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這樣凶死的人,模樣確實駭人。


    誰都不想沾這份晦氣。


    就連胡德貴也是個軟蛋玩意兒,見到我們視線都看向他,嚇得腿一軟直接就癱坐在地上,一個勁的搖頭擺手。


    “不不不……我不行……你自己想招吧!”


    剛才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三孫子!


    樊小天氣不過,上前一步,沒好氣的說道,“姓胡的你做人還真是失敗,這種時候連個幫忙的兄弟都沒有,欺負小孩挺有種,臊不臊得慌!”


    事情不能僵在這,不繼續,前麵八百個頭我們都磕了,就差這一哆嗦。


    我看看自己和樊小天都霍霍得黢黑的手,開口說道,“我們倆來,你去給我們弄盆水洗洗手!”


    這會胡德貴腿軟的毛病馬上就好了,站起來跑的賊溜,進屋就端了一盆水出來,還不忘記拿了肥皂和毛巾。


    樊小天也是個膽大的半吊子,對這些並沒有多少忌諱,二話不說跟我一塊洗幹淨雙手,就預備著動手。


    這時候一旁沉默的郭有道卻開口了,“九靈丫頭,你們是縫魂的皮匠,這背屍抬屍的活可要另算,這裏麵有講究和忌諱的,你知道吧?事主賞……”


    最後他拉長了聲音高喊了三個字,我明白這是怕胡德貴不是玩意兒,我們幹完活昧良心不給白包,直接在這會幫我們要呢。


    說實在的,就是胡德貴沒有錢,給不出這個白包,該幹的我還是會幹,畢竟我更看重的是做成之後歸我的陰德。


    不過,就胡德貴這尿性,我不願意慣著他,有錢了他也是送去賭桌上。


    拿他的白包,我一點沒有心理負擔。


    果然,這麽多人看著,胡德貴不情不願的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白包,聽話的又朝裏麵塞了兩張十塊的票子。


    遞到我麵前,臉上陪著笑,“我就這麽多了,別嫌棄啊!”


    我也沒看裏麵究竟有多少,直接塞進了貼身的背包裏。


    行有行規,我們吃死人飯,規矩更大。


    早就聽老人們說過,一人不背屍,二人不扛屍。


    人的氣運,都在額頭眉心處,背屍體的話,屍體的頭必定高過自己的眉心,那樣會被死人壓住自身的氣運。


    再說把後背對著一具死屍,就心理影響,常人也難以接受。


    二人不扛屍,意思也差不多,這裏說的扛,指抬過肩膀,以肩頭發力,屍體自身就帶有陰煞之氣,壓在活人肩頭,陽火很容易就被壓滅。


    不過我和樊小天既沒準備背,也沒準備扛,我們兩個一個架著肩膀,一個抓腳,直接用抬的。


    鑒於,這是我應下的活,我自告奮勇的抬比較挑戰性的頭這邊,樊小天在另一邊搬腳。


    棺槨很高,我們勢必要踩著凳子,才可能接觸到棺槨裏麵的屍身。


    膽小的胡德貴這次沒用我說話,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從屋裏主動搬出兩把凳子,放在棺材的一頭一尾處。


    我和樊小天二話不說就站了上去,也是仗著自己年輕,腿腳靈活。


    胡家這位亡人也不胖,一百來斤的分量,我倆還能勉強承受。


    我心中一直在默默提醒自己,不要看亡者的臉,這個時候一定不能和她對視。


    不過就是這樣,我的位置原因,導致我勢必會直接麵對亡者屍身的正麵。


    由於是上吊的緣故,亡者的遺容很難看,臉是蒼白沒有一點血色的。


    舌頭伸出了口齒之外,雙眼因為壓力的推擠,鼓出眼眶,脖子一圈醒目的青紫痕跡。


    有人總說我們吃死人飯的擔子大,或者是碰巧遇上了靈異事件,嚇丟半條命什麽的。


    其實說白了我們也是正常人,開始的時候沒有不害怕的,後來之所以膽子越來越大,也是因為被迫的習慣了。


    就我的認知,鬼魂的形態大多都是死時候的狀態,我們看多了屍體,見鬼也就沒有那麽大視覺衝擊了。


    胡家嬸子現在這模樣可不就和鬼一模一樣,有想要求爺爺告奶奶嚐試見鬼的奇葩,我建議,不用太費勁去尋找,還各種作死。隻要你常住殯儀館一年半載的,保準你什麽鬼都挨個見一遍。


    我和樊小天雙手用力,把亡者慢慢的請出了棺槨,緩緩移動朝一旁的帳子內搬運,目標門板。


    我盡量抬著頭,避免和亡者麵對麵。


    就在移動的時候,我注意到,對麵的樊小天臉色開始越來越紫,腮幫子都鼓起來了,我下意識的知道他這會是在憋氣,還已經快要憋到極限了。


    腳下試探的加快移動的速度,果然樊小天迅速反應過來,也開始提速,甚至比我的速度還要快上一些。


    郭有道也上前幫忙,掀開帳子的白布,叫我們能快速順利通過。


    最後一步,輕輕的把亡者請到門板上,放好,頭西腳動,我們就可以開始幹活了。


    這個時候可不能力道太大,亡者都是有靈的,特別是有一種戀屍鬼,他會一直跟著自己的屍體,隻要有人對屍身不敬,就會鬧騰。


    我把屍身的頭擺正,剛鬆開手,抬頭就看到樊小天那邊,一鬆手撒丫子就竄出了帳子。


    外麵是他呼哧呼哧,大聲呼吸的聲音,我不明所以的跟了出去。


    看他跟缺氧的魚一樣大口呼吸,關心的問道,“你這是咋了?”


    不是說好的不怕嗎?這怎麽怕的連呼吸都忘記了,差一點憋死自己。


    樊小天一臉疑惑的看向根本沒一點事的我,“你難道沒有聞見嗎?亡者甩金了!”


    再看剛才幫忙掀帳子的郭有道,這會也已經皺著眉躲得遠遠的,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為這個。


    甩金是行話,其實在殯葬行業中很正常,也很常見。


    就是屍體拉大號了!


    老人說,人之將死,會清空肚腸,也就是一生之中最後一次大解。


    應和了一句,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有的孝子在老人還沒有完全咽氣的時候,就著急幫老人換上壽衣,避免死後僵硬,關節不容易打彎,大多就需要再準備一套壽衣了。


    懂的都懂,這壽衣髒了,不換怎麽停屍,屋裏的活人還要不要命了,隻能換新的,再給清理幹淨。


    聽到是甩金了,胡德貴那邊嘴角都要裂到後腦勺上來。


    不過聽我下句話,就笑不出來了,“準備大量的熱水,條紙,新毛巾,和新壽衣,要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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