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讀取了對方的記憶,在被俘後,霍天麟派人將他送到那裏關押,但還沒有抵達就發生了天坑擴大的事情,押送他的車子翻入了天坑,唯有他憑著超人的能力死裏逃生。那之後的記憶很淩亂,他在大雨裏到處流浪,直到被發現。然而其間,他的記憶裏幾次閃過“青山精神病醫院”的痕跡。


    “是,我明白了。”助手迅速地做了記錄,“明天就派人去。”


    烏利爾點了點頭,示意對方退下。


    助手離開後,落地窗前又剩下他一個人了。烏利爾在窗前俯瞰著這座暴雨中的城市,眼神凝重——大戰已經一觸即發,而此刻,那個引發這一切的女孩又在哪裏?想到這裏,他的右手又微微灼熱了一下。受洗聖戒上掠過一絲光,靜靜地鳴動,以在傳達著一種冥冥中的召喚。烏利爾低下頭,細細地傾聽著這個聲音的來源,仿佛在黑暗中尋找著那一縷微弱的光透入的地方。是誰?是哪一個同伴在彼端呼喚著他?


    chapter 26 破界


    10月3日,國慶長假還在繼續,然而這座城市卻還是冷冷清清的。醫院附近的街上已經有兩天沒有人出現了,車子更是早已絕跡。s城的市民們正在緊張有序地暫時撤離,生怕天坑在大雨後會進一步擴大蔓延,吞噬整個城市。


    然而,有一群被困在廢墟裏的人卻完全不明白這座城市已然變成了空城,在無數次嚐試突破結界失敗後,還在度日如年地等待著外來的救援。


    “天,怎麽還沒人來救我們啊?!”錢從皋焦躁地踱步,看著周圍,又看看天頂,一刻也不停頓,“這城市是不是都被淹了?外麵的人都死光了麽?”


    外麵暴雨如傾,雷電交錯,然而青山精神病醫院裏卻非常安靜,甚至連頭頂的雨聲都聽不到,仿佛有一個透明的罩子扣在上麵,將這個地方與世隔絕了。


    手機已經沒電了,無法查看電子日曆,頭頂陰霾籠罩,也無法靠著日升月落來計時。但是高智商的科學家自然有自己的方法——錢從皋從廢墟裏找到了兩個沒有碎裂的醫用細口玻璃瓶,對著接起來,裏麵灌上了庭院裏的白沙,居然做成了一個沙漏,沙漏裏的沙每次漏盡,便是四個小時,這樣沙漏翻過來三次便是一天。


    教授看著自己做的沙漏,漸漸不耐煩起來。


    “都快兩個月了!再沒人來,我們都要餓死了!”他爆發似的用腳踹著地上散落的混凝土塊,“啪”的一聲,一塊混凝土飛了起來,衝向了緊閉的玻璃窗戶。不出所料,“呲”的一聲,混凝土塊又化成了一道白煙,轉瞬消弭。


    沒有一種物質可以突破這看不見的屏障。


    忽然間,外麵隱約傳來了人聲。他“霍”地轉頭看去,隻見陰暗的大雨裏幾道燈光交錯著射了過來——一隊涉水而來的搜救員,在天坑邊緣巡邏,一幢一幢房子地尋找廢墟裏的幸存者。


    “這裏!這裏!”錢從皋大喜若狂,衝到了窗口,不停揮著手,用盡全力對著窗外大喊,“這裏還有人!過來,快過來啊!我們在這裏!”


    然而,那些搜教員在青山精神病醫院外麵走了一圈,似乎壓根聽不到裏麵的聲音,也看不到就站在窗口後麵的大活人,貼著窗邊走過,頭發幾乎掃到了窗戶。那一行人就從錢從皋的眼前走過,甚至有人還抬起頭往裏看了一眼,卻表情木然——那條體型碩大的德國黑背在窗口旁猶豫了一下,嗅著氣息,嗚嗚地叫。然而它最終還是什麽也沒發現,隨著主人一起離開了。


    “喂!瞎了你們的狗眼了麽?”錢從皋忍不住大叫,“這裏!這裏有人!”


    “算了,沒用的。”一個聲音從身後冷冷地傳來,“他們根本看不到,也聽不到。”霍銘洋看著窗外,表情已然失望——這已經是他們看到的第九批搜救員了,然而奇怪的是,無論他們怎麽呼叫求助,外麵的那些人根本聽不到,似乎有一道無形的透明牆壁將他們和近在咫尺的世界隔離了。


    “媽的……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長時間的禁錮和壓抑終於讓教授崩潰了,錢從皋撿起一塊塊磚石,不停地朝著窗口砸了過去。隻聽“呲呲”連聲,一道道的白光從虛空裏綻放,那些磚石瞬間化為虛無。


    “別白費力了,”霍銘洋歎了口氣,淡淡地道,“我們被一個很強的‘界’隔離了。”


    “界?”錢從皋愕然。


    “用你們物理學的術語來說,這裏存在著一個極強的‘場’。”霍銘洋冷冷地回答,“這個場的強度大到足以幹擾物理定律,讓所有的光、聲、影乃至重力都發生了變化,它創造了一個‘絕對封閉’的空間。我們被這個場隔離了,無法出去,外麵的人也無法進來。”


    “怎麽可能?”教授愣住了,“除非是那個神棍口裏的所謂的神跡,否則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這樣的一個‘場’!”


    “是麽?”霍銘洋淡淡地道,“你設想下,如果我們此刻是處於你所說的那個‘沙漏’的瓶頸處呢?如果我們正好位於兩個世界的臨界點,而兩側的物質和能量正在進行交換,這樣一來,是不是所有的現存的科學定律都將不成立?”錢從皋忽然愣住了,許久沒有說話,臉上的肌肉奇怪地抽搐著。


    “天啊……你說得有道理!”他忽然大叫起來,撲到窗口邊上,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個深不見底的天坑喃喃,表情狂喜,“是的,是的!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麽,現在這一切都正好是支持我‘沙漏理論’的活生生的證據!”


    教授被這一新發現激活了,重新陷入了頭腦風暴中,暫時將眼前的困境忘到了腦後,坐到地上,低頭用磚塊在地上飛速地演算起來。


    “嗬……”霍銘洋笑了笑,轉身走向了b樓樓上,一路上低頭玩著手裏的那個iphone4——蘋果一向續航能力差,這個撿來的手機早就已經沒電了,然而他看著黑沉沉的屏幕,卻有些神思遊離,似乎聽到了什麽人在說話。


    “聽到我說話了麽……孩子,回答我。”


    那個聲音還在持續,不停地穿過這個結界呼喚著他。


    他知道,那是她,是來自彼端和他血脈相連的那個靈魂。她有著母親的影子和氣息,親切而遙遠。那個靈魂在不遺餘力地搜尋著他的下落,她的念力甚至穿透了這一重奇特而強大的屏障。隻要他摁下接聽的按鈕,就能和她對話……那是他多年來夢寐以求的。然而,現在……


    他歎了口氣,將手機放回了口袋,推開了樓上房間的門:“她還好麽?”


    “噓——”跪在床前的那個男人抬起了頭,將手指豎在嘴唇邊,“別驚擾了她。”


    天坑坍塌過後,這幢樓的電力供應早就斷了,每個房間都黑洞洞的,仿佛黑暗裏一隻隻窺探的眼睛。然而整幢樓裏卻唯獨有一個房間充盈著淡淡的光芒,裏麵像有一輪明月在沉浮,夢幻異常。


    那是她,沉睡中的夏微藍。


    在被雷電擊中的那一瞬後,她再度陷入了昏迷。起初大家覺得她可能已經死了,然而卻發現她呼吸心跳都如常,接著便懷疑她是不是因為過度驚嚇而短暫地失去了知覺。然而大家漸漸發現她這次的昏迷不同於先前——她居然再也沒有醒過來。


    這一睡就是一個多月。她不吃不喝,從未睜開眼睛,身體居然也沒有因為衰竭而死亡。相反,沉睡中的人出現了種種奇特的變異:她的皮膚變得晶瑩而蒼白,眉目變得舒展而成熟,更奇怪的是,她的身體裏居然開始隱約透出了一種光芒。那種光呈環形,流轉在她的胸口,仿佛一輪月亮,映照得她幾乎透明。


    這種奇特的現象令所有人震驚了,不僅是科學家錢從皋教授,就連那個瘋女人看得都呆住了。她喃喃念著“魔鬼附身”,往後退縮,再不肯認這是她失蹤的女兒。唯有那個神棍欣喜若狂,跪在門口對著她膜拜不休。


    霍銘洋靜靜地看著沉睡中的少女,心情複雜。


    夏微藍還在沉睡,就如一個被封在冰棺裏的睡美人。細細看去,其實她並不是一個非常美的女孩,隻是有著明朗而健康的陽光氣息,充滿了正麵的能量,令人心情愉快而已。但此刻,沉睡中的她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種光芒裏,美麗奪目,令人不敢直視。


    在她的身體裏,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覺醒。


    或許,現在的這個強大到不可思議的結界,其實正是為了保護她而存在的吧?在她身體內的“那個東西”徹底覺醒之前,這個區域將被開辟為絕對安全的所在,無論是“白之月”的人,還是克蘭社團,都無法穿透它。它就像是一個繭,保護著即將破蛹而出的蝶。


    可是,當這隻蝶發生蛻變,飛上天空時,這個世界又將會變成什麽樣呢?


    “霍、霍銘洋……”忽然間,聽到她隱約地低低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心裏一動,低下頭去看她。昏迷中的少女沒有睜開眼,但臉上的表情卻有些波動,淡淡的憂愁和眷戀籠罩了她的眉目。那個瞬間她身體內的那種光淡了下去,她仿佛恢複成了少女模樣,喃喃說著什麽,臉上有羞澀而純潔的光芒。


    那是一個普通人類少女的表情,就像那天在中庭樹下她紅著臉低頭說話的模樣。


    他定定地看著她,忽然忍不住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額頭。那一瞬,唇上忽然傳來了一種奇特的觸感,有極其強烈的感覺衝擊而來,仿佛一道微弱的電流,將他震了開去。


    這……是不可觸摸的麽?


    “別忘了你的使命!”幻覺中,烈火撲麵而來,炙烤著他的身體和靈魂,瀕死的劇痛裏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那是母親在對著他喃喃,“聽著,孩子,你要活著!你不會在此刻死去……因為你的路尚未走完,絕不可以就這樣死去!”


    “記住你的使命!”大火熊熊,那個被人視為精神病人的母親用力托著他的雙腳,將兒子送到了唯一可以活命的窗邊,任憑火舌炙烤全身。她在火裏仰望著他,竟不似母親凝望著最愛的兒子,反而更像是仰望著某種神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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