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一把奪過紙巾,嚷嚷道:“這種事情你倒是早點說啊!”“你也沒問過啊。”清水清理直氣壯。“好了好了,跑題了。”原研二打了個圓場。“性別是男是女其實並不重要。”原研二認真道:“值得在意的是那位下屬與你之間的相處。”清水清隱約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他開始回憶自己組這場飯局的真正目的,但是還沒等思緒捋順清楚,就被鬆田陣平快速打斷。“你們認識多久了?”“……哈?”“快回答!”“從他成為我的下屬到現在,大概有個六七年了吧。”鬆田陣平和原研二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點頭:“還行,算是知根知底。”清水清的表情一言難盡:“我說,兩位警官先生,我們是在吃飯又不是在審犯人,你們這是做什麽?”話一出口他又詭異地沉默了一秒,畢竟以他們幾個人的職業身份,他有朝一日真的被那兩個人審訊也不是一點可能性都沒有。“現在我們麵對的問題,可比吃飯重要得多啊!”原研二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表示讚同。清水清看向原研二:“怎麽連你也……”鬆田陣平胡亂擺了擺手:“算了,說了你也不懂,你就好好回答我們的問題就好了。”他話鋒一轉,問道:“你們確定關係了嗎?”清水清單手拄著下巴,略顯遲疑道:“算是……吧?”“什麽叫‘算是’,而且還是‘算是吧’,你在問我嗎?到底誰才是當事人啊!”“好吵。”鬆田警官緩緩舉起了攥緊的拳頭:“你這家夥”“你們兩個啊……”原研二一把將好友的手按下去,“還是我來問吧!”“也好。”清水清頷首,又瞥了一眼某人:“畢竟我們的鬆田警官,雖然看起來沒有談過戀愛,但是理論知識意外地也不太豐富呢。”“哈?!你想打架嗎?!”“喂喂喂不要打擾到其他人!”一陣兵荒馬亂後三人終於重新落座,原研二緩了口氣,率先開口道:“說到底,隻需要搞清楚一個問題就足夠了,清水,其實你也是喜歡著那位下屬的吧?”“拜托,你這麽問他他怎麽可能……”鬆田陣平一邊嘟囔著一邊看向坐在對麵的銀發青年,卻見到那人十分自然地點了點頭,他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不會是故意這麽說的吧?”“你為什麽會這麽想?”鬆田陣平一時語塞,轉頭瞪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幼馴染。“你確定你對他是男女之間……不對!”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拍了下額頭,重新措辭道:“你確定你對他是戀人之間那種喜歡嗎?”這一次那個銀發青年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最終緩慢但堅定地點了點頭。原研二顯然對此喜聞樂見:“那就沒問題了!”於是清水清的唇角也跟著彎了彎。鬆田陣平:?他來回轉頭看著同桌那兩個莫名其妙就達成了某種共識的家夥,不禁發出疑問:“不是,等等……什麽就沒問題了?”“吃飯吃飯吃飯!”“喂!回答了我的問題再吃啊你們兩個混蛋!”原本的話題被自然而然地岔開,他們仿佛像是終於想起今天之所以會聚在一起真正目的,轉而吃起已經有些泛涼的飯菜。不過溫度的流失並沒有影響三個年輕人的好興致,吃過飯,他們又漫無目的地閑聊了一會兒,直到外麵的天色完全暗下來,他們才終於決定離開。三人站在店門口告別,又向著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確保那人已經聽不到他們的聲音,鬆田陣平瞥了一眼好友,還是忍不住將那句話問出口:“剛剛為什麽不多問幾句,你不是也擔心那家夥被人騙嗎。”“這個吧……”原研二抬頭望著天,收回視線時歎了口氣。“起初,我的關注點的確在這個地方,但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鬆田陣平沒說話,隻是用眼神催促好友盡快說下去。“獨自居住,不善交際,人際關係肉眼可見的淡薄,對清水來說,那位下屬或許就已經是他身邊離得最近的一號人物了。”“你是說……?”“我在想,他最初選擇拒絕那位下屬的告白,或許並不是真的因為不喜歡,而是怕打破已有的平衡,於是就本能地想把局麵維持在他最習慣的狀態下。”原研二側身避開迎麵而來的一對情侶,繼續說道:“但是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又願意嚐試著去接受這份出格的感情了。”鬆田陣平蹙眉,沉吟著不知在想些什麽。就這樣又走出十幾步,有著一頭黑色卷發的警官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那個單薄的人影竟然還停留在原地。對上視線時雙方皆是一愣。短暫的怔忪過後,鬆田陣平遙遙舉起手,隔著重重人影,大聲道:“下次再聚!”白熾燈的光芒從街道旁的餐館的玻璃牆裏透露出來,清水清遠遠看著那兩個挺拔修長的身影,腦海中模糊地浮現出他們初遇時的情形,他的眉梢難得一見地透露出些柔和的笑意,抬起手揮了揮手,提高音量道:“有機會的話,一定。”如果還有機會的話。*相識十幾年,他們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話題從不善交際的新朋友再到消失已久的老朋友再到某次任務中令人棘手的炸彈,一路上就沒有冷過場。“不要說的我好像有什麽前科一樣,從兩年前那次以後,我哪次任務沒有好好穿防爆服……”“你最好是,兩年前他能救你,但是”鬆田陣平突然停住了腳步。原研二疑惑道:“怎麽了?”“那個人六七年前就是他的下屬了。”鬆田陣平臉上的平靜裏突然出現了一絲裂痕,“清水清那家夥今年多大來著??”“他參加工作的時候成年了嗎?!!”第79章 七十九瓶酒安室透幾乎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見過那個有著一頭銀發的男人了,所以透過貓眼看到上司熟悉的身影時,他的第一反應甚至是震驚。他快速打開門,脫口而出道:“清水!”“買了宵夜。”那個消失了許久的銀發男人舉起手中拎著的袋子,十分自然道:“一起吃?”安室透心中的驚詫還沒完全褪去,他不假思索地點點頭,側身讓開門口,讓站在門外的人進屋。兩間安全屋的格局一模一樣,他過去也不止一次來對門的安全屋蹭過飯,於是清水清稱得上是熟門熟路地走進廚房,將餐盒一一取出打開,擺放在餐桌上。“我來吧。”安室透準備上前幫忙,那位客人微微搖了搖頭,於是他的動作下意識地頓住。他在餐桌旁站了兩秒,轉身去櫥櫃裏取出碗筷。將兩份碗碟分別擺放在桌子上時,看著已經坐在餐桌旁的那個銀發男人,安室透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在過去的日子裏,他、hiro還有清酒曾經不止一次圍坐在這塊餐桌旁吃飯,雖然不免各懷心思,但至少表麵上的確是融洽的模樣。他的好友已經脫離組織,過去那種其樂融融的畫麵也再不會重現。雖然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了近三周,但是那一夜的驚魂未定似乎還近在咫尺。除此之外,清酒背後隱藏著的過往正逐漸被揭開,可手裏掌握的情報越多,他卻越發覺得看不透這個人了。或者說,讓他覺得愈發看不透的並非清酒,而是那個一直以來隱藏在清酒麵具之下的清水清。“諸星呢?”“出任務了,最近不回來。”安室透回答。自從蘇格蘭離開,這棟原本有些吵鬧的安全屋迅速沉寂下來。安室透拉開椅子坐下,沉默地想,其實蘇格蘭不止是維係這間安全屋的平衡的樞紐,更是連接這間安全屋與對門那間安全屋的唯一紐帶。麵對擺放在麵前的一份份誘人的宵夜,筷子卻遲遲沒有落下,安室透歎了口氣,最後還是將筷子規規整整地放下。“您今天來,是……”為了什麽?“波本。”坐在對麵的人突然來口打斷道。安室透緩慢地眨眨眼,將嘴裏未說完的話一並咽了回去。那種從開門以後就縈繞著的奇怪的感覺在這一刻突然從虛浮化為實質,安室透皺了皺眉。除了剛剛獲得代號的那天,私下裏,清水清從不會用“波本”來稱呼他。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此刻他隱隱感到有些不安。他不想往最糟糕的那個方向去想,但是三周前發生在好友身上的變故還仿佛曆曆在目,在之後與好友的見麵裏也能得知,其實身份暴露並非一時,種種因素在裏麵,他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清水清神色未變,比起餐桌旁另一人身上的猝然緊繃,他甚至還有閑心用公筷為有著一頭金發的下屬夾了一塊壽司。“你是我的新下屬裏最早拿到代號的那個,你的出色令人無法忽視,無論是在哪裏,你最終都能做出一番成績來。”清水清放下公筷,抬頭看向那個許久未見的下屬的眸子紫色的、認真的、正注視著自己的眸子。他模糊地從那雙眸子裏看到了很久之前坐在自己麵前表示願意成為自己的下屬的青年,所以他的眉梢忍不住彎了彎。“你很聰明,所以你也一定明白,今天我可以是你的保護傘,未來也可能會是你的一道難關。”清水清的視線稍稍下移,落在了擺放在下屬麵前的餐盤上,那裏隻有一塊壽司,是他剛剛放下的。組織裏有些人隻看得到某個人麵前的餐盤裏擺放了食物,卻不會在意那個人到底會不會真的把食物吃下口,更無從得知壽司的口味以及是否美味,最重要的是,很少有人關注那塊壽司是否真的是壽司又是否無毒。人們往往隻看得到事物的表麵,也往往隻在意事物的表麵,這本就無法避免,在難以被陽光觸及的組織裏,人性中的醜惡更加得以凸顯。“組織就是這樣,你不越過誰、不打敗誰、不踩著別人往上爬,終究難以真正地更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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