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不幹脆和他們開戰?”助手看著天幕,眼裏有一股火光,躍躍欲試,“把那群躲在烏雲背後的家夥拉出來,狠狠地來個你死我活!我們難道怕了他們麽?”


    “不,還不到時候。”烏利爾阻止了他,表情嚴肅,“天坑造成的地質不穩定還沒有消除,暴雨又在持續,如果雙方貿然全麵開戰,隻怕整個城市都要覆滅!神父不會允許我們如此莽撞行事的。”


    聽到神父的名字,助手不再說話。可是,要將這個南方沿海最繁華的城市清空,需要多長的時間?末日的鍾聲已經近在耳側,到時候整個人類都要毀滅,如今還要顧及s城的區區一百多萬人麽?


    “我知道你的想法,”烏利爾有著洞察人心的能力,歎了口氣,“我也是這麽想的。可神父說,上帝是仁慈的,人類若想得到他的拯救,絕不能先自相殘殺。”


    “是。”助手低下頭去。


    烏利爾轉過了話題:“今天有新進展麽?”


    “最近的一批搜索人員剛返回,同步更新了地圖,但沒有帶回有價值的消息。”助手苦笑,情緒有些低落,“大雨令我們的搜索進度緩慢了很多。我很奇怪,‘白之月’怎麽可以操縱這麽大範圍的降雨那麽久?”


    “我想,這一次,基本上世界上所有追隨使徒的邪靈都集中在了這裏吧?”烏利爾喃喃著,抬頭看著窗外的烏雲,“可見‘白之月’對那個女孩誌在必得。”說到這裏,他打斷了助手欲言又止的提問,命令道,“把今天拿到的數據傳給我。”


    “是。”


    ipad上迅速地出現了一張地圖,旋轉著,是s城的3d全貌模型。黑色的地圖上縱橫著道路、橋梁,右下側那一個黑洞觸目驚心——那是蔓延後的天坑,非常規整,如同用圓規畫出來的一樣。


    “上麵紅色標注的都是我們的人今天剛排查過的地點,”助手指著屏幕道,“現場沒有發現任何與那個女孩有關的跡象,倒是救出了不少受困者。”


    烏利爾看著那張地圖,上麵的紅點比昨天密集了許多,顯然搜索進度已經加快,然而從整個城市區域看來,依舊還有三分之一沒有搜索——反常的大雨嚴重地阻礙了搜索,他們的人沒能如預想那樣完成任務。


    烏利爾沉默地皺起眉頭,看著屏幕上的地圖,手指輕輕地劃過每一處紅點標注——那裏都是他精心選出來的地址,是最有可能找到那個女孩的地方。


    根據拉斐爾帶回來的情報,那個女孩在最後一刻逃脫了“白之月”的捕捉,關閉了那道門,在瞬間開辟了通道,脫身而出,能力之強令人驚歎。但是,作為一個新手,她並沒有熟練地掌握如此巨大的力量,在最後關頭下意識開啟的通道是非常不穩定的,會受到周圍環境以及她心裏那一瞬間念力的牽引,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出現在哪個時空,更何況他們這些搜尋的人?可是,這些地方如今已經被排除了一大半,還是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她到底去了哪裏?會不會已經不在這座城市,回到了故鄉b城?


    這幾天他曾經嚐試聯係加百列,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和他同時進入中國境內的加百列那一組居然一去再無消息:聯絡中斷,感知停止,甚至耶路撒冷聖殿總部那邊也無法聯係到他們。因為同在中國,他也曾派出人手去b城探尋同伴的下落,然而派去的人居然根本無法找到那個所謂的“翠微小區”。


    加百列那群人,仿佛就這樣被從世間抹去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怎麽可能昵?加百列那個女人雖然總是愛泡夜店,整天醉醺醺的,但能力卻不遜色於四大天使長裏的任何一位。這次跟隨她前去的那些人也是社團的精英,難道會全軍覆沒?他們隻是去尋找夏微藍的母親而已啊……真正棘手的、正麵的敵對力量,應該雲集在這座城市裏,在尋找那個女孩,戰爭怎麽會先在那邊打響呢?


    更奇怪的是,連龔格爾神父也離開了聖殿,身為四大天使長的他居然都聯係不到他。在這離末日隻有不足兩個月的關鍵時候,指揮全局的神父去了哪裏?


    “今天城市整體情況如何?”他沉吟著問身邊的助手。


    “雖然沒有坍塌的危險,但整個交通已經徹底癱瘓了。”助手攤開了手,“道路上最深的地方積水有兩米,車根本無法開過去。很多立交橋成了真的‘橋’,連公交車都停了,甚至有人把度假時用的水捧氣墊都推出來當交通工具了。”


    “這樣的降雨量,”烏利爾喃喃著,“是五十年一遇吧?”


    “我查了一下,隻有1922年7月的一次記錄勉強達到了這次日均降雨量的一半,而那次隻不過持續了三天而已。”助手苦笑,“這次可謂是空前的,百年一遇也不止。”


    “這個城市的居民目前怎樣?”烏利爾皺眉,“還有多少人沒有撤離?”


    “雨那麽大,街上幾乎一個人都沒有,據不完全統計,至少有七成的人已經通過各種方式離開了這座城市。”助手苦笑著聳了聳肩,“水患沒有造成太多傷亡,反而是雷擊要了一百多人的命!太邪門了,留守的人都不敢上街了,搜救工作也停下了。”


    烏利爾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天上的烏雲:“那都是‘白之月’的功勞。還有呢?”


    “在這座城市裏,‘末日’的說法越來越流行,人心惶惶。”助手苦笑著攤開了雙手,“幸虧南方最大的邪教——聖心教的教主被關到了精神病醫院裏,沒能借機出來再度宣揚末日言論,蠱惑人心。”


    “精神病院?”烏利爾沉吟了下,說到這裏,麵色一變,忽然站了起來。


    “大人,小心!”助手連忙扶住了幾乎傾覆的水杯。


    烏利爾長身站起,低頭看著自己的戒指——方才那一瞬,他感覺到這個受洗聖戒微微灼熱了一下。這是某種呼應……是來自社團內部某人的強烈呼喚。


    是誰?是誰突破了屏障,在竭力地向他示意?


    不可能是派出去搜索的那些人。那些下屬的力量並不曾達到這樣的地步,能引起身為四大天使長之一的他的手上聖戒的共鳴。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至少是上三級的天使。可是,這樣級別的天使在整個東亞地區也沒幾個,會是誰?


    烏利爾沉吟著:“調出前麵七天的所有監控,將所有數據補全,統計閃電的頻率以及擊落的位置!”


    助手點頭:“是。”


    “還有,”他想了想,伸手在屏幕上畫了個圓圈,“替我精確定位天坑的位置,把天坑的中心點以及邊緣切線上的所有建築物都標出來!”助手迅速地在速記本上寫著並應道:“是!”忽然間,門外傳來了低低的敲門聲。“大人,我們找到了一個人。”下屬隔著門稟告,“似乎是我們的同伴,但又不在此次委派行動的名冊上,所以特意帶來讓您看看。”


    “進來。”烏利爾心裏一跳,低頭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受洗聖戒—一落單的同伴?不會是這個人引發的呼喚吧?拉開門的時候,赫然看到一個年輕的中國人站在電梯口,烏利爾不由得愣了一下,脫口道:“王奇?”——這個人,正是多日前失蹤的同僚!


    在天坑出現的第一天清晨,他曾經在雷切爾的指揮下第一批抵達現場,然而隨即就失去了聯係。有消息說,他已經被霍氏集團控製了。


    “我們在大雨中的立交橋下找到了他,”下屬扶著那個失魂落魄的人,解釋道,“當時他正躺在一堆泡沫塑料堆裏,像是一個流浪漢,外表沒有任何傷痕,隻是精神狀態非常恍傯,連社團的徽章都不認得了。”


    王奇站在那裏,一言不發。全身濕漉漉的,發梢滴著雨水,整張臉蒼白消瘦,眼神渙散,身體微微左右搖晃,仿佛一個鍾擺。他看到烏利爾的時候,眼眸深處掠過了一絲光,嘴唇哆嚓著,但還是沒有說一句話。


    “怎麽會變成這樣?”烏利爾皺眉,“誰幹的?”


    顯然知道對方無法回答,他忽然抬起雙手,左右扣住了對方的頭。一道光從他的掌心射出,一瞬間將他的顱腦照得通透。王奇發出了一聲慘叫,身體像彈簧一樣驀然繃直。


    “他的意誌被人摧毀過。”烏利爾瞬間洞察了對方的腦海,放開了手,蹙眉道,“有人強行入侵了他的大腦,控製過他的身體,然後離開,導致他的大腦受到了嚴重損傷,需要長時間才能恢複,或許再也不能恢複。”


    “誰幹的?”下屬眼神凝聚起來,“是和我們暗中戰鬥的那些敵人麽?”


    “不是。”烏利爾回答,眉頭皺起,“他的腦部損傷時間較早,應該在我們抵達s城之前就已經形成了。如果我沒猜錯,這座城市裏唯一有能力做到這樣的,隻有一個人——霍天麟。”他回過頭看著助手,“最近霍氏集團那邊有什麽動靜?”


    “沒有。”助手戰戰兢兢地回答,“這幾天別墅裏沒有動靜,他的座駕一直停在庭院裏沒有開出去,直升機也在停機坪上。探聽來的消息說他精神崩潰了,一連幾天一個人躲在房裏不吃不喝,連身邊最親近的林管家都被他轟了出來。”


    “怎麽可能……這可不像是霍天麟啊!”烏利爾苦思著,“他唯一的兒子失蹤了,可能已經死了,他難道還能在大雨之夜坐在家裏崩潰?”


    忽然間心裏一動,烏利爾抬起手點在屏幕上,增加了一個新的紅點——那個點在巨大的天坑邊緣上,幾乎就要被黑暗吞噬:“明天派人搜索這裏。”


    “青山精神病醫院?”助手吃了一驚。


    “王奇最後的記憶就定格在那裏。”烏利爾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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