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烏丸蓮耶已經問到了靠在一旁當壁花的銀色長發男子:“琴酒,利寇說的那個地點,調查得如何了?”top-killer扶起了帽簷的一角,露出一雙銳利的鷹眸,瞥了氣得麵頰鼓鼓的白發少年一眼,才答道:“確實有一處地下基地的殘垣,但因為毀壞得過於嚴重,所有樓層全部坍塌,通道也被封死,短時間內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嘖……”白發少年此時終於有了些許真切的後悔:早知道就不要搞這麽大陣仗了。“你聽到了吧,利寇?”“聽到了聽到了,沒有證據,唯一的證人證言又不夠有力,所以就此作罷,是吧?”白發少年梗著脖子點頭,嘴角的笑容肉眼可見的浮誇,語氣敷衍,“嗯嗯,好好~”烏丸蓮耶也不介意,反而和藹地朝他招了招手:“你過來,孩子。”被動締結的束縛讓他無法抗拒對方的命令,五條悟依言往前走了幾步。“再近一點。”於是少年乖順地蹲下身子,露出一個毛茸茸的白色腦袋。老人狀似憐愛地揉了揉他的頭:“這件事我會繼續查的,在有新的證據之前,你就不用太過操心了,先前的任務也算你完成了。聽品諾塔吉說,你最近的身體不太好,要記得按時去實驗室報到,好好吃藥,知道嗎?”“……知道了。”五條悟臉上乖巧聽話,內心有無數髒話要講:討厭的烏丸蓮耶,討厭的朗姆,討厭的品諾塔吉……討厭的黑衣組織,討厭的爛橘子們……遲早都要統統炸掉!*“所以,之前說好的藥呢?”還是那間熟悉的實驗室,還是那兩個熟悉的對峙的人。室內來來去去的研究員,似乎已經習慣了這一幕,連一絲一毫的好奇心都不敢釋放。“你不是身體出現了不良反應麽?先做檢查。”品諾塔吉依舊穿著那身筆挺的西裝三件套,在外麵罩著一件實驗室白大褂,除了換了一副新眼鏡,絲毫看不出昨天被人打臉和狼狽逃竄後留下的痕跡,也感覺不到任何被人抓住把柄的惶恐。五條悟瞪著他看了半天,終於自暴自棄地往後倒在實驗台上,撤掉了身上的無下限,選擇擺爛:“人都在這裏了,你自便吧。”“這麽幹脆?倒是少見。算是輸了場子的階段性獎勵嗎?”白發少年平靜地望著天花板,語氣懶懶,讓自己不去在意對方那挑釁的話語:“你想多了,我隻是不希望你繼續盯著我的廚師和甜品師。萬一你把他們的味覺搞崩了,做出來的甜品就不一定那麽合口味了。”“僅僅隻是甜品師嗎?”當無欲無求的神子,有了新的羈絆,還能獨善其身嗎?五條悟側頭,呲了呲牙:“不然呢?總不會還是你的爸和媽。”品諾塔吉向來缺乏一點常人的禮義廉恥,聞言也不生氣,而是隨口應道:“那可太好了,這下我也算是父母雙全的人了。”他手上一刻不停地在少年身上貼上各種連接檢測設備的電極片。然後朝著那些忙碌的研究員招了招手。其中一個走過來,開始利落地調試邊上的機器設備。隨著電流的注入,如螞蟻啃噬般的微弱刺痛感遊走在全身,但這對五條悟來說,這種程度的痛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接著,細小的針尖紮破了皮膚,咒力隨著血液的流失一同被緩緩抽走。前一天剛剛目睹了他們在背後搞出的大動作,五條悟幾乎能夠預想到這些血液最後的用途被用於分析、研究、實驗,並最終被用來製造那些惡心的咒力垃圾。六眼神子那雙仿佛一眼看透的蒼藍色瞳孔深處,隱隱約約有風暴在悄然醞釀。也許是很久沒遇到他這麽聽話的樣子了,品諾塔吉像是打算一口氣將他的血液連同咒力一起抽幹。試管換了一管又一管,直到抽滿第五管時,五條悟伸手一把掐住了品諾塔吉的脖子,不顧針頭脫出帶起的鮮血,硬是將對方整個人拖到檢查床上,按在了鐵製的欄杆上。他有些泛白,瞳孔中卻綴滿冰淩,手掌微微縮緊:“你這次的實驗,該不會是想把我直接炮製成木乃伊吧?”這話當然也無需任何人的回答。少年眯起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應該知道,我的束縛是在那位先生身上,不是在你身上,是嗎?我現在要是就這樣掐死你,你可是等不到那道‘刀下留人’的傳令的哦。”品諾塔吉的臉憋得通紅,喉嚨口發出意味不明的咯咯聲,渾身微微戰栗,眼底除了恐懼,似乎還帶著一絲絲興奮。“哇,你是什麽變態嗎?”五條悟輕罵了一句,鬆開了手,甩了甩,像要甩開什麽髒東西。眼鏡青年捂著喉嚨,啞聲笑了一下。少年坐在床沿,的兩條大長腿隨意地晃著,抱怨中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抽這麽多血夠了吧?我都快要低血糖了。”男子這時候已經恢複了常態,從兜裏遞出一顆糖遞給他,就像多年以前一樣:“補充點糖分?”“你以為我還是小孩子嗎?”當年他就是被這些糖果坑了一把。“確實長大了。不要就算了。”品諾塔吉慢條斯理地把糖紙打開,當著他的麵把糖塞進了自己嘴裏。得意什麽?糖果而已,難道他沒有嗎?從爛橘子的辦公室離開前,他特地從桌子上抓了一把糖果補充庫存。白發少年坐起身,將先前取下的墨鏡重新戴上,遮住那雙過於璀璨的雙眸,接著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根棒棒糖,炫耀地在青年眼皮子底下兜了一圈,然後往自己嘴裏一送。很難說清兩人此刻的言行,誰比誰要更幼稚一些,就仿佛先前的衝突從未存在。品諾塔吉轉頭望向屏幕上的數據:“這次的數值比以往的起伏更大,有幾個數值超出了正常閾值的兩倍。看來口服版還需要繼續改進,效果和穩定性不如直接注射,你最近還是定期來實驗室報到比較好。”“你的水平還是這麽爛。”五條悟無所謂地含糊應答,粉嫩的舌尖靈活地趕著棒棒糖在口腔上轉了一圈。品諾塔吉認真凝視他,發現無下限術式又悄無聲息回到對方身上,把少年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有些無奈地妥協:“最後再給你一盒,這些藥喝完之後,如果改良版還沒研究出來,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得換成注射版,不然你的身體就要全麵崩潰了。”“嘖,你這個人真的很小氣哎。不會是抱著東窗事發被琴酒抓去突突的時候我看在藥劑的份上去救你的念頭吧?我勸你早點放棄這種妄想。”五條悟的惡意全寫在臉上。品諾塔吉嘴角抽了抽,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控製著自己逐漸失控的情緒,回頭下達指令:“岡部君,把c90那組藥劑拿過來。”很快一盒藥劑就取了過來,他轉手遞給白發少年。“就這?”上次雪莉給的至少要比這多一倍。“不要就還我,改成注射劑。”“少就少點吧。”五條悟輕巧讓過品諾塔吉的手,把藥劑塞進褲兜,翻身從檢查床上跳下來,往外走去,“拜拜,最好再也不見,人渣~”*走出實驗室後,五條悟沒有立刻離開基地。而是拐了個彎,踏入了此前從未涉足過的基地中央花園。高懸的全光譜投光燈,在深處地下的基地中盡職盡責地扮演著太陽的角色,把位於天井中的法式花園照著如同白晝。但在咒術師的眼中,既沒有美麗風景,也沒有灼灼日光,隻有充斥了整個場地的巨大咒靈。咒靈的半個扭曲而畸形的身體扒在花園中央的羅馬柱上,布滿了吸盤和利刃的觸手沿著石柱蜿蜒蠕動,時而卷曲成緊密的螺旋,時而像鞭子一樣抽打著空氣。而另外半個身體則攀附在往地上延伸的階梯上,牢牢吸附著牆麵。在靠近花園路徑的地方,咒靈的軀體下沉,張大一道足以吞沒成人的猙獰裂口,守株待兔地等待著獵物自己上門,暗色的涎液沿著牙齒往下流淌,將打理得十分精致的花園空間全部浸染成了黑色。“真壯觀呢。”他坐到花園邊沿的台階上,支著腮打了個哈欠。這隻咒靈顯然有了一些智商,有別於先前遇到的那些低級咒靈,在“六眼神子”靠近這片區域的瞬間,察覺到了危險,卷曲著觸手往更遠的方向騰挪了過去。大概有一級吧。如果讓上次那個叫夏油傑的咒靈操使見了,一定會歡喜得很。『哪來的咒靈?又是品諾塔吉搞出來的?』虛空中的聲音帶著困倦。『這個看上去並不是實驗的產品呢!而是從人類對人類的惡意中剛剛誕生的新生咒靈,不得不說,很符合基地的畫風。』五條悟從兜裏倒出了一堆從烏丸蓮耶辦公室薅來的糖果餅幹,整齊鋪陳在台階上,十分有耐心地給它們排兵布陣。似乎打定主意要呆在這裏看完這場熱鬧。未知意識也看出了這一點,懶洋洋地規勸:『我勸小悟你還是趕緊走人比較好哦。』『為什麽?』白發少年好奇地豎起耳朵。『不走的話,會被要求幹額外的工作吧,說不定這隻咒靈都還沒來得及幹點什麽,就被你咻地一下祓除了。隻有離得遠一點,才能在他們找你的時候,用鞭長莫及來推托吧。』五條悟歪著頭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認:『你說得對。』隻有他不在,咒靈才能對組織造成更大的傷害。六眼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遠處的走廊轉角處似乎有人朝著花園的方向過來,他果斷把台階上的糖果一把撈起,裝回兜裏,抬腳走人。順便給自己找了個合理的台階:『品諾塔吉研究了這麽久的咒力和咒靈,一定很有心得,是時候進行一場期末大考了。嗯嗯,不愧是我,簡直想得太周到了~』第 26 章五條悟回到居所時,已近正午。秋後的炎陽仍舊炙熱刺眼,照得他昏昏欲睡,眼睛都有些睜不開。開鎖,進門,換鞋,脫衣服。他打哈欠的手才舉到一半,就有兩瓶成年威士忌齊齊迎了上來。兩人眼裏全是血絲,顯得十分憔悴。“哇!”少年被兩人的樣子嚇了一跳,“你們幹嘛?是趁著我不在,玩了通宵遊戲沒睡覺嗎?……幹嘛這麽看著我?”波本看著他歎了口氣,十分無奈的樣子。“你沒事吧?五條君。”蘇格蘭則拉著他,把他上上下下前前後後仔細打量了一番,沒發現明顯的損傷才微微鬆了口氣,本就溫和的聲音被放到最軟,鈷藍色的瞳孔中滿漾歉意,“我們一直在等你。”昨天波本和五條悟一前一後離開五條宅,他都是知情的,但沒想到自家幼馴染會帶著一身傷回來,雖然都是皮肉傷,但看著青一塊紫一塊的十分駭人。對方回來的時候,還帶來了跟五條悟相關的爆炸消息。因為已知品諾塔吉一行人裏有兩個明顯同為裏世界的能力者,在不確定五條悟的實力在咒術師中屬於什麽層級的前提下,他們不知道他能不能同時對付兩個人,始終沒法安心休息,在客廳裏呆了一晚上都沒回房間,結果一等就等到了今天中午。所以,他們這幅樣子,都是因為自己通宵未歸嗎?這一天一夜,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五條悟一路跟著波本到衝突現場,再追蹤品諾塔吉一行人到秘密基地,又在組織和那些垃圾糾纏了半天,根本沒找到任何休息的間隙,更不用說考慮家裏兩個臥底搜查官的心情了。也就是說,他和波本在診所門口分開之後,既沒照過麵,也沒有過任何聯係,難怪對方一副擔心到腎虛的樣子。在組織裏呆了這麽多年,形形色色的怪人見多了,彼此間幾乎都是虛情假意或者利益相關,除了關係錯綜複雜的宮野家,五條悟很少有應對普通人善意的經驗,麵對兩雙灼灼的眼眸,有些生疏地扭頭不敢直視,隻有嘴上還在堅持:“我能有什麽事……我勸你們正常點哦。”尤其是要想清楚自己是什麽身份,在這裏是幹嘛的。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