖手旁觀、而不發揮主觀能動性。


    天行有常。


    或許強行化去一場災難,反而會釀就更大的災難。


    這很像《封神演義》中,「量劫」的說法——


    當天道因果不斷延伸分支,最終亂如團麻,糾纏冗雜,即便是天道也無法理清、算清。


    便會有「量劫」的到來。


    以一場大災,將天地生靈格式化,使運轉的負載減輕,防止係統崩潰、歸於正常運行。


    因此,同樣是改命。


    殺人容易救人難。


    救人的過程中,往往會橫生出許多因果,或許需要調動許多個體的參與,加重因果糾纏的負擔,對天道而言、與電腦病毒無異,需要修正。


    而殺人,則是在清理內存。


    祝無邀是一個例外。


    她是外來者,天道能夠察覺到被她改變的事情、並進行修複,但多數情況下,都無法追溯到她的存在、針對性進行抹殺。


    除非她太能蹦躂、太過顯眼。


    有了紫氣之後,祝無邀對天道運行的本質,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


    但她不會說出去。


    因為她希望後來者、依然願意嚐試「忤逆天道」,去找到新的解法。


    或許,這就是方掌門明明知道很多、卻從不教給弟子的原因——


    既然早晚都會知道,那不如明白的晚一些,在未知時向四處撞去、看看有沒有旁的路。


    也難怪摘星樓中,「師徒文化」不怎麽盛行。


    這玩意兒一旦傳業授道,路就走窄了。


    祝無邀看向等她回應的葛明生。


    略一沉吟道:


    “遞樣東西給我。”


    葛明生雖有些不解,但還是取下了束發的發繩,遞到了祝無邀手中。


    窺天術運轉。


    「父母雙亡,巨闕派弟子。」


    這個念頭刹那間消失不見,散如雲煙,像從未出現過一樣,祝無邀神識中隻剩一片空白。


    再仔細去感應,什麽結果都沒有。


    祝無邀愣了一下。


    卦術失靈?


    不對。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這似乎是改命成功!


    在這件事中,自己頂多算個好心路人,真正抓住機會、發揮主觀能動性的,應該是葛明生自己。


    類似的例子祝無邀曾經見過,葉小舟便是依靠自身、強行改去天命。


    雖不知這背後的原理是什麽,但祝無邀這回是真得見獵心喜了。


    真是個當卦修的好苗子!


    既然命數已改,葛明生與巨闕派之間的緣份已斷,最好先遠離風波、消停一陣子。


    這樣的話,或許不跟在自己身邊,才是最好的選擇。


    想到這裏,祝無邀傳音道——


    「你與巨闕派有一段緣,但似乎因果已改,前事不定,我身邊風波太多,你暫且到其它地方避一避,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聽到這段話,葛明生目光有些詫異。


    她怎麽可能會與巨闕派有緣?


    “你我還是用之前的方式交流,若遇到麻煩、及時傳信。”


    祝無邀又贈了她一些丹藥符籙,將葛明生母女二人送出桐州。


    然後,與羅不道前往幻蝶山的方向。


    “那地兒離得近,估計明天就能到,哎……若不是事兒鬧得太大、桐州散修又信不過,其實出些靈石、直接把人送回摘星樓,也是個不錯的法子。


    “可惜了我的姐妹兄弟,都是妖族居多,出了桐州地帶、反倒會招惹麻煩。”


    羅不道還在喋喋不休。


    祝無邀則在思考另外一件事——築基期的騾子,到底能跑多快。


    ————


    距離巨闕派傳信,已有三日。


    吳歸鴻帶著手下親信,喬裝打扮,就要到桐州附近。


    多數傳訊符,隻能給宗門內的法器傳送消息。


    可以聯係到自己的單向傳訊符,倒是也有。


    隻可惜,都是一群蠢貨。


    好歹是個金丹期修士,帶著全身家當、十好幾弟子去送死,這下子好了,血本無歸。


    吳歸鴻還不知巨闕派據點已滅。


    但心中總是有些不安。


    他沒有忽略靈覺上的警示,在飛舟之上取出地圖,吩咐道:


    “在前麵的鎮子外停下,喬裝入內、歇一晚上。


    “今晚先派幾人前去桐州,打聽打聽最近的消息、和我宗弟子聯係上,看看情形如何再做打算。”


    吳歸鴻並不是大意之人。


    他既然擅於利用旁人的疏忽、行自身算計,自然不會犯下同樣的錯誤。


    若桐州的修士,當真得罪了大能,自己現在入城,豈不是自投羅網,趕著去送死?


    “是!”


    站在身旁的修士得了命令,立即前去傳信。


    飛舟在城鎮外悄無聲息地落下。


    吳歸鴻換作商人打扮,從儲物袋中、取出路上遇到的馬車。


    幸好他有先見之明。


    在路上遇到行商的商隊時,想著這些貨物或許有用,將這幾輛馬車、連同車上的貨物,一並拿了過來。


    甚至將馬匹也牽上了靈舟。


    如今正好能用上。


    粗糙平庸的凡人衣料,讓他有些嫌棄,但吳歸鴻自認不是驕狂之人,隻要內裏貼身穿件法衣,這種俗物倒也能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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