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還是來了。”王遠行歎了口氣。


    “怎麽你知道我們要來。”田詩也是明知故問。對於王遠行,調查人員一直是在監視著。這段時間,他有太多的反常表現,這怎麽可能瞞過眾人的眼睛。


    “當然,你們找嶽百川的時候,我就知道要出事了。”王遠行表現得非常平靜。


    “那你還老實待在這裏等著我們來找你。”田詩很奇怪。王遠行應當知道自己的行為是一個什麽樣的性質。這種情況下,他就算是不跑,也不可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吧。


    “你們找到嶽百川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來找我。”王遠行對於局勢還是有所預料的。他是一位專業人士,對於自己的行為有著超出常人的預料。所以,他知道自己現在所處的困境。當然也有著一些準備。


    “你是一名法官,你應該為人民做主,維護法律的尊嚴。”田詩對於王遠行這個人還是分兩麵看的。一方麵這個人確實是有專業能力的。另一方麵,這個人做的事確實是太惡劣了。


    “人民隻是一個概念,誰是人民,你是,我是,大家都是。訴訟中的對立方,也是人民。既然是進入了法律程序,就要講規則。我做的事情,都從規則出發。”


    “好吧,是不是從規則出發,我們是要調查的。現在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沒有問題。不過,我需要跟單位打個招呼。”王遠行說道。


    “王主任,你配合調查的事情,院裏已經知道了。院裏的意見就是希望你能夠配合調查把情況說清楚。”這個時候,跟在田詩後麵的謝國安說道。


    “那就好。”王遠行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謝國安。他知道,謝國安的話代表著省委政法委就有關問題已經跟省院通了氣。如果說通氣,就意味著有一定的事實基礎和證據基礎,還有就是這個調查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不能說今天找自己,就今天溝通。


    王遠行被帶走了,是當著省法院的工作人員的麵帶走的。對於王遠行所犯問題,省院有很多傳聞。王遠行這個人太神,什麽事都喜歡參與運作。但是隻有省院的領導才知道,王遠行這次涉及的聶海蘭的案件。


    “周律師,你是聶海蘭的辯護律師,有沒有消息需要發布。”京都新青年的胡鑫找到周薇進行采訪。


    聶海蘭案件審理過程中,被害人的代理律師被帶走配合調查。在審理過程中,又涉及白山省法院有人為羅家運作。這些消息被記者報道出來後,聶海蘭案件更加引人關注。


    越是引發公眾關注,就越具備新聞價值。問題是,現在的情況就是這些,怎麽去進一步挖掘獨家的新聞。這是當下胡鑫所要麵對的問題。


    “該說的,我們會在法庭上講的。”接受胡鑫采訪,對於周薇來說是一個無奈的選擇。一直以來,程序的操控權力屬於司法機關。律師隻能被動接受。


    不過,律師並非對於這種狀況全無應對之策。刑事案件從來都是大眾感興趣的話題。於是很多律師通過向外辦放消息,來贏得關注,對辦案機關施加壓力。


    胡鑫找上門的情況,正好相反。周薇並沒有特別強烈的意願向外界放消息。更沒有想法對辦案機關施加什麽壓力。然而記者還不能得罪。畢竟周薇不是隻辦聶海蘭一個案件。得罪了胡記者,以後需要的時候,可能請也請不來人家了。


    “你們在法庭上已經講了。有人在操作當年聶海蘭女兒遇害的案件。而且你們還強調手裏掌握證據。這些證據是什麽?”胡鑫問道。


    “這……?”周薇有些猶豫。這些證據已經提供給田詩,就屬於正在偵查的事項。如果披露這一情況,可能會產生一定的法律風險。


    “周律師,相信你也知道聶海蘭的情況。如果你們掌握了這樣的證據,公開是最為安全的選擇。證據掌握在你們手中,不對外宣布。隨時可能會給你們帶來危險的。我是記者,這種公眾知情權的風險,應該由我們來承擔。隻要你把消息披露給我,我保證一定會讓消息公布出去。不會被任何人或力量去封殺。”胡鑫也是一名老記者了,他知道如何去說服對方。不是每一位采訪對象都是那麽配合。在生活中,人們在披露負麵信息時,總是有這樣或那樣的壓力。這個時候,他需要鼓勵對方。


    還有一點,胡鑫沒有說謊。有的時候,一時的猶豫就失去了披露的機會。既然是負麵的信息,一定會對一些人或力量產生不利的影響。這些人或力量絕對不會坐視不管。或是收買,或是拉攏,再或是滅口。隻要需要,再瘋狂的事情,也是做得出來的。


    消息披露以後,再對爆料人報複,這種情況不是沒有。但相對於封殺消息的需要,單純的報複往往沒有緊迫性,也會有一定的顧忌。胡鑫願意承擔一定的風險,這是因為他需要保護信息的提供者。這也是記者的職業風險之一,今天他在動員周薇,就需要讓對方知道這一點。明天他去動員別人,也需要讓別人知道這一點。在這一刻,信息的傳遞意味著立場的統一。


    “我沒有什麽可說的。”王遠行麵對田詩,表現得很自然。這種場麵他見得多了。他本人也曾經審過人,查過人。他知道這套程序,也知道審訊的技巧。對於他來說,一切就如同平常一樣,不同的是位置調換而已。


    “嶽百川是你為羅家聯係的吧。”


    “是。”


    “你為什麽要為羅家聯係律師?”


    “這不違法吧。”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沒有什麽為什麽。這個案件在我看來,判決是有問題的。結果你們也看到了,最後還是翻案了。這說明我的判斷是沒有問題。羅偉在本案中被判定為殺害劉惠的凶手,在證據上是說不過去的。”


    “案件有問題,與你為羅家聯係律師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王遠行喝了一口水,像是在思考什麽,但很快就開始繼續自己的發言。


    “羅偉如果不是凶手,那麽這個案件就是錯案。錯案就需要糾正。我雖然看到了問題所在。不過我不可能去為羅家說話,我是一名法官,不能介入別人審理的案件,也沒有程序為我設定發表意見的機會。見錯案而不管,這不是我的性格。既然自己不能提供幫助,那麽介紹一名我覺得專業能力好的律師,幫助羅家翻案,幫助法院糾正錯案,這不是很正常嗎。”


    “對案件判決有異議的人這麽多,為什麽你偏偏會幫助羅家?”田詩問道。這是一個關鍵問題,也是將汪喜斌引入案件的問題。


    “我覺得幫助一個人並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幫誰不幫誰不是問題,問題是幫助糾正錯案是法律不禁止,甚至是鼓勵的事情。我不否認,我與羅家有過聯係,也不否認我認識羅生。我們相識,與職務行為沒有任何關係。我為他們提供幫助,也與職務行為沒有任何關係。”王遠行說道。


    “如果特殊關係,你會追蹤這個案件長達三年。你會費盡心機為其脫罪想盡辦法。王遠行,你知道這些年你與羅家進行過多少次溝通。這些都是有證據的。”


    “我與羅家沒有任何特殊關係,這一點你們可以調查。”


    “如果你與羅家沒有特殊關係,會不會是存在特別的媒介呢。你們在某一個人上產生了特殊的利益關係呢。”田詩的問題中的這個人,指的就是汪喜斌。但她不想明說,她想讓王遠行自己說出這個名字。


    “沒有。我也想說明一點。”王遠行忽然情緒上有些波動,一改之前的平靜。


    “你說。”田詩對於王遠行的反應還是非常高興的。不管怎麽說,總歸是打破了王遠行一直持續穩定的節奏。


    “我要說法官也是人,法官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屬於自己的關係。羅家找到我來反映情況,想讓我幫忙為自己的孩子翻案。這沒有錯。要知道,原審的判決確實有問題。我是法官,也是一個普通人。對朋友進行幫助,也屬於普通人的一個正常反應。這種對朋友的幫助,沒有脫離法律,我隻是為他們通過合法的方式爭取合法的權利而已。”


    王遠行慷慨激昂地發言,讓田詩還有其他調查人員意識到,對麵的這位調查對象也是一位資深專業人士。短短的時間 內,組織發言,內容滴水不漏,甚至讓所有人都無力反駁。這可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王遠行,我要提醒你,既然我們找到你,那就是掌握了一定證據的。希望你能擺正態度,把事情說出來。”


    “我沒有隱瞞,事實就是這個事實。判決結果就是我最好的證明。羅偉最終無罪釋放,這是法院判的。不是我個人運作出來的。”


    “那好,我問一下,你認識汪喜斌嗎?”田詩見王遠行的態度堅決,知道他是不會主動承認了,隻能提出汪喜斌。


    “我不認識這個人。”王遠行矢口否認認識汪喜斌,讓田詩一皺眉。


    “你不認識汪喜斌,那汪中茫汪副主任,你應該認識吧。”


    “認識。”


    “汪喜斌是汪中茫副主任的獨子,你不認識?”


    “我應該不認識。也許在什麽場合看到過,也許接觸過。我每天接待很多人,除非是建立了長期的聯絡,否則我是記不住的。”王遠行第一次采取了回避的態度。


    很明顯,王遠行知道在什麽時候說什麽話。有的時候,他需要用肯定的語氣表明自己的態度。有的時候,他需要模糊自己的觀點。


    中國司法機製運行的規律,王遠行太清楚了。他不會給出太含糊的態度,也不會給出太清晰的事實。這個時候,大家都在等。王遠行在等,等田詩的後招。田詩也在等,等王遠行的全部招數都使出來。當案件工作運行到麵對麵的時候,實際上已經成為一種耐心的比拚。


    時間轉眼就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王遠行一直在堅持,沒有給出任何有價值的口供。田詩知道,王遠行這樣的人要是一開始就全交代了,那才是奇怪的事情。等,王遠行在等,田詩何嚐不是在等。


    “詩姐,我回來了。”終於田詩等來自己要等的人,鄭平。


    在京都,鄭平也在跟進對汪喜斌、李勇和喬越三人的審訊。如果三人沒有落網,田詩這邊也不會對王遠行采取措施。可以說一切行動,兩邊都是相互呼應的。


    “怎麽樣?”田詩看向鄭平。


    “三個人全都交代了。這是口供。”鄭平遞給田詩一份材料。


    “沒想到,他們會這麽痛快交代。”


    “主要是汪喜斌最先交代了。汪喜斌交代後,其他兩人再隱瞞什麽也就沒有意義了。都是內行,什麽時候該配合,他們比誰都清楚。”鄭平歎了一口氣。


    原本在大巴車上時,李勇也好,喬越也好,是有機會投案自首的。結果兩個人都選擇了回避。然後幫助汪喜斌離開,充當內應。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坦白,對兩個人的處理也很難從寬。


    “王遠行這邊說什麽了?”鄭平問道。他知道這個案子的關鍵人物就是這個王遠行。整個案件,都是由王遠行在操盤。盡管對王遠行的行為非常不齒。鄭平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物。


    “能說的都說了。不能說的,他一句也沒有說。”田詩搖了搖頭。


    “有了這些口供,他該無話可說了吧。”


    “不好說。”田詩知道,王遠行這個人不是好對付的。汪喜斌三個人的口供能夠起到什麽作用,這還真不好說。


    “王遠行,你休息好了。”田詩再次進入審訊室。


    “休息好了。”王遠行的態度非常好。


    “我問一下,你說你不認識汪喜斌,是嗎?”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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